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黑白影画》第38章


她一起进过寺庙,在这个信佛的国度,似乎有些不太说得过去。
温寒忙点头。
当然想,对佛祖许下的心愿,应验了……
就要去还愿。
于是两个漫无目的人,混入了寺庙外排得很远的队伍里。烈日下,大概等了半个多时候,终于轮到他们,温寒在程牧云示意下,脱了鞋。他让她自己进去。
毕竟他曾经出家,也并不是印度佛教的教徒,真得要礼佛,还是不适宜进去的。温寒自然理解,她进去,还了愿出来。
程牧云半蹲在不远处的一个卖女孩子饰品的地摊前。
就是一块白布摊开来放在地面上,摆了很多不值钱的当地饰品。
他看到她过来,拿起一叠金色的铜圈,握着她的手腕,给她套上去:“他们的风俗,手镯有幸福和长寿的意思,戴得越多越好。”
她其实一直好奇,为什么印度女孩子喜欢戴一堆堆的手镯,恨不得套上半个手臂,现在懂了。
“你看,这里有钱人都送金的,带宝石,”程牧云低声说,笑了声,“可我没什么钱,这个可以吗?”
温寒抬起手腕看看,比收了宝石还高兴。
她可不认为他能多有钱,一开始甚至还以为他是个出家后还俗的落魄浪子,天天混在尼泊尔。后来认为他是个抢劫犯走私贩,穿走在边境上赚不法钱财的,现在……
总之他这个人好像和有钱没什么关系。
她如此想着,晃了晃手腕,笑了:“你还要送我什么吗?只送这一个太寒酸了。”
本来是随口说的。
他倒是真摊开手心,有个很小的护身符,就是那种中国寺庙最普通的旅游纪念品。通常里边都有个金属牌。
他解开红色的绳子,替她戴上。
温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搞得这个,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她摸了摸里边,形状挺奇怪的一个东西,不太规则的……像是块小木片一类的东西。
这是骗人的吧?
程牧云仿佛看穿她,俯身,轻声说:“你想的没错,我们大和尚常用这个骗人,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
33|第三十二章 阎浮提中人(2)
他们像是一对刚才恋爱的情人,从不知名的小镇上回来,还带回了一袋子芒果。
她趁程牧云在挑拣果子时,背过身,好奇地把护身符锦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看了一眼。手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像是晒干的植物根茎。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好奇怪。
回到庄园里,孔雀都被仆人们放出来,数一数有五六个,三个雄的:“可惜都没开屏。”她感慨。
程牧云听到了她的遗憾。
他走到一个雄孔雀面前,半蹲下身子,从泥土里抠出了一块小石子,在两指间搓动。
温寒以为他会用石子攻击孔雀。
没想到他没有任何攻击性动作,只是,凝视那个孔雀,用一种随时蓄势待发的、充满威慑力的目光,孔雀停住散漫的脚步,定定地,也在看他。
他毫无预警地嘘了声。
孔雀就哗地开了屏,鸣叫着逃走了。
“你看,它也觉得你很漂亮,”他掂量着石子,笑着站起身,“它在为你开屏,表达对你的爱慕。”
温寒哭笑不得:“明明是被你吓得。”
这一点程牧云的话可骗不了她。当初读大学时她做社科论文,就研究过很多的动物,那时候她就觉得孔雀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当它爱慕你,或者,当它感觉到你在威胁它的生命,只有这两种情绪存在时才会对你展示他最迷魅的一面。
在这一刻她发现,这很像程牧云的特质。
程牧云似乎不打算继续在这个简陋的、没有什么现代设施的小楼里住下去,和她回去那个白色的现代装修的二层欧式别墅。
这个庄园里,像这样的独栋小楼有很多。
仆人们和几千名负责先期准备的员工在紧锣密鼓地准备庄园主几天后的出家仪式。客人实在太多了,没人会特别留意他们。
留意在这独栋楼里的,一,二,三,四,五,六——
六位客人。
温寒换了干净衣裳,到二楼露台上,看到几个人笑着坐在一起,围着石桌,上边放着程牧云买回来的鲜红小芒果。
“大和尚,你怎么买芒果啊,这有什么新鲜的?你在火车上说的果子菴摩罗果没有吗?”小庄剥开皮,囫囵吃着,“我没说错吧?”
