《[高干]强娶》第69章

顾母一愣，小男孩不过四岁多点，他的小心思直接写在了脸上。她一下子就看出了小男孩对她的排斥。
“怎么又叫上这个了？不是说好了，叫奶奶就可以了？”顾母心中有些堵，她自己的孙子，却不能相认，饶是谁也不会觉得开心。可是一想到现在的情形是谁造成的，她又偏偏无力纠正。
小男孩浅浅的露了个笑容，并没有再搭理顾母的话，而是转身冲大厅里的其他人问好：“顾太爷爷好，顾爷爷好，顾姑姑好……”黑漆漆的眼珠掠过顾彦衡身上，小男孩的粉‘嫩嫩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张了张嘴，却是无声。
顾老爷子已经很老了，脸上的褶皱都数不清了。不过他的身体老，心可不老。小男孩的称呼让他心底一个“咯噔”，要知道，小男孩先前可是已经改了称呼，直接叫上太爷爷，爷爷，奶奶了，哪里还会客客气气的加那个“顾”字？
“来，来，小金子，过来太爷爷这里坐。咱们不是说好了叫太爷爷就好了吗？怎么又突然改了口？”顾老爷子显然有些紧张。没法子，他老人家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孙子两个孙女，曾孙这一辈的，却只有眼前的这一个，将来，也只会有这一个，他老人家能不宝贝小金子么？
小男孩的大名是沈鑫，小名叫做小金子，据他的母上大人说，是因为他抓周的时候，抓‘住了一个小金虎不放，他伟大而善良的母上大人说她踌躇良久，实在不忍心让自己叫“小虎子”这么大众的名字，于是就给他取了小名小金子——N久之后，小金子才知道，那场抓周礼上，凡事上桌的东西都是金子做的，非金子做的东西，统统被他的母上大人提前丢下桌了……
小金子又抿了下嘴唇，眼睛稍显暗淡，轻拍了下手，小金子的保镖加武术老师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几个包装完美的礼品盒。
“自家的孩子才会那么亲近的叫爷爷奶奶，我不是顾家的孩子，当然不能乱叫。”小金子的两只小爪子背在身后，一身迷你西服更衬得他像个小大人，抬起小下巴严肃的道，“叨扰了，这些是补偿，是小金子过去叫错称呼的补偿。”
补偿？他们何曾需要那些东西？
不是顾家的孩子？乱叫？一字一句，就像匕首一般，一刀一刀狠狠剜着顾家人的心。
顾老爷子和顾彦衡猛的站了起来，顾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站得太猛竟有些眩晕，身体摇晃了几下，顾彦衡忙着扶住顾老爷子，倒是没能及时走到小金子身边告诉小金子他是他的儿子，此生唯一的孩子，怎么会不是顾家人呢？
顾母距离小金子比较近，她一把就抱住了小金子，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我的宝贝儿，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你可是我的亲孙子，当然是百分之百的顾家人。要不是……要不是你‘妈她想不开，非要和你爸爸离婚……”
顾母还未说完，就感觉身体的重心向后倒去，险些坐在地上，幸亏小金子的保镖手疾眼快的扶住了她。
小金子气的小‘脸蛋通红通红的，一时着急就忘了自己现在的力气变大了，就使劲推了顾母一把，推了之后他就后悔了——父上大人说过，做什么事情都不能当众落下把柄，母上大人也有云，顾家是他的血亲，对他也算不错，小金子现在还小，不能理解他们当初的做法，倒是不如等他长大了再判断是否要认顾家，凡事留一线，小金子至少要对顾家人有基本的礼貌。
小金子不是不知道整个顾家都很喜欢他，也对他非常非常的好，不管他要什么，提出什么奇怪的要求，顾家人都会毫无理由的满足他，就像沈家那个老爷爷一样，他对自己也是有求必应。可是，再多的好，也无法避免一个事实——他们统统对他伟大的母上大人不好，甚至说，眼前的这个哭的可怜兮兮的看起来很爱他的奶奶，还白纸黑字的写下了不要他的证明。小金子年纪小，识字却是不少，那份承诺书上的字，他每一个都认识。她不要他，不要抚养他，不要探视他，总之，就是不要他！
“顾奶奶，你在说谎。”小金子握着小拳头，睁大眼睛瞪着顾母，“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舅舅把那些证据都拿给我看了。妈咪和……为什么不在一起，你是怎么不要我的，我都知道了，你骗不了我了！”
