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孤星的你》第27章


这不就像她也安然住在这个家里一样?
玄关有她的拖鞋,厨房有她的碗筷和水杯,洗脸台前有她的牙刷。颜欢悄无声息地准备了这一切,放在她面前,放在她最便利的手边。她回过神来才发现,所有东西她都已使用得顺手而习惯。
“我们该回去了。”
每天写五千字,初稿的进度很快就过半。谢光沂心里突地一跳,慌慌张张地说保持这个效率就可以,然后冲进主卧,拎起谢大福就想落荒而逃。被破坏了造型的谢大福出离愤怒,一爪子糊在饲主脸上。跟着进房的颜欢没忍住笑:“怎么又被打了?”
“管教无方。”说着,她被颜欢忽然凑近的脸庞吓得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就要后退。
颜欢制住她肩膀,目光仔仔细细在她脸颊上扫过一周:“嗯,只是有点红了,没事。”然后才放开。
有力的五指离开了,但被钳住的感觉还残留在肩膀上。
“干吗大惊小怪的,常有的事……”
颜欢坐在床边,把谢大福拎到膝盖上,曲起修长指头轻轻挠着它:“嗯,是吗?”不知是对谢光沂说的,还是对谢大福说的。但一人一猫都嗅到话语中的危险意味,史上初次有志一同地僵直了脊背。
“对了,其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谢光沂从惊弓之鸟的状态里解脱出来:“什么?”
“论坛虽然下周才开幕,但我负责接待工作,所以明天就要过去了。”
“哦……”快走吧快走吧!谢光沂心里扯起雀跃的大旗。只要病原体离开P市,她一定能趁机拉开距离,把彼此关系调整到应有的疏离状态。思及此,她兴高采烈地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嗯,阳台上那些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谢光沂的理智踩住刹车,尾音变了个调,“咦?”
“误交了损友啊。我说想在家里放些植物,请他推荐一些容易养活的,结果听他的建议买来的几种全都娇贵到不行。”
造访多日,谢光沂还没参观过阳台。颜欢向她展示了那因得到悉心照料而越发郁郁葱葱的迷你丛林:“喂猫喂狗还好说,但只是给植物浇水而已,这种事不太好意思向朋友开口,只能拜托你。”
难道她就很闲吗?
“住在这里就可以了。从这儿去报社上班更方便,应该不会让你太为难吧?”
很为难,非常为难,现在改口还来得及吗?
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既然拍着胸脯说了“包在我身上”,就算牙根咬碎,谢光沂也不得不含恨从颜欢手中接过了钥匙。
“周日下午有阿姨来打扫,其他时间你随意。如果睡腻了客房,也可以到主卧换换口味。”颜欢以一个近似忍笑的微妙表情收尾,拎起行李箱去了机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但无意间看到论坛海报的谢光沂知道,他要去的那个地方,是F大。
回忆吵吵嚷嚷,一片嘈杂。
主人走后的偌大公寓却安静到依稀翻腾出冷清的感觉。
谢光沂回冬木庄拿上谢大福的食盆和一些换洗的衣物,站在客厅中央思索片刻,发现竟没有其余日用品可带。颜欢帮她添置了日常生活所需的一切,无微不至到能去房屋中介打个“拎包入住”的广告。
下楼时遇上庄聿,短兵相接,谢光沂还没想好该如何讨伐这位叛变的猪队友,庄聿就先眯起眼睛上下扫视一番:“302可以还给我了?”
“下周就回来啦。”
“你确定?”
“唉?”
“毕竟人家已经把猫质带走了。”
猪队友自己撞到了枪口上,谢光沂忍不住反击:“是谁的错?我的成语储备里有一条叫‘后院起火’。”
著名剧作家庄聿先生当然不怯场,回以一个更通俗的成语:“我可是看人下菜的。”
什么意思?
谢光沂有点不懂了,但又不愿在房东大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智商,只能气冲冲地拎着行李袋赶紧出门。
知道她住进颜欢家的人寥寥无几。庄聿早一步叛变,幸而祁奚还是她坚定不移的同盟军。好不容易给Joan安排完通告,喘出一口气的酒友瞪大眼睛,险些把酒盅抛上天花板:“你说什么?!”
