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上最亮的星》第75章


卓炜应声,“对。霍队人缘好,找门路也方便,只要符合规章制度,一切都好说。这些资料你再看一下,随时可以过去。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陈晚点头,“谢谢。”
卓炜嗨了一声,“这有啥,霍队不在,做兄弟的自然要多照顾。”
下午三点的阳光酣畅温柔,毫不吝啬地将房间塞满。陈晚坐在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那些公文,很多专业用语她并不懂,但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心意这么厚,够她看一生了。
第二天,陈晚带着画具就去实地演练,她把地方依旧选在那位年轻摊主的对面。
小年轻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又来啦?”
陈晚得意极了,“我有证的。”
“嗬!厉害啊,这条街摊位有限的。”
“当然厉害。”陈晚的眉眼五光十色,说:“我男人搞定的。”
小年轻竖起大拇指,上身趴在摊子上,热情道:“那成啊,以后咱俩就是邻居了,多照顾多发财。”
陈晚抱拳,“多谢前辈。”
心情一顺,运气跟着顺起来。
她赚快钱,只画快速素描,十来分钟一个客人,几乎就没间断过。
来大理玩的有挺多年轻人,多少带着些情怀,陈晚很应景,专门穿些文艺范的长裙,要么是纯白一身,要么是棉布碎花,头发散在肩后,漂漂亮亮地握着画笔往那一站,本身就是道好风景。
她画画的时候,围观的旅客特别多,直到第三天,陈晚注意到一个人。
他总是最后一个走,连着三天,次次如此。
正因这样,陈晚才在日流如水的各色人物里记住了他,而且每一次,他都是一身黑衣黑裤,材质面料都上档次,在五十左右的同辈男人中,算得上是出色。
两个人间的沉默,也是由陈晚打破。
她试探地问:“叔叔,要不我给你画一张?”
夕阳已经红遍半边天,日落西山,将陈晚的白色长裙染成了浅橘。
那个男人背着光,表情肃穆疏冷,身后的世界有颜色,他的存在,却硬生生地将光彩压了下去,不为所动。
就在陈晚要放弃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一个字。
“好。”
陈晚反倒有些局促,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把收到一半的画具又给拿了出来,纸往画架上铺平,动手勾起了线条。
她甚至没再看他一眼,刚才的画面太让人深刻。
陈晚从小到大见,在陈家,在宋明谦身边,见到过很多精英男女,她很少记住某个人——
大概是夕阳太美。
很快,陈晚将画递给他。
那人接过来,拇指和食指夹着,动作很慢,看东西的时候,也只是眼神稍稍下移,整个人依旧站得笔直。
陈晚注意到,他戴了一副黑色皮手套。
十一月的大理,虽凉意四起,但手套也实在不是这个季节所有。
男人盯着这幅画看了很久,陈晚挑挑眉,收东西准备走人。
“多少钱?”
声沉如钟,陈晚意外地抬起头。
男人看着她,掏出钱夹,递过来一张五十。
陈晚接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自从有了这次交流,陈晚发现,他每天都来,而且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等到客人都散去,一天到了尾声,他会主动放一张五十元在陈晚的招财猫里。陈晚也很自觉地给他画人像。
有时候是站立不动的,有时候是给钱弯腰的那个姿势,有时候,干脆就是一张侧脸。
陈晚边画边问:“您是来旅游的?”
他说:“是。”
陈晚头也不抬,“您不是。”她弯嘴笑,“来旅游的人,脸上都有股生味,你身上没有。”
他说话总算多了几个字,“你怎么知道?”
