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孤星的你》第16章


“情侣装?”甚至有个男生举手提问。
然后众人又一阵笑得东倒西歪。
丁小卯揉着笑痛的肚皮勉力组织合影。颜欢不拍照,便主动做摄影师。当了一天编外队员的谢光沂同样自觉脱队,站在颜欢身后等着。大家咧着嘴吼:“一、二、三,茄子。”连拍了好几张。丁小卯跑过来拿回相机,翻看预览图:“哦,这张不错!”谢光沂有些好奇,走近一步。刚擦到颜欢肩膀,就见丁小卯猛然抬起手,相机镜头对准他们就咔嚓一声。
谢光沂愣住了:“哎?”
颜欢转过头:“嗯?”
丁小卯比了个V字,一边狂笑一边挥舞着相机冲回大部队的怀抱中去:“胜利了,胜利了!我胜利了!”熊孩子们迅速抱团,争先恐后地互踩:“我看看,我看看!”撇下谢光沂黑着一张脸,颜欢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师威何在?”
“教导无方。”颜欢侧头看向不远处写有欢乐谷广告标语的巨大看板。

离开欢乐谷时,天色已经黑了。先把本科生们送上车,最后剩下颜欢、谢光沂、丁小卯三个人。等了好一会儿才又拦到一辆出租车,丁小卯抢先钻进副驾驶座。谢光沂早已麻木了,见颜欢杵着不动,索性主动打开后车门,嘴巴一努:“喏。”
后座很宽敞,各占一边,相安无事。颜欢上了车就没再说话,沉默着闭目养神。谢光沂轻松了一会儿,倏忽不安起来。颜欢唇色煞白,是淋过冷水发起烧了吗——并非她爱心过剩,而是十七岁的颜欢留给她的“体弱多病”的印象实在太深刻。
车内昏暗,间或窗外霓虹的模糊光亮一闪而过。在她第八次转头时,颜欢忽然睁开眼。整个人陷在漆黑中,只有一双眼睛清亮得吓人。又一盏霓虹灯晃过,绿幽幽的光盛进他眼里。
谢光沂心头一跳,赶紧别过脸正襟危坐。
她感觉到颜欢慢慢坐直身体,略微转过身来似乎要说什么。
“小颜老师,先头部队说他们已经到啦——”丁小卯顿住,咦了一声,“我打扰到什么了吗?”
颜欢倚回座椅靠背,摇摇头:“嗯,让他们先开动吧。”说着抬手揉了揉眼睛。
谢光沂这下确认他真的是不舒服。
颜欢很容易发烧,却非常能忍耐。但谢光沂记得他的习惯——因为发烧时眼眶会酸痛,所以总会不自觉地揉眼睛。
出租车停在P大西门,早一步到达的本科生们已经在小操场搭起了烤肉架。他们显然私下制定了什么战略,目标明确地扑向颜欢:“小颜老师,我们敬你!”
谢光沂忍不住跟过去一步。
她本想拿了稿子就赶紧走人的,但颜欢的状态让她实在放心不下——他竟然毫无自觉地接过啤酒——若不是为了护住她,颜欢必定可以避开水流。怎么能对救命恩人撒手不管。
会被雷劈的。
熊孩子们敬起酒来没轻没重,她站在一旁干着急。
“怎么一直盯着小颜老师看呀?”丁小卯笑得贼兮兮的。
男生正为他们小颜老师的英雄气概而欢呼不已,打算敬他第二轮。丁小卯问:“光沂姐,你等会儿要跟小颜老师回办公室的吧?”
谢光沂点点头。
“注意书架的第三层……”丁小卯留了个神秘兮兮的省略号,忽然扬声道,“小颜老师,光沂姐急着回去啦!”
男生们发出一阵不满的唏嘘声,装模作样拉扯了一阵。颜欢面前一排空酒瓶,目光却还很清明,走到谢光沂面前笑一笑:“嗯,我陪你去系里。”
从操场到心理学系的红楼,要横穿过一片散布着嶙峋假山的枯竹林。颜欢掏出钥匙打开小红楼正门,回头叮嘱谢光沂注意脚下:“这片校区是古文物,防火很严格,电闸在晚上都是锁死的……小心,这儿还有半级台阶。”
摸黑上楼费了些时间,在前头带路并不断提醒着路况的人,自己的脚步声反而更加虚浮。
谢光沂生怕他向后栽倒,便一直伸出手臂不远不近地形成一个回护的姿势,嘴里抱怨:“没酒量还硬要喝,不逞能会死?”
