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狼眷》第7章


参加洽谈会的有五家公司,都是国内顶尖的,当家的都是财经杂志上的常客,除了高伯傭,来的其他负责人都是公司一把手,都想拼一拼,吃下凯伦这块肥肉。
洋公司却华夏味十足,每个座位面前放的不是咖啡或碳水化合物饮料,而是白瓷青釉花边托盘和同色茶杯,众人落座后,穿着蓝底小白碎花旗袍的服务人员执着茶壶上前斟茶,古韵浓郁。
上行下效,凯伦公司的董事长,至少是亚太区的决策人应该很喜爱中国的文化底韵,许流年双手捧起茶杯,状若无意地扫了隔着两个座位的高伯傭一眼,而后,指尖在茶杯上的青釉花边上轻轻勾勒。
高伯傭刚硬的眉棱微颤了一下,接着,下巴几不可察地轻动了动,许流年知道,他看懂了。
高氏负责人的发言在第二位,高伯傭上台后,没有直接进去主题,而是扯了几句闲话,讲华夏文明古国的渊远源长,而后才进去正题,许流年发现,凯伦集团亚太区总裁邱彼得在高伯傭说那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时,上身微微前倾。
中场休息十分钟,接着就是程迩然的发言了,许流年半闭眼,按了按胸膛,正看着电脑屏的程迩然敏…感地发现了,问道:“不舒服?”
“不知怎么搞的,有点心悸气促,好像有什么事发生一样,我怕阿姨……”许流年凑近程迩然,悄声说,说了一半顿住,眉头微微蹙。
她靠得很近,热气往耳洞里吹,细细的麻…痒,程迩然英俊的面庞先是和以往一样被撩得染了面红赤,接着又倏地变白。
许流年言下之意他听得清楚分明,蒙住了。
恨着恼着不肯去探望,然而,血脉的牵挂哪割舍得断!
若是有什么生命危险,以后永远见不到了!
搭在黑晶玉大理石的台面的那双手颜色明润,生动和谐,指节优雅匀称,明明是焦躁地来回弹动着,却像在奏着美妙动听的音乐,许流年有瞬间的动摇,轻风撩过湖面,很快又淡然平静。
程迩然掏出了调入静音状态的手机。
孟子梓已打了许久电话。
“迩然,我收到一个邮件……看起来,还会给我们那一届别的同学发,不知有多少人接到。”
许流年在他接电话时低头,抹了准备好的干粉到嘴唇上。
程迩然接了电话望过来时,眼前的许流年和照片里的女人重合,蜷缩枯萎的花颜,不乱也散的头发,凄惨可怜。
“流年,医院里有点事,我得赶过去,你自己回去。”极度的痛,脑袋变得迟钝,程迩然愣了一会儿才回神,急切地站了起来往外走,没对工作做出任何突变安排。
邱彼得进会议室大门,程迩然和他擦肩而过,眼里看不到他,没有打招呼,没有致歉,疾速离开。
“程氏代表有什么话说?”被如此无视,邱彼得的口气很差。
“程总裁刚接到个电话,急需去一趟医院,这次发言由我代替。”许流年从容说,走上台,口齿清晰,娓娓道来。
设下让程迩然离开的局后,她便暗暗做了代发言的充分准备。
邱彼得频频点头。
高伯傭在程迩然离开时微显晴朗的脸越来越僵。
“你为什么要上台?”会议结束,许流年打开手机,高伯傭怒意满满的信息马上到来。
“能让程迩然心乱的只有一个值得他爱的许流年,跟凯伦的合作案只是以后种种利益的九牛一毛。”许流年冷冷地回道。
要破坏,却也要挽救,即便是输,她也不能让程氏输得太难看。
程迩然晚上没有回家,打电话给许流年,云淡风轻,说医院里有些事情要忙,替她叫了酒楼送外卖,让她记得吃饭,自己照顾自己。
他焦头烂额,忙着和孟子梓追查发邮件的人,排查有哪些同学收到照片!
