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不知道,我在爱着你》第61章


她绷着脸不吃饭,他也不劝,停了筷子,自己也不吃了,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没一会儿,一瓶酒就见了底。
她这才瞟了瞟,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酒精度数65!
易微婉直接把桌子掀了,叫老板来开骂。
我叫你上酒精你还真上啊!
搀着汤毅凡往回走,看着丫酗酒过后居然心情大好,她气不打一处来。他还傻笑,说好多年没喝二锅头了,够劲。
回到家,她把他挪上床,将鞋脱掉,被子掖好。
以后的日子里会有很多个夜晚,她一个人看着窗外,安静地想,这一切是不是错了。这样的夜晚,多到她数不清楚,想不起来。未来可能发生可怕的事,或者更糟,会充满了平凡琐碎的争吵不睦。一个狮子座女人和一个白羊座男人,这样的两个人,必然时刻准备着拧巴到底。这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糟的恋爱。
但有一件事是清楚的,借着并不光明的灯光,她端详着他熟睡的脸庞,在那一时,她的心是明澈而执着的。
她没有一分一毫的后悔。
手机忽然丁零零地响起来,她踮着脚跳到门外去接。就算她知道这厮睡得像死猪,她也怕吵醒他。她奇怪这个时间谁会打来,陆盛和小佳霓应该早就睡了。她连来电显示都不及看,就接起来。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的头顶像被开了一个洞,灵魂像小笼包中鲜美的汤汁一样,被那人用吸管一点一点地抽走了。真的,她都能听见虚空中传来的“刺溜、刺溜”的声音。
下意识地,为了阻止这残忍的过程,她用不持电话的手护住了头顶。她踱来踱去,话冲口而出:“你想干什么?”
“婉儿,没必要一讲话就这样剑拔弩张吧。”
奇怪的是,好像姐姐娇滴滴的声音从没离开过,一切清晰地如同昨天。
“对不起,我没时间,不想废话,请问你到底想怎样?”
“你这是什么语气?”
是啊,姐姐你当然不会习惯被这样呛声。
汪凌茜用数秒钟的时间定了定神,命令道:“你现在过来见我们。”
“对不起姐姐,我连坐飞机的钱都没有呢。”微婉讥讽道,这样肆无忌惮地反唇相讥,心里舒畅了不知多少。
“易微婉,你给我清醒一点!就算你有胆子离开,也不代表你就有资格跟我大声讲话!”
想必连她自己也知这话很没底气吧。
当你有能力为自己支付房租,不依靠任何人坚强地活着,你就有资格跟比你有钱的人大声讲话。这叫作独立,独立的婉儿再也不怕你们了。
正要挂电话,她听到轻微的杂音,似乎那边有人劝阻,那人劝阻无效后索性接过了电话。这次这人,没有用吸管饮走她的灵魂,他将灵魂还给了她,然后接着哐当一声用金钟罩关住了她。现在想想,她很难决定哪个更坏。
“婉儿,我们在巴黎。”
9
易微婉让零点五秒的惊讶飞快稀释于空白之中。所以你们来了巴黎,那又怎样呢?
“你们,在巴黎,想干什么?”
汪敬哲沉默了良久。
“我以为一家人打个电话问候,是不需要理由的,算了。”
奇怪的是,他说算了,却不挂电话。
虚伪,你有本事再虚伪点。
易微婉二话不说地切断通话,走回房间。她用掌心试试某酒鬼额头的温度,他身体可没他假装得那么好。十岁时发过一次很严重的烧,他发着烧还在病床上活蹦乱跳,被护士按下来量体温,这才发现已烧到了39。9°。瞧,她身边就是一个又一个虚伪至极的人,连她自己也是。
酒鬼在她的爱抚之下睁开了眼睛。她咧嘴笑,原来今天是“猫一日”。
他状若濒死,语重心长:“你知道我这次喝多,跟以前的区别是什么吗?”
“什么?”
“我不忍心吐。”
切,他这是瞧不起人,现在没人给打他扫,她自己难道就不会打扫吗?
汤毅凡沉浸在自我的感动里,半天没吱声。反应过来,他问:“刚才你哥电话?”