小金子四周岁以前，每次回到顾家和顾家人相处时，他的周围都有人看着，防止顾母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毕竟，小孩子的分辨能力还不够强，若是先入为主，那就不妙了。只是小金子满了四周岁，他再来顾家时，周围就忽然没了监督的人，顾母也就忍不住的和小金子抱怨了几句，说他其实是顾家的孩子，是他的妈咪强行夺走了他，还让他“认贼作父”……
小金子很早熟，他的父上大人和舅舅、伯父一点都不娇惯他，唯一喜欢逗他玩的母上大人力量太弱，小金子完全理解，以一敌三，失败在所难免，唉，这也难怪他没有被宠坏了的机会了。
言归正传，小金子的早熟注定了他在听到顾母的这段言论之后，没有轻信，而是找到了舅舅——小金子知道，舅舅对小金子很好，甚至他已经把名下的所有产业都写了小金子的名字，按照母上大人的话说，舅舅是在“抚养”他，他现在的零花钱都是舅舅给的，等他长大了，舅舅老了，小金子就一定要乖乖的孝顺和赡养舅舅，所以，小金子异常信任舅舅。
而他的舅舅也没有让小金子失望，直接就拿出了当年的证据，让小金子自己辨别，谁对谁错，都由小金子自己判断。
小金子这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父上大人的孩子，而是顾家那一个明明腿脚不方便，却依然会背着他到处玩的男人的孩子。他难受了很久，直到母上大人带他出去疯玩了一圈，他想明白了才再次来了顾家。顾家现在对他是不错，但他的母上大人对他显然更好，就是为了不让母上大人为难，他都不会再认顾家。当然，基本的礼貌和尊重，小金子还是做得到的。
可惜，小金子今天一来，就听到顾奶奶又说母上大人的坏话了……
顾母喃喃了几声：“我，我没有不认小金子，小金子是顾家的宝贝，我怎么可能不认小金子呢？”
小金子一脸鄙夷，大声喊道：“我都知道啦！你写的东西我都看了，你就是不要我了，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喊完之后，小金子的眼睛在顾老爷子、顾玥、顾彦衡的脸上转了一圈，又大声道，“还有你们，你们欺负妈咪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们欺负妈咪就是欺负小金子，小金子再也不来看你们了！”
小金子喊完这几句话，抹了把脸就哭着跑了出去。
他小小的心灵还不明白，自己生气就生气了，为什么要哭；可顾家人却是懂得，小金子为何会哭，因为为难，因为抛弃，因为小金子得到顾家人喜爱的原因是他们没有选择。
顾老爷子的拐杖狠狠的敲着地板，世家昌盛，比的不是钱财，不是权势，而是人，是子孙是否繁盛，是否成材。可怜他糊涂了大半辈子，为何偏偏要在最后清醒？为何顾家独独剩下的那根苗是他当初舍弃的弃子生下的？
老泪纵横，顾老爷子觉得自己又要突然老上十岁了。当然，现在对顾老爷子来说，老不老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的小曾孙估计很长时间不会来看他了。原本就只有一月一次的见面，现在好了，就是这一次也被他那位不成器的儿媳给弄没了。
顾母也在哭，她在悔恨，悔断了肠子，她怎么就那么傻，为什么要写个什么证明？沈沫沫又有什么不好？就算她家世不好，就算她不懂得讨好她，就算她勾走了儿子的三魂六魄又怎么样呢？单单因为她会生下小金子这个孙子，顾母就足够后悔了。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
小金子的话犹在耳边徘徊，顾母哭得越发撕心裂肺，那个时候，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会做出那些事情呢？她的孙子，她唯一的孙子，竟然知道了她那时的龌龊想法……
“我不是顾家的孩子，当然不能乱叫……”
“……不及黄泉不相见。”
顾彦衡身体站得笔直，少年华发，他可以为了沈沫沫再也不要孩子，可以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可以为了思念她少年白发，却独独没法子顶着这副残废的身体去找她，祈求她回到他的身边……他没有资格。
顾彦衡闭了闭眼，残、废，他半生骄傲，即便是沈沫沫嫁给了林逸他都不曾绝望，她的肚子还有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