“你不在,一个人好闷,我不想吃饭。”许流年软着撒娇,被自己恶心出满手臂鸡皮疙瘩。
“小别胜新婚,乖。”程迩然柔声劝,声音像陈酿的干红,醇香醉人。
酒楼送了外卖过来,汤汤水水搭配得恰到好处,许流年一样一样摆上餐桌,却不吃,倒了一杯红酒,勾着杯柱来回摇晃,看着红宝石似鲜艳的酒液一遍遍与杯壁亲吻。
这一晚与那杯红酒较劲,别的事也不做,无知无觉过了一夜,天明时,才觉出不舒服,头晕目眩,眼皮睁不开。
勉强开了车到程氏上班,下车时,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像声控开关,拧开了种种不适的大门,许流年没撑住,抖着手扶着车门半晌,渗满冷汗的掌心没有握住车钥匙,叭哒一声,钥匙落地,许流年想弯腰捡,举步唯艰。
成方周泊好车下车,侧头便看到许流年撑着车门,半弯着腰,要蹲又不蹲,头颈艰难地后仰着,脸庞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面试时那个媚意流泻,水一样柔滑,极尽奢华的女人,这会儿如透明纯粹的琉璃珠子,内外明澈,清净无瑕,自骨血里溢出来一股让人怦然心动的楚楚可怜。
这样的女人,难怪会让一惯喜怒不形于色的程迩然失态,成方周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钥匙递给许流年。
“谢谢!”许流年笑,伸手接钥匙,指尖不经意滑过成方周手腕,冰凉、滑腻,如小雨珠滴落在湖面,神秘莫测的悠远绵长,欲罢不能,魅惑的挑动如涟漪来回缠转。
☆、第08章
程迩然这天没上班,也没向凯伦那边作致歉弥补的措施。
许流年挂着助理的身份,并不具体负责什么工作,程迩然怕她辛苦,他只想把她娇养着放纵着,上班这些天,也不过坐一旁听他和手下谈工作,这天,许流年没闲着,打开程迩然的电脑,输入密码,极认真地查看程氏的一切。
他对她真放心,所有的密码都是五年前他们在一起时用的。
照片事件不是闪电暴雨,过了就雨过天晴,邵碧青递了引子,她点起导…火…索,不知程迩然会不会顺瓜摸藤查下去,查到邵碧青曾命人对她做了那么肮脏残忍的一件事?
邵碧青算计好一切,唯独没法控制程迩然和她的感情。
许流年望着屏幕上闪烁的文字,思绪跑出很远。
许得福对女儿漠不关心,养女儿就像养着一只猫儿狗儿似,邵碧青对儿子却极疼的,最初,因为程迩然的自闭,迫不得以由得许流年和程迩然亲密无间地一起生活,程迩然恢复正常不久,她便开始想法拆开他们。
她把小程迩然送去少儿跆拳道馆,寄宿制,一呆一周,只周末回家那种,她希望让程迩然多交朋友,和许流年疏远。
*辣分开,许流年很不习惯。
流年自小一个人玩儿没有小伙伴,好不容易程迩然来了,就想拼命留住他。
孤独的孩子手巧。
过期的日历板,许得福扔掉的烟盒,啤酒瓶,饮料罐,园子里的柳树枝条,花朵,树叶,乃至小草,都是可以用到的材料。
程迩然在跆拳道馆呆了五天回家,他的房间里满满的都是许流年用这些东西做出来的玩物。
“迩然,你喜欢吗?都给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小流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渴切地看着程迩然。
孩子的世界只有单纯的黑白两色,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在跆拳道馆里,程迩然又遇到幼稚园里欺负他最狠的两个小朋友,那两个小朋友喊他哑巴,说他是强…奸犯的儿子,朝他身上吐口水,捉了毛毛虫放他被子里,往他饭盒扔沙子。
他们又高又壮,漂亮的洋娃娃一样的程迩然以一敌一尚且不是对手,何况以一敌二。
其他孩子也在那两个孩子的哄骗逼迫下,一齐孤立他。
跆拳道馆是地狱,而家里,有流年的地方,却是天堂。
小流年捧着他宠着他哄着他,依赖他需要他。
程迩然不肯去跆拳道馆了。
邵碧青听说小朋友欺负他,又把他送去另一家。
一个人如果带着恶意看世界,便只看得到白眼,得到的,也将是敌视。
程迩然跟其他小朋友相处的情形极糟,他禁闭起自己,除了许流年,不跟其他人说话。
邵碧青无奈,暂时放弃了拆开两个孩子的想法。
往事隔着一层薄纱,像飘渺的萤火之光,很近,又似很遥远。
如果时光重来,不知邵碧青会怎么做?许流年望着电脑出神许久,嗤一声低笑。
程迩然打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回家,高伯傭发来信息,要求见面。
他从凯伦那边打探到内部消息,程迩然的中途离席竟是没造成多大的影响,程氏和高氏的争夺仍是不分高下之势。
许流年转了转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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