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归来]落明珠》第59章


他环顾左右,复又朝着另一只猴子跑了过去。“夏生,夏生!”他死死地抓住那猴子的肩膀,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就这样,他以极快的速度查看了附近每一只猴子的尸体,每一只,他都可以叫出他们的名字。回到花果山,他甚至忘记了要直立行走,无论左窜右跳都是手脚并用。然而他如此急切,却一无所获。
“是谁!”他仰天长啸,沙哑的声音在整个山头回荡:“是谁做此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偷偷摸摸不肯光明正大!有种的出来与你孙爷爷比试,火烧无辜算什么本事!”
大圣一拳打在旁边一棵大树上,被烧焦的树从破土的地方断裂开来。
倏地,前方一株矮杨晃动了一下,几根烧焦的枯枝折断掉在地上。
大圣立即窜了过去,一把将躲在树后的人揪了出来。
而被他死死抓住脖子的小猴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抱着他的胳膊再也不松开:“大王!大王,你可回来了——”
大圣失神地挑眉,赶紧松了手把小猴子抱在怀里,道:“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是上次与大王比试的那个三只眼的坏人!他说大王擅闯地府、纵容孽龙逃脱,还说大王蛊惑天庭的仙子与天庭作对——”小猴子越说哭得越厉害,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捂着眼睛再不肯拿下来。
三只眼的坏人——是说二郎仙君?趁着人家大王不在就烧了人家的山毁了人家洞府,欺人太甚了。或许根本没有宴请功臣的香喜散,一切都是虚妄。天庭想要的只不过是消灭花果山这个潜在的威胁,断了大圣所有的后路。
大圣立刻咬紧了牙齿,捏紧了拳头,指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还有别人活着吗?”听得出,他正努力保持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努力压抑即将爆发的情绪。
“马元帅带着我们躲在山涧里,还有几个躲在石桥下,他们回到水帘洞去养伤了——芭将军叫我们几个小个的出来找同伴……半天了我一个也没找到……呜呜,大王……”小猴子哭得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喉咙干干的一边抽泣一边咳嗽。
“我们走。”大圣回身吩咐一句,便领头往山上走去。
一挂瀑布垂在山腰,本是十里奔腾鸟语花香之景,此时却落木萧萧尽显悲凉。百里焦土、横尸满地,这样如噩梦般的地方,我实在不能将它与想象中的那个鸟语花香的花果山重叠在一起。
我真的与他到了这个地方。
曾经饱满的桃子掉在地上,被烧了个黝黑。便如同我们来时的欣喜彻底被纵火之人踩碎,再不得翻身。
小猴子坐在大圣肩膀上望着前方,快行至那瀑布近前,它一下子窜到地上,蹦跳着跑到一块巨石旁,将几块碎石挪开,从里面取出一片很大的叶子,又蹦跳着跑回来递给大圣。
大圣将那叶子握在手里看了半晌,最后递到我面前,道:“穿过瀑布时当伞撑着,省的衣裳湿了。”
我接过那大叶子,看了看他们几人,于是蹲下伸出手与小猴子道:“我抱你,一起进去吧。”
小猴子怯生生地看了看我,又抬头看了看大圣,最后还是缓缓地走了过来,一窜落在我怀里。它的身子仍是抖的,不知是恐惧所致,还是始终在抽泣。我很感激它会松下心防来信我这个外人,于是将它搂紧,跟着大圣穿过了瀑布。
水流湍急,进去时还是湿了裙角。瀑布的另一边是一座鬼斧神工的铁板桥,锈迹斑斑,可见岁月侵蚀过的痕迹,却不知是哪路散仙在此隐蔽处做了如此修饰。铁板桥的尽头是两扇半圆石门,门上有牌匾,上书“水帘洞”三字。
石门缓缓开启,里面的情景依旧叫人心寒之极。大大小小十几只猴子互相包扎着伤口,有的一瘸一拐,有的烧坏了眼睛。而前前后后忙活着的是一只看起来年长些的猴子,想必便是小猴子口中的马元帅。
而在大圣现身后的一瞬,所有猴子都滞住了动作,接着,不顾身上的伤口围了过来,在地上跪成一个圈,哭哭啼啼地喊着大王。
在我印象里,猴子一直是天真调皮、上蹿下跳的样子。可面前这十几只,经历了这样夺命的大火,一个个变得老气横秋,脸上只有忧愁。
