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默相思(地黄)》第44章


路心和满心歉疚,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只是想问一下……沈老师,以前是不是得过什么病或者动过什么手术?”
季妍妃一愣,半晌后似笑非笑地答道:“你为何来问我,还不直接去问他?”
她一下丧了气,沉默。
对方再次感叹:“我以为你们的感情深厚到了何种程度,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抿抿唇,尴尬地低下头。
季妍妃去了收银台好一会儿,才端着杯雪顶咖啡缓缓回座。
“流默在大三快结束的时候,动过一次手术,”她停顿片刻,补充道:“蛛网膜下腔出血,你知道吗?”
路心和的心猛地“咯噔”一下。学医的她,怎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何等凶险的疾病。
“据说他是在寝室里突发的,虽然立即被送往医院,但也免不了一刀。所幸是中脑周围非动脉瘤性的,事后恢复得不错,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所以……所以他才去记忆恢复训练么?”她的声音都在哆嗦。
“是。在他发病前不久,刚被我爷爷选中,作为唯一一个本科生加入到了一个分量极重的课题组。他要强,又隐忍,唯恐自己由于麻醉的原因记忆力减退,拖了全组的后腿,才选择暗自拼命训练。”
季妍妃看着对面的小女生浑身都在簌簌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命憋着没有流下。这样的她,就和当年惊闻消息时的自己一样,悲从中来。
于心不忍,便情不自禁地和盘托出。
“流默曾经说过,他小时候是个皮大王,调皮捣蛋,爱笑爱闹,人见人厌。在他母亲突然过世之后,身边所有人都换了一种目光来看他,可怜,同情,抑或还带着其它未知的情感,无一例外地,大家对他无微不至起来,简直让他不寒而栗,而这种过度的关怀在他父亲得抑郁症之后达到了顶峰。所以他渐渐才变成现在这副外热内冷的性格。”
“他的母亲死于颅内动脉瘤破裂所致的蛛网膜下腔出血,虽然他的发病与颅内动脉瘤无关,但不能排除遗传的影响,加之他父亲的抑郁症同样具有遗传性,所以,他刻意拒绝去爱上一个人,因为他自卑地认为携带隐形炸弹的他,没有资格去许别人一辈子。”
季妍妃对着雪顶咖啡喃喃自语,苦笑道:“我何尝没羡慕过你,你真是幸运。”
泪水爬上脸颊,抹去,又溢出来。
突然记起了他酒后一声声的“我不能喜欢你”,原来他们之间隔着太多的不可以。
心痛,懊悔,怜惜。
此时此刻,她多想不顾一切紧紧地抱住他,不再放手。
路心和回寝室的时候,夜已深了。
不知怎的,整个寝室气氛无比压抑,大家仿佛各怀着心事,或坐或卧,鸦雀无声。
舒笑端过一个瓷碟给她,里面盛着从家里带来的小菜。
她盯着碟子良久,幽幽地说:“不如,我们来玩碟仙吧。”
第40章
C大数院数学系成功申报了一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院里第一时间召开了研讨会,一众德高望重的数学家和全院优秀教师济济一堂。
首先,是总负责人做项目介绍和分阶段研究任务,听众皆详尽地刷刷记着具体分工。忽然台上没了声音,待听众疑惑地抬头,看到的是负责人紧紧盯着静音的手机,面如土色。
他向大家抱歉地鞠了一躬,说:“我有急事出去一趟。”便飞快地奔出了会议室。
底下不明所以,之后一片哗然。
路心和悠悠醒转的时候,眼前之所见是半截透明泛绿的氧气面罩。眼球向上移动,上头悬挂着补液袋,越过它,是刺眼的灯光、白墙和白天花板。耳边的心电监护仪时不时发出 “嘟嘟”的声音。
是她自小就熟悉的环境。
大脑迟缓地开机,先得设定时间。
现在是公元多少年?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路心和,还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小朋友路心和?
