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鸟恋歌》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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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着急。”华辰不紧不慢地说，“我走之前，会做好公司下一个十年的发展规划，不会给你留一个烂摊子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司的好与坏，什么发展，什么规划，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这个家不能没有你。”华一凡急得双眼通红，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华辰凝视着窗外墨色的大海，若有所思地说：“你不是说了吗，我要幸福地生活下去，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夏诺想要的。”
华一凡知道，华辰决定了的事，谁也没办法说服他改变心意。他倒了半杯红酒，三两口灌进肚子里，用宣誓一样的口吻说：“哥，我不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要花多长时间去适应，但我会努力，努力不让你失望。”
“你一定行的。”华辰赞许地看着他。
晚饭后，华辰回到家，何夏诺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电话。
“哥，你还好吗……我会帮你照顾二叔二婶的，你专心忙你的……加油哦，等你的好消息。”
挂上电话，何夏诺笑眯眯地望着华辰，“回来啦！跟一凡聊什么了？”
华辰在她旁边坐下，“家里的事，公司的事。你晚上吃什么了？”
“我做了秘制炒饭，还剩了一碗，你晚一点要是饿了，可以当宵夜。”
“对了，何勇需要什么帮助，你告诉我，我尽力帮他。”华辰很当回事地对她说。
何夏诺挽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的肩上，“嗯，我代他谢谢你。”
“你拿什么谢？”华辰打趣地问。
何夏诺抬起头，目光相对。华辰浅浅地一笑，唇角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眼神缱绻缠绵。
他的双唇红润诱人，她心中一动，快速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这样谢……”
话没说完，鼻息间已萦绕着他的气息，似明前早起的春茶，清新甘甜。她闭着眼睛，脑子里朦胧一片，心神飘到了九霄云外。
☆、第104章　我想要五颜六色的人生
又到了与谭医生见面的日子，华辰提前一天预约好了时间。他定期去心理诊所的事，何夏诺并不知道，以前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现在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谭远芬在美国读博士时的导师Dr。Brandon，是美国知名的心理专家，过去十年间，谭医生跟导师多次提到过华辰的案例。
自称脑海中带有前世记忆的人，在世界范围内不算罕见，国际上许多科学家与心理学家，都在研究这一领域的未解之谜。
华辰的个案比较特殊，他是遭受过至亲离世的打击，才产生的记忆。与谭远芬的判断一样，Brandon教授也不能确定，华辰关于的前世记忆，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在经历了心理创伤之后，导致脑内记忆系统紊乱，从而产生的错觉与幻想。
Brandon教授正在与美国心理学会共同研讨一个课题，探索人类灵魂和生命轮回之说。谭医生收到了Brandon教授发来的最新研究报告，想尽快与华辰分享一下，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华辰接过谭医生递来的研究报告，看了眼封面，很醒目的标题：Bodies，Soul，andSamsara（灵与肉的轮回）。他没有翻开，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我妈妈的案子，找到了新的证据，重新立案了。”华辰的语气中，夹着抹不去的忧伤。
谭远芬点头，“我看了新闻。”
袁枚案是轰动全市的大案，网上的新闻快如闪电，谭远芬第一时间，从新闻里了解过案情的来龙去脉。她怕再次刺激华辰，没有主动提起。
华辰略一停顿，对谭医生说：“这段时间，我在吃你以前开给我的药，抗焦虑和抗痉挛的药。”
“你在吃药？为什么？”谭远芬吃了一惊。十年了，华辰固执地坚持，药物治疗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