“大王,你回来便好了,你回来,我们便再不用怕那天庭——”马元帅左肩的猴毛全部被烧光了,露出一片焦黑的皮肤。他老泪纵横的脸上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站在他们面前的这只猴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与寄托。
然而大圣却久久没有答话。他缓缓举起右手,法印立刻窜起火苗,映在他发着猩红光芒的眸子里。
“大王……”马元帅是个聪明的,立刻便会了意。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想去拍一拍大圣的肩膀,胳膊却在半空又收了回来,换为重重地叹了口气。
大圣木讷地放下手,缓步走到洞里正中那个石凳上,慢慢坐下,所有的猴子都默契十足地靠两边站好。
“还好还有你们……”大圣阖上眼睛,昏暗的烛光下,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俺以为天地间只剩俺一个……”
我与白龙对视一眼,我们并没想到大圣一开口说出的,竟是这样的话。
不是“俺一定会替你们报仇”,也不是“俺要将那二郎神打成肉酱”,而是“幸好还有你们”。
☆、离去
月亮高高地挂在空中,月华肆意洒下,穿过被烧枯的树枝,在地面留下破碎的剪影。夜间的花果山一片死寂,只剩下水帘洞外湍急瀑布的水声。
白龙驮着大圣仔细检查过了这山头的每一寸土地,只找回了六只重伤的猴子。
龙形的敖烈在瀑布下汇聚的潭水里静静地休息,龙须在水面上有规律地飘动着,是一片沉静的景象。
我抱着膝坐在洞外的铁板桥上,望着站在最高的一棵大树上的大圣,心便如同被剜去了一般。这一站便是两个时辰。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也无法揣度他的想法,我只怕他忽然一跃便不见了,又恨自己想要独占他的想法太过自私。
洞里传来猴子们微微的鼾声,饱含疲累。
而大圣便如一座不会哭也不会笑的沙雕,仿佛一触即溃。这沉默压抑得令人几近崩溃。
我微微叹了口气,将脸埋在手臂间,想着可能要这样呆着一整晚了。然而没过一会儿,身边传来窸窣的响动,大圣已经轻悄地落在我身边。
他两手放在身后撑着石板桥,棍子搁在一旁,上面还挽着红绳系成的花。依旧是翘着二郎腿,表情却褪去所有的戏谑,挂上浓浓的愁色。
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真可谓天道无情。
“此山山势已尽数被破,如今再不是那仙灵宝地,反成一片百里凶土。”他的目光落在远处,语气冷若寒潭。月光凛冽,似霜如冰,打在这片仍然冒着灰烟的焦土,更显得荒芜与悲凉。一片月辉毫无温度,仿佛不曾含着对世间死伤的半分悲悯。
“大圣……对不起,我从不知……”这话要我如何说出口?从不知天上神仙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心肠歹毒?
他却并未理会我的欲言又止,反而抬起手在我头上摸了两把,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手指顺着发丝滑过的动作,“芝麻,你的头发像南蟾部洲市集上卖的绸缎衣服一样。”
“诶?”我下意识地在后脑摸了一把,自从龙宫回来便没有洗过了,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言。而且像丝绸就说像丝绸,为何非是南蟾部洲的——
“那猴子本是东胜神州来的,自己做了个竹筏,竟是一路飘到了南赡部洲。刚到那时,四脚走路,也不会说人话,筷子也不会用。后来他捡了一身衣裳,学人礼,学人话,不出几月,竟也同人一般直立行走,通得人情世故。”
老叫花的台词突然回响在脑海。南蟾部洲是他初入这盛世红尘的地方吗?南蟾部洲集市上卖的绸缎衣服——是他第一次有衣蔽体?
毛茸茸的手指划过脊背,透过薄薄的纱衣在肌肤上游移,我忽然酸了鼻子。认识的时间这样短,为何便有一种浓浓的离愁掩在心尖?
他收了手,伸向我的脸颊。我微微偏头靠过去,他却在指尖碰到后将手缩了回去,须臾,复又将整个手掌覆在我的脸上,用那长着老茧的手轻轻摩挲着。
“没有毛的,像是油桃吗?软软的油桃?”我挑起眉毛用力地睁大眼睛,让微凉的夜风风干眼中的水雾。
“软桃不好吃。”他轻轻在我脸上捏了一把,道:“像鸡蛋。剥了壳卧在面汤里的。”
我被逗笑,咧着嘴轻笑出声。他也咧开嘴角,露出几颗尖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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