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爱吧》第69章


他拨打余缈的电话,却只能听到毫无感□□彩的机械声。应晗的也是如此。
她的微信只停留在那一条狗狗身上。一个不好的念头突然从他脑海里一闪而逝,心中似有阵阵激流,沉痛而钝重,仿佛从深海中涌起的浪花,一个翻涌,将他湮灭。
余缈出事了,在前往琅陳村的路途中遭遇了山体滑坡。当应老和沈老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应言已经赶到了机场。飞行中短短的几个小时却好像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他想了很多,一切过往好似电影一幕幕放映,又好像啥都没想。站在机场人来人往的出口,他的脑子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最终还是一个女孩把他带到一辆黑色保姆车前,车内坐着他高中时的好友季珩。季珩看到他也顾不上寒暄了,直奔主题:“接到你的电话后,我去打听了。昨天暴雨,山体滑坡,通过路途监控可以看到你说的那辆车在事情发生前的半个多小时离开高速,驶进了那条小道。“说到这里,季珩停下来看了应言一眼,他的脸色明显不好:”现在救援队还在搜寻,暂时还无法获知伤亡情况。”
应言揉了揉眉骨:“谢谢。”
“车里的女人是……”
“我未婚妻……还有我后妈的孩子。”
由于现场警戒,俩人无法继续靠前。但远远的还是能够看到一片狼藉,远比他们从别人口中获知的还要严重的多。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救援队还在搜救。迟一分钟找到,被困者就多一份危险,这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应言想到了余缈,那个此刻被困在危险中的他的女人。想到他正式去医院上班的前一晚,他的女人用尽一切撒娇耍赖的方式让他说了这么一段话:
我郑重地保证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我将要给我的师长应有的崇敬及感戴;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我将要尊重所寄托给我的秘密;我将要尽我的力量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我的同业应视为我的手足。
他知道,那是电视剧《医者仁心》里的宣誓词。他的女人在用她自己的方式支持他。
应言和季珩都没有离开。医生的身份让应言顺利的加入了救援工作,毕竟现场真的很需要医生。救援队身上沾满了泥,应言的外套上沾满了伤者的血。
五死九伤!这是搜救十个小时之后得出的数字。而余缈和应晗,依旧生死未卜。
应言看着躺在安全帐篷里痛苦□□的伤患,想起他那生死未卜的未婚妻,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消失,很重要。而他抓不住。
也许,她们幸运的躲过了灾难。她们进入了这个地方却又在什么时候离开了,而他们不知道罢了。应言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可能性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地球绕着太阳,浩瀚宇宙,沿着一条轨迹,他遇见了她。而现在,他可能会失去她,永久的失去。
“有辆车被压在下面!”突然一个战士大喊起来,附近的几名战士赶紧跑过去应援。应言看着他们费力的挪开沙石,突然拔腿跑了过去。他看到了驾驶座上灰头土脸,奄奄一息的女人。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应大哥……”
眼泪终于从猩红的眼眶中流出。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应言无比感谢上天对他的眷顾。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生还的伤患悉数被转移到最近的镇上医院接受更全面的检查与治疗。作为救援队里稀缺的几名医生,应言没有与患者随行而是留在原处。
月华初上,坚持了一天的战士们轮番俢整,现场的志愿者医生也被中央派来的救护队替换。应言身上的衣服早已泥泞不堪,换作平时,处女座的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然而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的余缈还在医院里等他。
平时没几个病人的小镇医院此刻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应晗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到从外边走进来的应言。即使狼狈,却依旧掩饰不住的傲气。
她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调了下点滴,想了想,她对他说:“对不起。”这是自十五岁那年表白之后第一次跟他说话,整整隔了十年。
应言看着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我不会说没关系,因为差一点我就失去她。但是……这一刻我不怪你。”
所以曾经是怪的,对吗?应晗看着眼前眉眼分明的应言,无声一笑,却笑的心口发疼。明明自己受伤的是四肢啊!
喧闹的医院里,余缈还在昏睡,一张小脸已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露出精致小巧的面庞。只是额头上缠绕的纱布以及毫无血色的脸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
应言在她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指腹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柔软的、滑滑的触感是那么熟悉。这一刻,悬了二十个小时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他俯身轻轻碰了下她干涸的唇瓣,垂下的眼睫在他的清秀的面庞上投下淡淡阴影:“你怎么那么能睡?我来接你了,还不想醒吗?”一开口,竟全是暗哑。病床上的人没有依旧静静得睡着,舒展的眉宇、浅笑的嘴角,似乎在告诉他她现在正在做一个美梦,不愿被打扰。
他的女人有个小毛病,做梦一定不能被打扰,无论是美梦还是噩梦。他曾在一个美妙的早晨用一种奇特的方式唤醒了她,结果事后足足被她念叨了整整一天。
“你破坏了我的梦耶!我在梦里梦到一堆丧尸了,结果你就把我弄醒了!”她站在床上气呼呼的直跺脚。
“我把你从噩梦里叫醒,难道不对?”
“当然不对啊!”她说得十分理直气壮:“虽然梦到丧尸,在梦里我很害怕,但是我更关注后续进展啊,毕竟它只是一个梦嘛!”
“那美梦呢?”
她喜滋滋的转了一个圈,像个快乐的小精灵:“美梦更不行!Understand?”
昔日的她那么好动,现在却安静的躺在床上,心忍不住揪成一团。他轻轻地揉揉她的脑袋,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今天允许你多做一会儿梦,但不要做太久,好不好?”沙哑的声音压低,如同撩过心尖的羽毛,宠溺的醉人。
替她掖好被子,盯着她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应言终于熬不住倦意趴在她床头睡着了。她出事了多久,他就不眠不休了多久。
这一觉他没有睡太久。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看床上的人,她还在昏睡。他吻了吻她的额头,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胡子拉碴、双目猩红的人,颇觉得有点陌生。
在折回病房的路上,应言碰到了季珩,季珩跟他的状态差不多,不过比他要好些。毕竟是一名公众人物,自己再怎么不顾及容貌,旁边总会有工作人员提醒的。
“谢谢。”
“这么客气,我会觉得不像你。”季珩笑笑:“看来你真的跟大家说的一样,变了。你的女朋友很了不起。”
应言轻轻一笑:“帮我谢谢你的朋友。”
“嗯?”
“帮我照顾缈缈的那位。”
季珩回头看了一眼与不远处靠在墙上的女孩,点头:“好。”
应言一踏进病房就对上一双热切的眼睛,熟悉的,撒娇的,会说话的眼睛。眼睛突然有点酸,甚至有点泛热,他眨了眨眼,轻轻呼出一口气,才长腿一迈走过去。先对她做了个简单的检查,确认状态正常后才坐下来,握住了她的手放在颊边轻轻摩擦。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久。”
余缈动了动指尖,微凉的指腹轻轻触摸着他的脸:“对不起,让你害怕了。”
这一刻,自从她出事后一直被他刻意压制到几乎被遗忘的异样感觉终于破茧而出,有些酸有些涩,从心口直冲喉咙。心疼,这种感觉叫心疼。
他爱她,他心疼她。
应言凝视着她,时间可能才过去了几秒,又可能已经过去了几分钟。终于在她热切的视线下,他轻拍了下她的小脑袋:“我接受你的道歉。”
余缈一听,傻傻的笑了,声音虚弱却听得出她很高兴:“谢谢应医生大人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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