她答,嗯,他们不知道抽什么风,跑巴黎来了。
汤毅凡用手撑住了额头,可能他在因为大醉且没能睡足而头疼。他靠着床背板,保持平衡:“他们想怎么糟践你就怎么糟践,糟践完了,只要假装给点甜头,你就心软,你就回去继续让他们糟践。”
“我哪里心软?是我先挂电话的!”
她忙不迭地嘴硬。
他当然不信:“我就不懂了,从小到大,也没见汪敬哲对你多好,成天一张死人脸净把你往外轰,你至于吗?”
“您讲点理,我说过我要去见他们吗?我连他们也住我们酒店都不知道!”
其实她是真不知道,但总不会错的。
汪敬哲倒没在阿泰内广场酒店签过长期约,但每次来,他们总是会合家出动,每次也都住同样的房间。易微婉在住她自己的芭比房,毅凡的埃菲尔铁塔房之前住过的另一间套房——Royal Suite,皇家套房,恰好四间卧室,分属父母和三个孩子。养父母并不太享受阿斯顿马丁,出行总是Cyg的迷你小房车。当然,这也是由酒店提供。大女儿皱着鼻子,说丑死了,或者阳台不及克里翁酒店那样大,或者还是利兹酒店有教堂那么大的室内游泳池,旁边绵延无穷的鎏金装饰,那些,都漂亮得多啊。
她总是对什么都不满意,逮着机会就发脾气。那首歌不是唱嘛,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但微婉知道,即便是习惯挑剔的姐姐,每次全家旅行到巴黎,也从不会真的去住别家酒店。她细心地记下那些意义非比寻常的旅行驿站——伦敦,全家一起参加她的毕业典礼;夏威夷,闺蜜的海滩婚礼。每次重游故地,都住一模一样的地方,这样美好的记忆就会被次次重现。
对于爸爸、妈妈、孩子来说,他们每次走至皇家套房的黑红门厅,看到金托盘中Ducasse先生的亲笔欢迎信,以及伴信而来的香槟,就会感觉自己是到家了。这是难得的时间,一家人可以聚在一起,共同做些事情:去听歌剧,去逛街,去访亲友,或者不出去,只是坐在阳台上饮茶聊天,或者在起居室中看3D电影。这些相聚,都是在真正的“家”中,他们也做不到的。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相聚,才是旅行的全部意义。
停!
易微婉果断地喝止自己,别弄得矫情兮兮的。有时候你可以和人相处二十年,仍觉得彼此完全不了解,跟那边的人,她没那么好的情感联系。
她正纠结着,有一只咸猪手偷偷地爬上了她的膝头。
她抬头遇上咸猪两颗炯炯有神的贼眼。
他笑得很贼:“我说,今晚的事还算不算数?”
她看看表,这都快早晨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本来该干的事。作为一架正往外释放酒气的半喘747,他也真好意思当自己是战斗机。她瞪他,后者色心不死没有退缩。
好吧。
“你去洗澡,我考虑一下。”
汤毅凡听话地去洗澡,易微婉坐在原地,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认真地想事情。思绪就像云朵一样漂浮在虚空里,那么轻,风一吹,就散了。她不能抑制地转回哥姊身在巴黎这件事上,猜测他们这一行是为了什么。
他们可别说是为了她,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正前后纠结着,iPhone嗡的一声,一封邮件进来了。她料想是公司打折季的销售数据出来了,大概要她在复工前分析好,以便在下个月的股东大会上做报告。
出乎意料,她看到了别的东西。
发件人:汪敬哲Jason Wong
我们看了你在面书上面po的毕业照,一张一张地浏览过了。爸、妈和我一起看的,你姐也是。她不承认,但我看见,她转身偷偷掉泪了。
好像昨天你还坐在餐桌的另一头,瞪大眼睛。你说,哈?哥又要去三藩市了吗?这次几时才回来呢?为什么总要和哥分别?你是那么地怕被哥姊丢下,要独自面对事情。可转眼间,婉儿你已独自在异国度过了五个寒暑。昔日连读几行晨报商务版都要皱眉头的你,现在也成为精英商校的荣誉毕业生了。
五年前逼着你离开我们,连飞机我也不去送。我告诉自己不必担心,用不上六个月,婉儿就会受不住寂寞哀求着要回家。我用心地思忖,到了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应对你。可我竟错了,你凭一己之力,挺过了我所知所不知的一切困苦。你唯一一次直接联络我,说的竟是,哥,我再也不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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