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梳头娘》第71章


这便是主君最想变成的模样。
一期一振望着她,内心有着轻微的快乐。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请问您的全名叫什么呢?”他询问道。
“啊,我的名字吗?”少女微睁了眼睛,“叫做与谢屋定来着……不过大家都喊我作‘三郎家的女儿’。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阿定’吧。”
这是她现在真正的名字。
接着,令她瑟缩的事情发生了。这高雅而温柔的男子,竟俯下身来,浅浅地吻了她的嘴唇。
夜风吹的她长发微乱,她扣在心口的手指,察觉到胸腔在不停的鼓噪着。
唇上温柔的触感,终于渐渐离去了。
一期一振直起身,眸光微暗。
“这是我们定下的‘契约’哦。”他笑着说。
付丧神那双淡金色的眸中,似乎隐隐染上了血色。他的笑也不复先前温柔,竟带着令人微微颤栗的阴鸷。
然而,阿定却并未感到害怕,也并不抗拒。
“好奇怪啊……”她喃喃说,“我在哪里见过你吗?一期一振大人。我觉得,我已经认识你很久了呢……”
“啊,是的。”一期一振戴着手套的手指,掠过她衣领下的锁骨,抚摸着他的刀纹,“您在很久之后见过我哦。”
似是而非的回答,渐渐飘散于夜风之中。
***
三日月宗近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主君彻底消失了。
他被这个梦所惊扰,于晨光破晓时睁开了眼眸。窗外的鸟鸣啾啾依旧,秋日的天气甚是爽朗,似乎有人在打扫着外头的走廊,有绞水的声音滴滴答答地传来。
他的枕边空荡荡的,不见了昨夜在他怀里颤着手指哭泣的主君。
昨天工作了一整天,她明明累坏了,怎么今天还起得那么早呢?
三日月随意地披上衣服,走出门。走廊上是加州清光捋着袖口,正慢悠悠地用毛巾擦着光滑的地板。没擦几下,便停下来查看自己漂亮的红色指甲。
“加州,主君呢?”三日月询问道。
“啊?”加州清光歪头,有些疑惑,“主君……?哪儿来的主君?”
“我说,”三日月微叹气,一副头疼的样子,“我们的主君呢。跑到哪儿去玩了?”
加州清光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三日月宗近。
“三日月殿睡糊涂了吗?”加州嘟囔着,“本丸已经空置了这么久了,哪里来的主君啊。”
第55章 落雨
三日月宗近的梦境成真了。
主君的痕迹; 就此在本丸里消失。无论是加州清光、烛台切光忠,还是勤勤恳恳负责送信的狐之助,都不曾记得这里来过一位主君。她曾带来的那些改变; 也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和守安定不在此处; 山姥切国広未曾归来。徘徊在暗堕边缘的付丧神,已经未能接触到光明; 一如主君来之前的模样。
三日月宗近走遍了本丸的每一寸角落; 都无法追寻到主君的痕迹。
没错; 她消失了。
不知道是历史的那一幕出现了改变; 以至于她就这样消失了。
秋日的天气甚为爽朗; 碧蓝的苍穹中有几点掠过的飞鸟。已落的光秃秃的枝干,裸着深棕色的干枯表皮,就像是几个沉默的人似的;水塘里的花鲤沉了底,始终不见它们游上来泛开涟漪。
三日月宗近一遍遍地在本丸中逡巡着,很是漫无目的的样子。
到处都有着主君的影子,但到处都没有她的影子——
曾经被主君翻阅过的书籍,工工整整地放在书架上,落着经年无人翻动的灰尘;被偏爱的铃兰花架; 孤零零地待在院子一角; 一副从来无人照料的模样;主君惯用的笔墨; 都已毫发无损之姿封存在柜匣之中; 似乎已是经年未曾有人开启……
三日月宗近久久立在屋檐下,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靠着廊柱,无力地跌坐下。
他歪着头,表情略带迷惘。明明从来都是个以“老年人”自称的家伙,可现在却有了几分孩子似的彷徨,一副挣扎的模样,再没了平日的优雅从容。
“……是被骗了吗?还是真的呢?”他喃喃问着自己,“是真的吗?”
