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岁月迢迢》第34章


千里之外是宋祁临满是期待的嗓门,吵吵嚷嚷道:“赵小妹,我回国了!速速出来,这次可不能再放我鸽子。”
赵一玫无可奈何地对着电话说:“你怎么不早一天说,我现在人都在西藏了,就昨晚才来的。”
她和宋祁临,好像从来都是这样没有缘分。
“你去了西藏?”宋祁临语气古怪地脱口而出,“你是去找沈放的吗?”
“什么?”赵一玫一愣。
宋祁临自知说漏了嘴,眼看瞒不住赵一玫,只好从实招来:“他们部队今年的军事训练在西藏……你不是去找他的?那你去西藏做什么?”
“我……”赵一玫望着远处的雪山,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瞬间,经幡滚动,风送来虔诚的铃声。
赵一玫的心“怦怦”狂跳,她握着电话,愣怔地望着街对面人来人往的昭觉寺。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大概正身于此处。
红尘里的爱人啊,总是一厢情愿地把世间种种归结于命运。
那命运到底是什么?是你在这里,于是我生生世世无法去往他方。
南山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他跟着赵一玫学了一段时间的中文,隐约猜到一些:“你有朋友也在这里吗?”
“不,”赵一玫艰难地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跟他提起,只好说,“是我哥哥。”
南山从未听赵一玫提起过自己有哥哥,但他知道赵清彤和沈钊是重组家庭,他本来就聪明,一下子便猜到:“是伯父的儿子?”
赵一玫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天夜里,赵一玫再次失眠了。高原昼夜温差大,她将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却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隔着斑驳的窗户,她望着远处冷冷的月亮。
她始终半梦半醒,一直到晨光出来才真正睡去。等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生病了。
赵一玫觉得口干舌燥,大脑沉甸甸的,她分不清自己这是普通的伤寒还是高原反应。她向来自诩身体健康,热爱运动,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没想到今天就奄奄一息了,像是中了什么诅咒似的。
“真是出息,”赵一玫在心中骂自己,“不就是一个沈放吗?”
“阿May,阿May,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南山叫她。
赵一玫的太阳穴胀痛得厉害,觉得脑袋快要爆炸,她努力抬起手,用力按着太阳穴:“嗯。”
“你没事吧?”南山担忧地问。
“没事。”赵一玫说,“你帮我拿一瓶藿香液。”
“今天就不要出去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赵一玫摇摇头:“没几天就要回美国了,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反而会比较好。”
南山坚持:“不要,下次再来就是了。”
赵一玫看向窗外蔚蓝色的天空,下次,这些年,她学会的最对的一个道理,就是不要寄希望于下一次。
“南山,”赵一玫裹着被子坐起来,想了想,下定决心对他说,“关于我哥哥,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赵一玫强忍住头疼,将自己和沈放的过往说给南山听。原以为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可真的讲出来,才发现,寥寥几句,就是全部了。
听完以后,南山安静地看着赵一玫,然后轻声问:“你想见他吗?”
赵一玫一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可是我想知道。”
赵一玫摇摇头:“说不想肯定是骗你的,我告诉你这些事,只是觉得你有权知道。”
“我觉得你应该去见他。”南山说,“我很开心你愿意将过去的事告诉我,这让我觉得自己离你又近了一些。阿May,人不能永远都活在回忆里,你也不能永远逃避下去。”
“你只有再一次见到他,才能真正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意是怎样的。”南山说,“我陪你一起去。”
“我……”
“阿May,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女孩。”南山说,“没关系的,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
赵一玫垂下眼睑,又是一阵风过,空灵的铃声在耳边和心中久久回荡。
沈放。
明明知道见他是错,就连想到他的名字,也是错。
赵一玫从宋二口中得到了沈放驻地的地址,宋二这个人,天生胳膊肘往外拐,坑起兄弟来真是一套一套的,连眼睛都不带眨。
赵一玫和南山拦下了路边的一辆汽车,报了目的地,司机摇头:“年轻人,一看你们就是从大城市来的,不清楚这边的情况。这边夏季雨水多,去那里的路太险了。”
“既然有路,就总是能去的,不是吗?”
司机摇摇头:“你看我这辆小破车,总不能拿命赌吧。”
赵一玫说:“要不,就算了吧。”
“阿May,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南山说。
赵一玫知道,自己继续这样逃避,将南山当成他的替身,或者只是自己感情的寄托,对他确实是不公平的。
“好,我答应你。”
赵一玫站在路边,一辆辆黑车问过去。总算有个中年大叔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用脚碾灭烟头的火光,说:“行吧姑娘,就冲着你这股子执着劲,我走。”
赵一玫心中感激,以高价包下对方的车,又去一旁的超市搬了许多水和食物。
大叔说:“小姑娘还挺有长途旅行的意识的。”
赵一玫笑了笑,如果真的要细细算来,大概还是独自在异国他乡的日子,让当初的小公主变成了现在的她。
西藏的路不好开,营地又在山间深处,时而要穿过坑坑洼洼的小径,时而要绕盘山公路。赵一玫还是太过天真,提前吃了晕车药,就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她的高原反应还在体内隐隐潜伏,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赵一玫终于忍不住,推开车门跑出去,蹲在地上,扶着山间的巨石,“哇”的一下吐了满地。
南山给她递来矿泉水漱口,和她面对面蹲着,显得有些犹豫:“我是不是……不应该逼你。”
“不,”赵一玫说,“是你给了我勇气。”
南山温柔地笑起来,伸出手将赵一玫给拉了起来。
次日黄昏,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南山是外国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在距离军营最近的小镇上下了车。
“阿May,”他笑着抱了抱赵一玫,“我等你。”
赵一玫在军营门外被拦了下来,她麻烦通信员转达给沈放,说有人来看望他。下午的集训正好结束,沈放脖子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地喝水。有战友过来,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打篮球。
“放哥,有人找你。”
“谁?”
来人指了指大门:“在外面等着,说是你妹妹。”
众人起哄,一边吹口哨,一边拖着长长的尾音,“哦——”
沈放一怔,旋即蹙眉:“妹妹?不可能……”
有人故意尖着嗓子唱起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我的好哥哥你心里头爱的是谁……”
沈放面无表情,电光石火间伸出手,用擒拿术将对方的手臂掰到背后,然后看着通信员,礼貌地问:“是不是弄错了?”
“喏,这是证件。”
沈放松开手,在战友嗷嗷的起哄声中接过了赵一玫的身份证。大部分人的身份证照都拍得惨不忍睹,但赵一玫显然不可能允许自己的人生留下任何黑历史,十八岁的女孩,漫不经心地看着镜头,嘴唇微抿,不笑也不羞。
看着照片上熟悉又陌生的脸,沈放才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最后一次见到她的那个夏天,她坐在他的床边,穿上白色衬衫裙,牙齿咬住橡皮筋,将头发高高束起,然后挺直腰身,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沈放心中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上头。
她回国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欲言又止,目光平静地将赵一玫的身份证退给对方,说:“我不见她,你让她回去吧。”
过了半个小时,沈放又接到通知:“有你的电话。”
沈放丢下篮球,半气半恼地走到办公室,接起来:“喂。”
“沈放,”赵一玫直接说,“是我。”
“我知道是你。”
“你出来见我。”
沈放还来不及拒绝,她突然飞快地说:“我想要见你。”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沈放轻轻眯了眯眼睛,他似乎看到飘浮的尘埃也停止了。他口干舌燥,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赵一玫死死地抓紧话筒,看着缠绕不清的电话线,终于等到他沙哑的回答——
“我是不会见你的。”
语毕,他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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