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黑白影画》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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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伽亦无力踢腿,手开始慢慢软下来。
生得希望离她越来越远了。
“程牧云!”温寒迈前两步,“你先放开她,就算她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能亲手杀了他!”
她发誓,就算这个程伽亦真是内鬼。
如果程牧云这次亲自动手,他也一辈子在心里不会放过他自己。那是他的妹妹,和别人不同,不,应该说这里任何一个人,程牧云都不能亲自动手。这个男人,承受得了任何东西,唯独承不起这些。
他是地狱。
但不是对着自己的兄弟。
他明明是心里有个地狱,在十年前就锁住了他自己。
温寒又向前一步,踢到了那串手镯中的一个环,继而碰撞到其它的。
她的心脏,随着这些细微的声音在疯狂跃动着。
……
不知道是她说动了程牧云,还是他没打算真下死手。在他手放松的一秒,程伽亦用最大的力气从他身下逃走,狼狈地摔到地板上。程伽亦拼命喘息,像是最后一丝力气都用来挣脱了,匍匐在地板上,又是哭又是咳嗽,温寒扶起她,被她推开。
程伽亦跌撞地夺门而逃。
程牧云的身影从床上下来,走过来。
温寒怕他追出去,倒退几步靠上门,没有动。
直到他进无可进,近到腿压住她的腿,身体压住她的身体。他低头,眼睛里没有任何的光芒,像个漩涡,随时都能将她吞噬。
她很怕,怕他一开口又是自己最熟悉的,从小听到大的语言。是不是很荒谬,只是语言不同,就能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也许是因为他最正统的中文是从一个老和尚那里学来的,只有他表露出华裔的一面,才能让人感觉他是个理智在正常线以内的人。
她甚至会有错觉。
他再不出声,就会要让自己代替程伽亦,死在这里——
“她觉得周克在死前背叛了我,”程牧云低下头,用手指拨开她已经被冷汗弄得潮湿的额前碎发,“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恶毒揣测,尤其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温寒目光闪了闪:“你妹妹是在告诉你,他们四个都是无辜的?”
“她求我不要再查下去。她说,一切都应该在周克死亡的那天结束,不该再死人了。”
这句话好耳熟。
付一铭也说过,如果程牧云坚持找内鬼,一定会害死所有人。
温寒摸他的脸,他耳尖滚烫,被火烧一样。她不知道程牧云是不是开始摇摆了,还是根本不信堂妹的话。
这太难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个罗生门。
每个当事人都各执一词,各自按照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提供口供,编织谎言。最后的真相在哪里?
是周克被害死,这四个人有内鬼。
还是周克就是内鬼,这四个人是被冤枉?
黑暗中,
程牧云压住她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在和她接吻的时候,阖上了眼睛。在抛弃光明的同时,感受温寒的手攀上自己的肩……过去她是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可现在她想看他的眼睛,这是唯一能知道他在想什么的方式。
窗外有乐声,还有歌舞的声音。
庄园已经开始三天后出家仪式的庆典,贵客们,来自印度各个邦,城市,每个地方与这个主人有过生意往来,生活轨道交集的人都来了。在这个国度,抛弃尘世身份,皈依佛祖,这是值得庆贺的事。
然而这个房间里,他咬破她的舌尖。
在漆黑的长路中,凭着她舌尖上的血腥的甜味,想找到一些理智。或者是一些坚定,坚定地执行下去。找到那个人,那个背叛者。
温寒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口:“程牧云……”
心,在胸膛里,起搏的如此困难。
越来越难受,到最后,分明能听到自己摔倒在地板上,身体砸到那些廉价手镯的声音。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明明这么近。
黑潮淹没,灭顶之灾。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后,还是在清醒意识边沿。
视线里,最先看到的是自己脸上的呼吸罩,四肢麻痹,不受控制。
眼皮费力抬起,看得到很多穿着白衣、戴着口罩的医生在床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和那个庄园不一样,庄园里的仆人都受过一些教育,就算说得不标准,但还是对他们这些客人说英语。但现在,身边人说得明显是当地话,这个邦自己的语言。
好吵,她看到付一铭揪着程牧云的衣领,在大吼什么。
声音模糊,听不清。
温寒来不及辨别更多,又丧失了意识。
第三十四章 此无间地狱(2)
整个白天,她都沉沉睡着。
到半夜,温寒心跳突然加快,一闪醒来,她猛喘息着,在慌乱中,黑暗中,被人紧紧握住了手。
这温度太熟悉了,是他。
脸上的呼吸罩被拿走,她微微张了张口,喉咙干得有些发疼。像是知道此时的她想要什么,程牧云压住温寒的嘴唇,有冰凉的水从他口中缓缓灌入她的嘴里,水流沿着喉咙,流下去。
这么几次后,他停下来:“舒服了?”