“最好的风景,不是到处跑才能看到,而是要静下来,您要像我一样在这站几天,一定也能体会到。”
他没再说话,盯住她的手,目光跟着笔移动。
很久之后,他突然开口,“你也不是这里的人。”
声音厚重饱满,力透岁月,让人恍然。
陈晚嗯了声,“我是上海人。”
“也不是。”
陈晚笔尖一顿,侧过头。
男人的脸保养得很好,面无表情的时候,根本看不出任何时间留下的皱纹。
他也看着陈晚,却不再多说一个字。
直到一次意外。
陈晚开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车给追尾了,她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又撞上了前面的一辆别克。三车追尾,车尾受损最为严重,她被夹在中间,脑门砸在方向盘上,肿起一个很大的包。疼得她十分钟都没缓过来。
后来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赶过来处理,吵吵闹闹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谁都不认责。陈晚听不懂本地话,脑袋又疼得厉害,蹲在路边也懒得再说话。
交警建议她找个信得过的人到这帮着处理,自己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除了霍星,她就只认识卓炜,打过去,关机。
那个男人什么时候出现的,陈晚没注意,等发现的时候,就见他从一辆黑色的奔驰上下来,由远及近,与夜幕初临的街头融为一色。
后来,陈晚被他送去医院,他留了个人在现场替她办事。
到了医院,检查还没做完,他就告诉陈晚,事情都办妥了。
这等高效率的办事风格,陈晚只见过一个。
她不是不起疑,直接问出口,“您是否认识宋明谦?”
他似乎在过滤这个名字。不等他回答,陈晚从他的表情已经得出判断。
不认识。
出于礼貌,陈晚说要请他吃饭。
晚上八点多,就在医院边上的小茶楼,挑了个临江的位置,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陈晚算是个开朗的女人,但在他面前,似乎沉默更多。
她问:“我怎么称呼您?”
“周正然。”
陈晚点头,“周叔。我叫陈晚。”
他依旧一身黑衣,喝茶的时候,右手的皮手套也不摘下,气质清冷,岿然如山。
他抬了抬下巴,“这是什么?”
陈晚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哦了声,“是我练手的画册。”
“我能看看吗?”
陈晚递给他。
周正然用左手一页一页地翻,翻得不慢,但看得仔细,从头至尾阅览一遍之后,他翻回前页,指着一张水彩问:“这画的是哪里?”
陈晚伸长脖颈看了看,笑着说:“这是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她语气平静,“上海第三福利院,不过现在已经拆了。”
陈晚边说边抬头,语速越说越慢,声音越说越小。
因为在周正然眼里,她看到了连续几日以来,除了冰冷之外的第二种情绪——
黯然。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看到一句感触很深的话。
那些吸。毒明星可以复出,但那些缉毒丧生的警察,谁又给他们复生的机会?
向所有警察叔叔致敬。
我霍哥哥也去前线打打杀杀了。噗哈哈哈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这种暗淡的状态很快又被冷漠替代。
陈晚由衷地说:“周叔,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周正然坐得笔直,虽然年近中年,但姿态比大多数年轻人硬朗。他沉默地喝茶,小口小口地抿。
他把茶杯放在桌上,说:“送幅画。”
陈晚一听就明白,当真是惜字如金啊。
她点头,“想要什么样的?”
“都可以。”
后来,陈晚是自己打车回家的。
霍星在执行任务期间,私人电话上交组织保管,再统一派发联系工具。
陈晚试过打他手机,果然是万年不变的关机声。
洗完澡后,陈晚躺床上睡不着,枕头上有淡淡的霍星味道,她将脸埋进去,深呼吸,通体都舒畅了。
玩了几盘消消乐还是精神亢奋,陈晚索性起来,摊开画纸,认认真真地想,该给周正然画什么。
她坐在写字桌边,写字桌挨着窗户,窗帘绑上一边,她一抬头,就能看到窗花外面的天,无月也无星,像一块藏青色的绵绸布。她盯着看了好一会,然后低头起笔。
再然后,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是凌晨两点半。
陈晚揉了揉发麻的胳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最后起身去厨房倒水喝。她打开灯,站在灶台边,人还未完全清醒,被灯亮照得微眯眼睛,陈晚举起杯子,随意看了眼窗外,然后手指一僵。
那是一辆黑色的奔驰。
与居民停车的位置不一样,它是直接停在楼道口的正中央。
车窗滑下半边,里面有仪表盘发出的隐隐亮光。
陈晚记得,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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