谢光沂看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便讷讷地把前因后果又复述了一遍。
“你疯了啊?”祁奚好半天才憋出一个观点。
谢光沂躁郁地挠了挠头。故事讲了两遍,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
“到他下周回来为止吧……这个星期我要专心考虑顾长庚的采访,他不在也好。”
“《浮春之乡》?你还真是不要命,那本书连我这个搞文艺的都读不下去。”
“所以只有我才行啊。”谢光沂得意起来。
“不过,说到顾长庚。”祁奚说,“他也是P大的吧?我记得好像是亚非系最年轻的教授。”
又是“最年轻”,又是P大。
“是错觉吗?顾长庚给我各种既视感。”祁奚观察着谢光沂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
顾长庚今年三十二岁,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史。但这并不能阻挡住亚非语系女生疯狂的脚步,她们将顾长庚追捧为P大外国语学院最受欢迎的教授。谢光沂支起筷子用力插进炸虾天妇罗,说道:“再怎么有既视感,终归有一点是不同的。”
她与顾长庚素昧平生,只求工作顺遂而已。
晚上没了督工的必要,又没了跑步机,她只能百无聊赖地蹲在客厅看电视。《超级大脑》为迎接总决赛而暂停一周,本周剪辑了决赛选手的回顾片花。看到果果,她忍不住直起身子咦了一声,但转念又释然了。
果果是《超级大脑》最大的卖点,制作方当然会一路保驾护航将她送进决赛。
做完特辑,她就将这个选题抛开了,也不知果果如今怎么样了?
小福说她已经不在小星星孤儿院,是被什么人家收养了吗?这是最容易想到的答案。
但是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
片花中途插播广告,谢光沂对《超级大脑》失去兴趣,抓起遥控器随便转到其他台。音乐频道正在播一首老掉牙的失恋歌,三个大男人穿着喇叭裤跳起过气的滑稽舞蹈,愣是把这件本应让人悲伤消沉的事唱成一个冷笑话。
“把过去全说成一段神话,然后笑彼此一样的傻。”
谢光沂跟着轻声哼唱起来。
“当你我不小心又想起他,就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要说她与顾长庚素昧平生,倒也不尽然准确。
她曾远远见过顾长庚一面,那大约是去年九月的某个周末。顾长庚在劳伦斯中心二楼开讲座,而祁奚陪旗下作家在一楼办签售会,分身乏术便把她拽到现场帮忙。签售结束后还有书迷盘桓现场,期期艾艾地表示希望与作家合影。作家是个好脾气的,一一答应了。她杵在一旁无所事事,便晃到二楼。
座无虚席。
她粗略扫视了一眼,发现没有座位,便退后想要离开——她对翻译论的兴趣还没有浓厚到站着也要听完整场讲座的地步。只是她不慎踢到易拉宝的支架,金属支架划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短促却相当刺耳的声音。顾长庚的滔滔不绝应声戛然而止:“后面的那位小姐,请不要打扰其他同学。如果不愿意听讲的话,尽早离开也无妨。”
几十张年轻脸孔齐刷刷转向她。她再怎么镇定自若,也在那些目光的聚焦下淌出一身冷汗,回到一楼,作家还被书迷缠着合影。祁奚扭头看她:“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她抬手抹抹额头:“遇上一个老古板。”
她对此事印象深刻,但遥遥站在投影仪下方的顾长庚一定不记得了,说不定连她的脸孔都没看清。
四点五十五分,P大西门的石桥口,距离她与顾长庚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谢光沂看过手表后抬头将目光投向左侧,外院的教学楼距离西门不远,下了课的学生们正三三两两走出大门。事先与顾长庚互通邮件时她就了解到,这位人气教授在周二下午开设了一节公选课,上座率爆棚,课后不被学生纠缠半个多小时是不可能脱身的。这样看来,只怕对方要迟到吧?
谢光沂放松了身体倚住石桥扶手,从包里掏出《浮春之乡》来。厚度媲美字典的大部头,她花了几个通宵,打了无数个盹儿才终于通读了一遍。
“抱歉,久等了。”
五点整。
球鞋、牛仔裤和深色连帽卫衣,运动款双肩包,白净脸庞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若非谢光沂事先见过他的照片,怎么也不会想到来人是已经三十二岁的顾长庚。先前在劳伦斯中心开讲座的那次他还西装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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