抬起手确认了一下大小,却牵动到了绑着的袖带以及一根根的导联线。电极片贴在胸前,稍一拉扯,所及之处一阵火烧火燎的疼。
果然,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还是被除过颤的自己,没有发生穿越或者重生事件。
想撑坐起来,但手无缚鸡之力。她只能将肘关节一点一点挪近身躯,竭尽全力,撑起了半个上身。
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病房。如果没猜错,还是特需病房。
除了病人,空无一人的特需病房。
她颓然倒下,试图回想起来龙去脉。
昨天晚上,好像她提出了请碟仙来着,大家竟然也没有异议。于是,摆开了阵势,做足了准备,请来了魑魅魍魉,然后,纷纷问问题……
病房门被轻轻拉开,黎糯、舒笑、满可盈鱼贯而入,各个红着眼眶。后面跟着的成最最和茹姣也是,黯然神伤。
“怎么了?”她带着氧气面罩,声音闷闷的,体力不支导致声音还发着飘。
“心和,你终于醒了!”五个女生惊慌失措地冲向她,抱住,又叫又笑。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哭过似的?”她问她的室友们。
成最最嘴巴最快,替她们回答:“统统被骂了……”茹姣忙去捂她的嘴。
黎糯为她掖好被子,说:“你爸爸妈妈早上来过了,签了射频消融的同意书,等你的情况稳定后就动手术。”
“嗯。”她颔首。
安静了片刻,又问道:“你们能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从她们断断续续地讲述中,她才知道,清早自己突发快房颤,晕倒在寝室,接着就被送来急救,生命体征稳定后转入了病房。至于她父母,被吓得不轻,从东北直飞上海,直到女儿脱离生命危险后才离开。
“对不起哦,我爸妈可能太着急了,他们不是故意生你们气的,其实还是我不对……”她道歉。
“你爸妈没骂她们啦,其实是……”成最最的快言快语被进门的值班医生打断。
看她身体已基本恢复,医生让她再好好休整一天,后天进行手术。
第二天,路心和果然已无大碍,打了通电话接受父母的歉意和叮嘱,又通知好友们别再担心她,安心上课。
吃过午餐,医生暂时撤了她的心电监护,她便滑了脚,下楼接接地气。
这是她小时候进进出出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医院,十几年一晃而过,建筑旧了,设备新了,自行车少了,私家车多了。
她还记得,医院里有个后花园,由于位置靠着太平间,所以阴气重,鲜有人去,倒成了她和小病友们的游乐场。
顺着记忆走,果然找到了。原来的长廊,原来的草坪,还有一个原来的秋千架。不过现在花园边的小路被占用成了车位,一辆接着一辆汽车整齐地停着。
她提步走向秋千架,绳索破破旧旧,金属杆锈迹斑斑,塑料的座椅上满是或黑或灰的灰尘和水渍,看来,这个曾几何时小病友中最抢手的玩具已被打入了冷宫。
她留恋地推动了两下,向长廊下的石凳走去。
上海的春天特别短,夏天又特别长。晚春的午后,阳光渐显毒辣,不过拜前面高耸的住院楼所赐,或者是因为她体质虚弱,即使在宽大的病号服外还添了件淡蓝镂空开衫,坐在花园里也不觉得热。
她闭上眼,半仰起头,静静感受着温煦的阳光。
眼前的光感猛地一暗,路心和张开眼,发觉面前站着一个人。
那个她魂牵梦绕的人。
他站着,她坐着,一时无人说话。她的心境和他的表情一样,波澜不惊下压着惊涛骇浪,还有一涌而起的酸楚。
她站起身,退后两步,说:“沈老师好。”
沈流默一言不发,上前一把紧紧拥住了她。
“你再敢做出这种混账事情看看。”他的声音很哑,却是怒火中烧。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都要订婚了么?”路心和挣扎着想脱离怀抱,不料箍着她的胳膊纹丝不动。
双臂突地一滞,她稍一使劲退出了他的包围。
她低下头,轻声说:“恭喜您订婚。”
忽而一阵风扬起了灰,把眼泪带了出来。
“我看到了你发给季妍妃的短信。”他叹了口气。
抿紧双唇,不知为何醋意顿时澎湃。
“没有马上来找你说清楚是我不对,”迟疑了片刻,道:“因为我一直觉得配不上你。”
她的心无来由一颤,阻止道:“不用……”
“如果不说出来,无论有没有季妍妃,我们还是会陷入死循环。”
他在石凳上坐下,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盒烟,自顾自点着。
“妈妈过世的时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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