顿了顿,他自己回答了自己:“啊,这是真的啊。”
虽然声音带着衰颓的绝望,但他却“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还能是谁做的呢?这必然是一期一振做的好事了。
那曾经口口声声说着“绝不会暗堕”、坚持着自我的男人,最终却走上了与他相同的归路,将历史彻底地改变了。
在这种时刻,三日月宗近的心底竟有了一种又酸又痛的奇怪触感——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像是后悔与痛苦交杂着,一点点腐蚀了他的内心,让他几乎生出了疯狂的错觉。
如果从一开始,就像一期一振那样真心对待她,也许一切就会有所不同了。
她也会对自己真心以待吧?
她也不会惧怕敬畏着自己吧?
她也不会逃跑、反抗、变成另外一种人格吧?
那一天“两人相守”的誓言,就可以实现了吧……?
一种疯狂的冲动忽然从他的心底萌发了。
既然一期一振改变了主君的命运,那他也可以将命运扭转回原处。只要找到她,再将她领回相遇的起点……
一切便可以重来了。
三日月宗近并不是个胆怯之人。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就想要付诸实践。他做好了准备,便通过时空的甬道回到过去,寻找主君的踪迹。
从主君死去的元禄十三年开始寻找起——
那个与谢乡下的荒僻村落,便是一切爱憎开始的地方。
然而,无论三日月搜寻了多少遍,这个村子里都没有主君的存在。问起村人,是否有一个叫做“与谢屋定”的姑娘,所有人都回答得似是而非,支支吾吾又不肯多言。
不知第几个黑夜里,三日月宗近孤身站在他乡异土上,安静地凝视着村落与屋宇。属于这个时代的风将他的绀色衣袖鼓满,他与一切热闹喧嚣都无关。田垄上经过年轻的男女,嬉闹着、追打着,活泼的爱语灌满了耳际,而他只是一个不属于此地的来客。
主君似乎是活着,又好像是死了,更可能是离开了。
于是,他只能将年份再前推一年,回到元禄十二年。接着,便是十一年。反反复复地寻觅,令三日月宗近终于得到了一分线索——年轻的主君似乎是从这个村子里逃走了,去了京都。
搜寻的地区便扩大到了更广阔的京畿地区。
京都的春日多雨水,细细密密,如情人的眼泪。三日月披着斗篷,独自穿行过亮着陆奥纸灯的长巷,屋檐下的一整溜灯笼亮着晕开的红色,勾勒出他身影轮廓。
他步伐匆匆,鞋履踏过地上的水洼,飞溅起破碎的水珠。
有异样的响动从身后传来,三日月知道,是那些追踪他的敌人——那些检非违使——又来讨伐他了。于是,他将手放到了刀柄上。
原本白皙修长的五指,已缠上了黑色的烟气,如黄泉比良坂的焰火。
小巷之中,响起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与砍杀的声响。很快,战局便平息了,唯有斗篷染着黑血的高挑蓝发男子,行色匆匆地冒雨继续向前。
他踏过的地面,留下了腐蚀的痕迹。风吹起他的斗篷,露出他清俊依稀的容颜。深蓝色的眼眸中悬着弯月,如晴朗的夜空。
小巷之外,是热闹的市场,人来人往。即使是雨天,依旧有撑着伞的客人匆匆往来。那些或大或小的红色伞面,旋在落下的雨幕中,便如一场盛大的演出似的。
三日月宗近与许多人擦肩而过。
有落魄狼狈的武士、用箩筐背着孩童的妇女、鞋子破了一只的行脚商贩、包着头的女尼姑、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以及,一名少女。
那少女与他转瞬擦肩,只一呼吸的片刻,便没入了人群之中,消失在雨幕之下的伞面之海里。当三日月宗近回过头时,只见得或高或低的伞骨,映出一片盈盈的红。
“是错觉吧。”
他对自己说。
“还是继续寻找吧。”
***
阿定撑着伞,抱着一袋新买的小米,回到了位于八条的家中。
一期一振站在屋檐下,仰望着夜幕,手置在刀柄处。
“我回来了。”阿定很欣喜地和他打招呼,“外面的雨变小了呀。”顿了顿,她注意到一期一振握着刀,便问道,“您怎么一直握着刀呢?”
“……啊。”一期一振笑眸微弯,“本以为有敌人冲我来了,但看起来,他们的目标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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