华辰沉吟了片刻，说：“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母亲出事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车祸发生的那晚，袁枚出门后，华辰独自在家等到后半夜，没有等回爸爸，连妈妈也不知所踪。他焦急地守在阳台上张望，直到两个警察，敲响了家里的大门。
午夜时分的医院，冷清得有些渗人，华辰蜷坐在走廊里，嘴里不住地自言自语：“妈妈没死，妈妈不会死的。”
偶尔有几个医生和护士，从他身边匆匆经过，两个警察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话，便走开了。没有人在意他的处境，他像一只被遗弃在阴暗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小猫。
不知过了多久，警察又折返回来，对他说，一直找不到他的父亲，只能先带他去太平间认尸。
他神志不清地被两个警察架着，跟在一个白大褂后面，走进那扇生死永隔的大门。血腥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他艰难地呼吸，胃里不停地翻涌，阴冷的温度让他不停地发抖。
白大褂机械地拉出冰柜，掀开蒙在死者身上的白布，警察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认一下，死者是不是你妈妈，袁枚？”
他颤颤巍巍地挪步上前，死者满脸血污，五官被碾压得变了形，根本无法辨认，再也不是那个眉眼温柔的女人。他只能认出死者的头发上，还带着那枚紫罗兰发夹。他眼前发黑，惨叫一声，疯了一样冲出太平间。
这晚过后，华辰的人生变得面目全非。
母亲去世后，他陷入深深的自责，把所有责任归咎于自己。他封闭了内心世界，不允许自已的人生感到丝毫快乐。
他终日沉默，与所有人疏离远隔，时常会头晕心悸，反复被噩梦惊醒。父亲认为他这是病，四处寻医问药，把他送到谭医生这里医治。
可他从不承认自己得了病，不愿意接受任何治疗。记忆中的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只有完成上一世的爱与诺言，心灵才可以得到救赎。
对于前世的记忆，他坚信不疑。直到那一天，在周建斌的挑拨下，他与夏诺产生误解差点分手。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被世界遗弃的恐惧感再次将他裹挟。心脏越跳越快，他张大嘴拼命呼吸，却无法吸入一丝氧气，空气变得像浆糊一样浓稠。
生命即将窒息。无计可施之际，谭医生给他的药，成了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吃下一大把药丸后，身体的症状得到了缓解。
从那天起，华辰产生了疑问。为什么自己会反复出现这些症状，一次接着一次，而且越来越严重？如果这不是病，为什么药物能有效减轻身心的痛苦？
他查阅了大量有关PTSD病症的资料，跟自己的症状极为吻合难以入睡或反复出现噩梦，闯入性记忆错觉或幻象，触景生情时发作的惊恐症。
难道，脑海中他为之笃信不疑的记忆，是心理障碍所引发的幻想？前世的爱与承诺，只是自己为了逃避现实的伤痛，织出的一个爱丽丝之梦？
可如果记忆只是幻觉，为什么会真实得如此深切？华辰从小就是智商过人的神童，他最大的爱好是阅读，尤其偏爱历史典籍。记忆中的赫连，会不会是在精神遭受创伤后，曾经读过的史书情节，闯入他的脑海，编造出了这样一个故事，以回避自己的悲伤与自责呢？
他疑虑重重。
母亲的死因重新被查明后，隐匿了十年的真凶得以伏法。原来车祸不是意外，而是预谋已久的谋杀。
他的生命中像是刮起了一阵大风，虚无的记忆如海市蜃楼般，在眼前一点一点地崩塌，他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
夏诺和一凡，是他至亲的人。他们可以那么勇敢，为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去调查母亲死因的真相。他怎么还可以这样软弱，继续深陷在记忆的泥沼里，永远也逃不出来。
他爱夏诺，他要为她做出改变。
华辰开始按时吃药，这是他为了夏诺，为了守护他们的爱情，迈出的第一步。不管前世的记忆是真实的，还是心魔捏造的幻觉，都不重要了。他要彻底忘记它，走出心灵的困境。
“谭医生，我想改变，我要摆脱记忆的重负，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五颜六色的人生。”华辰语气坚定，双眸中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谭远芬激动地点头，“好，太好了，我来帮助你。”
“关于前世的记忆，你跟夏诺说过吗？”谭远芬又问。
“没有。”华辰摇摇头，“一开始是担心吓着她，没机会说。后来又不忍心告诉她，不愿让她跟我一样，心里背上沉重的包袱。现在……连我自己都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