“大和尚说得你也信?”付明挑拣着,“那东西不好吃,也没人吃。他就是在火车上说着玩的。你也尝尝,印度最有名的水果就是芒果。”付明丢给陈渊一个,陈渊接过撂在桌上,没吃。
“印度不是有种芒果,可以拿吸管直接吃吗?我不想用手剥啊。”周周实在懒得用手去剥皮,弄得满手汁水。
和乐融融。
像是多年老朋友的聚会。
这些人,虽然很多时候在做同一件事,却从不互相介绍自己。
现在,好像大家都放松了。
温寒脱掉鞋,蜷缩在一个太阳椅的边沿,低头,乖乖给手里的芒果剥皮。不远处,有两个印度男孩子拿着塑料管,轻声哼着歌,在给花圃浇水。竟然,还浇出了一道彩虹。
她慢慢吃着芒果,在看他们。
周周是周克的女朋友,也是程牧云的堂妹,她的身份连付明也不知道,这刚刚程牧云告诉她的。
“你不吃吗?”她问周周。
周周抿嘴笑,摇了摇头。
好像除了小庄和温寒,大家对程牧云买回来的芒果并不感兴趣。于是吃着吃着,小庄和温寒也察觉只有他们两个嘴馋,相视一笑,都有些不好意思。
温寒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个少年是好人。
虽然她不敢影响程牧云的判断。
她把芒果皮放到桌上,周周抽出一张湿纸巾,塞给她:“你可千万别学那些男人,裤子上一抹,恶心死了。”温寒笑笑:“谢谢。”
小庄马上去看付明。
我靠,大和尚太有一套了,娥皇女英,齐人之福啊。
付明就好像昨晚根本没有抽刀拔枪和程牧云肉搏一样,当作什么都不感兴趣:“看我干什么,吃你的芒果。”
众人笑。
日光很烈。
陈渊起身,把两个大遮阳伞拖过来,放在石桌旁,给大家遮阳。
付明踹了小庄一脚,让小庄去拿扑克,开赌局了。几个人随身也没带多少现金,就由周周这个唯一女孩拿着个本子记账,据说,要离开庄园各奔东西后,谁输了就把钱打入一个公共账号,赢了的人取走。
各奔东西后?
温寒心头微窒,就连她这种刚接触他们几天的人都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何况是……程牧云。
小庄拿来牌,开局。
大家闲聊着,有人在抱怨吃不到肉,有人在抱怨外头的街道太脏了,有人在说,实在无法想象几天后,这里要汇聚十几万人参加这个庄园主人出家的仪式……
他们虽然对温寒客客气气的,但终究是外人,说不上几句话就无法为继了。温寒也发觉自己是个碍事的存在,程牧云又在远处蹲着看花圃,她坐了会儿就走了。
在温寒背影消失的一刻,那诸多抱怨都没了,几个在赌局之内的人开始变得沉默。
从热闹回到了冷清。
“付老板,”陈渊搓了搓手里三张牌,慢慢地,慢慢地,翻看点数,“你昨晚挂了彩回来的?”
付明挑起眼皮,没说话。
“啊?”小庄诧异,“和大和尚喝酒叙旧去了吗?挂什么彩?”
付明淡淡地笑:“别说我,陈渊,你做了这么多年他的影子,第一次被暴露在阳光下,感觉是不是挺奇特?”
周周继续洗牌,轻叹口气:“原来都知道了啊?”
小庄看了看他们三个,不吭声了。
这里似乎每一个人都知道了,知道那个在烈日下半蹲着一边翻看着鲜花,一边与浇水的印度年轻人闲聊的程牧云在做什么。
只有这个最小的男孩子,看起来似乎还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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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回到客房,拉上窗帘,把自己丢入柔软的棉被中,没多会儿就睡着了,房间的熏香太催眠了。
手腕上,有凉凉的东西滑过去。
一个,又一个。
她轻嗯了两声,蹙眉,眯起眼,迷糊地看着程牧云把玩自己手腕上的那串廉价镯子。她手搭上他后腰,蜷着身子,将脸靠到他腿边:“我能不能买点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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