“学生难得这么放松。”
显然可怜的本科生们平时被恶魔老师折磨得不轻。
谢光沂把同样的句式返还给他:“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善解人意呢?”
“嗯。”
“这也是客户体验改善计划的一环?”
“我的客户群很狭窄的。”颜欢低声笑笑,笑声远远飘荡到空旷走廊另一头,再依稀折回到面前,“只有你。”
谢光沂被他的肉麻惊得打了个寒战。
201办公室比外头亮堂一些,楼前的路灯被百叶窗裁出狭长的光路,往屋内投进细剪般尖锐的形状。颜欢打开笔记本,趁电脑启动的时间,谢光沂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
或许是由于丁小卯同学狡兔三窟地在各个角落藏了太多点心,屋里总有股发腻的香甜气味。谢光沂晃到书架下,忽然想起丁小卯方才神秘兮兮的半句话,下意识踮起脚,探头去看。
第三层最右侧,冯特的《论感官知觉理论的贡献》和《心理学大纲》之间,有个相框倒扣着。谢光沂以为它是歪倒了,便伸过手去想帮忙扶起。经过百叶窗裁剪的模糊灯光恰巧掠过相框正面,谢光沂手里一抖,木制相框啪地径直坠地。
在寂静到只能听到笔记本风扇微弱运转声的办公室里,格外让人心惊。
“怎么了?”颜欢刚把文档拷进移动盘里,合上笔记本就听这么惊天动地的一声。
谢光沂捡起相框,赶忙粉饰太平,急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把相框藏在身后并试图插播广告,“你要不要,嗯,喝点热水?我去倒。”
“楼里不是没电吗?”
谢光沂努力延伸广告的有效时长:“坐一会儿,我到别处找找?你很不舒服吧。”
“没有不舒服。”颜欢斩钉截铁道。
听着这暌违多年的、熟悉到骨子里的死鸭子嘴硬,谢光沂不屑地哼了一声:“都快把眼皮揉肿了,还不承认?还是说你觉得热度可以加快酒精挥发,再多喝十瓶没问题?”
她发誓她只是想趁着插播广告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换台而已。
却不慎插播了一则公益广告,比节目本身还要催人泪下。
被一哄而上地灌酒却反灌倒大半个本科班依然面不改色的颜欢,竟然怔怔地盯着她,眼眶和脸颊都微微发红,仿佛酒精这时才迟钝地在他体内起了化学作用似的:“什么?”
“你不是发烧的时候眼睛会疼?哎!”
她眼前一黑。
百叶窗殷殷裁剪着的狭长光带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被黑暗无限强调了的,是颜欢灼热而带有啤酒麦香的气息,和钳住她双肩的有力的臂膀。
“我喝多了。”颜欢斩钉截铁地道。
干燥的嘴唇准确无误地贴上她的,熟练到仿佛这八年的空白期对他而言并不存在,他也根本不需要演习就能重新娴熟操作这一指令似的。Laguna Homme的气息尚未侵占到他唇齿间,失去了这个图腾,谢光沂的大脑一时间陷入缺氧状态,忘记了自己应该坚决推开这个要借酒撒疯的恶徒。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何况她的双手也还很忙。
在身后抓着相框这个罪证,动也不敢动。
仅仅是嘴唇辗转相触,没有更近一步的进犯侵略,却依依不舍地迟迟不肯退开,因而这个难以定义的亲吻不知不觉便生发出了缱绻温柔的意味。
不知为何,光是感觉到颜欢如此接近的炽热的气息,谢光沂就有点腿软。她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绊到电源线。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她犹如溺水的鱼一般本能地抱紧了面前的人,可怜那相框再度掉落,这回却再没人有闲心去捡它。
她两手环住颜欢的脖颈一瞬后,理智战胜了本能,改为推拒。
但理智再强大也抗拒不了地心引力。何况颜欢发着烧,正是四肢无力的时候,别说稳住她的身体了,被她这么一环一拽,反倒跟着向前栽倒。
201办公室正中那套名贵的真皮沙发,是小颜老师平日待客的地方。
然而此刻,P大年轻有为的副教授小颜老师却烧得脸色酡红,与前女友抱团在沙发上摔了个七荤八素。
惨不忍睹。
谢光沂悲痛地闭上眼睛。
原本只是辗转轻柔相触的嘴唇,这么一摔之下狠狠撞在一起。牙齿咬到肉,谢光沂吃痛地嗯了一声。幸好颜欢被拽着摔倒后好像更晕乎了,唇瓣退开,略微直起身一些,稍许蹙起眉心,似乎也咬痛了嘴唇。他的眼神有些迷蒙,又因发烧而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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