温寒蹙眉,迷糊着,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怔忡看着他的眼睛,在漫长而又安静的时间里,慢慢找回自己的意识:“我……其实不难受。”是的,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难受。
除了昏迷的一瞬喘不上气,说不出话,白天几次醒来时手脚麻痹,无法动。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觉。
这才是她觉得最恐怖的地方。
“是吗?”他简单地回答。
“我不觉得,我做过什么,”温寒声音沙沙的,刚才醒来,吐字都还费力气,“为什么?是……芒果有问题?”
她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她这样。
况且因为早晨醒来时看不到庄衍,她昏迷的潜意识里就始终弥漫着一种强烈的不安。
“是芒果。”他在肯定她的猜测。
温寒立刻想要问庄衍怎么了,因为太急,剧烈咳嗽起来。程牧云把她身上束缚着的呼吸器丢在一旁,抱她起来,放在腿上,为她拍后背。温寒缓了缓,被他放回到床头,抬高枕头靠着。
屋角有人在咳嗽。
她这才注意这个房间里不止是她和程牧云两个人,还有站在角落里对着敞开的铁窗抽烟的黑影。看不清是谁。
“庄衍呢?”她轻声问。
咳嗽的人似乎被烟呛到,咳得更厉害了。
程牧云没回答,开始给她脱下医院的宽大透风的病人衣服,从床脚拿过来干净衣服给她套上,他给她穿衣服的时候身子偏了偏,挡住了窗口那里的视角。
“庄衍呢?”她越来越忐忑。
程牧云半蹲下身子,把她的双脚塞进运动鞋里,鞋带照着老样子系好,打了个死结:“我带你去见他。”
温寒始终紧绷的心终于稍稍落下,起码他还在,还是好的,也没有逃走,起码不是他。不是他就好。可是这种安心等到她和他走出房间,沿着楼梯一路走到一层、地下一层,到二层的楼梯口时,就全然不复存在了。
这里根本不是病房。
走廊从头到尾只有寥寥几个房间,只有一间房门上了锁,也就是那个上锁的房门外,有几个陌生的印度人,付一铭和程伽亦也在。剩下的那个陈渊,就跟在温寒和程牧云身后,一起下来的。
温寒看看四周,有些慌张地去看程牧云:“你什么意思?他在这里吗?在哪?我怎么没看见他?”
不可能,不会的,怎么会……
就连她都不觉得难受,只是昏迷的东西,不可能……
付一铭原本在和几个印度人争执,看到程牧云的刹那爆出一声咒骂,大步向程牧云走来。
电光火石间,他手中多了把枪,枪口直指程牧云心口:“他才十九岁!从小就跟着我!现在好了?啊?他死了,死了就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不是内鬼了吗?这就是你的方法?!”
“放下枪。”同时,一把枪也压上了付一铭的太阳穴,陈渊咳嗽着,警告付一铭。
付一铭完全当自己脑袋上的枪口不存在,冷笑看程牧云:“你不如干脆点,把我们都杀了,一了百了。要不然就痛快些,让我结束这场毫无异议的游戏。”
程牧云微眯起眼睛,伸手,揽住付一铭的肩,将他狠狠拽到身前。突然的拉近,让付一铭的枪狠狠砸上程牧云前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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