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昼》第60章


“嗯,他说快到边境了,人少省麻烦,让我先出去才安全。”
顾津抿了下嘴,有些不解:“在重阳时警察已经追来,他不怕机场……”她一顿,没有说下去。
小伍道:“我也是这样问他的。”
“他怎么说?”
“叫我听天由命。”
顾津:“…”
隔了会儿,她手上的药棉再次动起来,“你怕不怕?”
小伍一挺脖子:“我是男人,男人就要顶天立地敢作敢当,怕什么?什么结局都接受。”
顾津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又意识到他这反应难免有硬撑的成分,不自觉感到心酸。
不知该说什么好,直到把他身上那些伤口处理完,她收着东西,慢慢说:“那就都听他的吧。”
☆、第42章 第42章
这一晚; 相安无事。
原定第二天启程; 清早却下起小雨。
高塔村没有正式修过路; 各家门前都是被村民踩实的土路; 遇到雨雪天气,地上泛泥浆; 走起来直打滑,没多会鞋底就沾一层厚厚的泥巴。
冯桂玲再三挽留,又不想他们走,一则这是孩子的救命恩人,再则她男人一年半载才回来一次; 家里许久没这么热闹过。
雨不算大,没到阻碍行程的地步。
李道却意外决定再住一晚; 他答应完冯桂玲去看顾津和小伍,瞄到两人正偷着扯彼此衣角; 挤眉弄眼一番,眸中藏着小喜悦。
李道装没看见; 转开视线。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穷困却似一片净土,简单纯粹,可以抛开所有过往; 对他们三个更是难得。
冯桂玲同几人说完话,穿上雨衣去后院遮羊棚; 小伍好奇跟着去了。王小春也抓起馒头往外跑,身上什么也没披; 趿拉着一双大拖鞋,啪嗒啪嗒踩起一溜儿的水花,脑袋来回摆着,像只顽皮的鸭子。
顾津孩子心性也不小,瞧见这几人一连串往外跑,更加坐不住。
她一条腿跨出门槛:“我也去看看。”
可脚尖没等落下,被人从后一把揪住:“看什么?”
“就去凑个热闹。”
李道捏着她后脖颈,向下扫一眼:“光个脚丫子,有什么热闹可凑的。”
顾津脚趾不禁往拖鞋里蜷了下,气温还行,下雨也并不觉得十分冷。
她说:“没事吧,小春也这么跑出去的。”
李道说:“也给你手里配个馒头?”
顾津:“…”
李道脑中立即浮现那个画面,被自己的话逗乐了,再看她气呼呼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一拍她后脑勺:“过去先把饭吃完。”
顾津垂着眼,嫌弃地往旁边侧了下身子,不情不愿坐回小凳上。
早饭仍然是馒头和鲜奶,中间放一碟腌萝卜。
李道把馒头掰开,铺几片萝卜在中间,盖起来夹着吃。
顾津边喝鲜奶边偷偷看他,一时觉得这吃法挺新奇。
她问:“你怎么不喝奶呢?”
李道捏着馒头,轻飘飘问了句:“哪个奶?”
他语调明明挺平常,表情也正经,但顾津就觉得这话不对味,想几秒,忽地听懂言外之意,脸一红,心里怦怦跳两下。
她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面前摆着的。”
“这个啊。”他恍然点点头:“喝不惯。”
顾津又瞪他一眼,可眼神里哪有半分威慑力,倒平添几分娇柔羞涩,让人忍不住往歪处想。
李道反过来问:“想哪儿去了?”
“没有啊。”
李道说:“大白天的,思想能不能健康点儿?”
他先倒打一耙了。顾津懒得理。
男人不吃水果不喝牛奶不喜甜食的坏毛病他都占了。
她又观察几秒,他吃相并不斯文,一口咬下,手中馒头缺了一大块,咀嚼几次咽进去,喉结滚动的速度有些缓慢,似吞咽困难。
顾津又问:“那你喜不喜欢吃鸡蛋?”
“还凑合。”
她立即放下杯子,倾身把他手中的馒头拿下来,放在碟子里:“等会儿再吃,我给你冲个鸡蛋水。”
顾津找出瓷碗烫了烫,打一枚鸡蛋进去,并没急着搅,先将沸腾的热水快速冲入,等待几秒钟,见蛋清渐渐泛白,这才执起筷子顺时针搅数下。
她把鸡蛋水端到他面前,放下后赶紧捏耳垂儿降温。
李道凑近看了看,汤汁是一种透亮的白,鸡蛋被打散,蛋黄与蛋清分离,白的白,黄的黄,颜色倒是舒服。
瞧着不错,只是这鸡蛋水里丁点盐花都没撒,又能好喝到哪里去。
李道将信将疑:“这能喝?”
顾津一挑眉:“总不会毒到你,试试看。”
李道顺碗沿吸溜一口,没尝出味道,拿它就着馒头,倒是不那么噎嗓子了。
他三两口吃完,最后把汤喝下去,这才咂摸出点味道来。
顾津又给他冲了一碗。
李道端着,拎起小板凳坐在门槛内,又勾勾手叫她坐到他旁边。
外面雨声淅沥,青石地面被洗刷得分外干净,角落的菜干早被收回来,锄头、耙子仍静静地撑在角落里。
灰蒙蒙的天,使眼前小院显得单调乏味,雨滴却欢快跳跃,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水花来。
两人各守一边,没什么交流,一个慢吞吞地吃,一个不时端起碗来喝一口。蛋花又嫩又滑,随汤汁滚入喉,清润得很,接着胃里暖融融的,无比舒坦。
雨天配着这么一碗汤,潮湿却充实,李道不清楚这样的搭配今后忘不忘得了。
转头看去,顾津半垂着眼看门外,嘴角勾起浅浅弧度,侧颜安静,有种岁月静好的美。他又开始困惑,也许更加忘不掉的,会是这姑娘此刻的样子。
李道忍不住去揉她耳垂,顾津躲了下,没躲开,便任他揉。
过了会儿,他放过她的耳朵,又蹂躏她头发。
顾津似乎轻轻叹了声,馒头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只捏在手里,歪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李道探过来,在她发上落个吻。
“这里真是好。”顾津说。
“那就多待几天。”
她稍微愣了下:“几天?”
“随你心情。”
顾津抬头看看他,没从他表情上琢磨出什么,过了会儿又枕回去:“还是算了。”
李道和顾津直到听见说话声才分开,那三人从后院回来,站在角落拿水管冲脚面。
小春第一个跑进屋,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上,手里馒头只咬了两三口,已经被雨水打湿了。
顾津哄着他换个新的,小春以为她在跟自己闹着玩儿,捏紧了不撒手,只知道一个劲儿地傻笑。
冯桂玲脱下雨衣,倒是干脆,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硬是把他手中的馒头抠出来。
她的动作迅速随意,王小春也不哭不闹,站在那儿舔指缝的馒头碎屑,这仿佛是母子俩惯常的相处模式。
顾津反倒有些尴尬,蹭了蹭鼻子,转头见李道正坐门口含笑看着她。
她朝他吐舌做个鬼脸。
李道又是一笑。
这场雨持续两个小时就停了,房檐下水珠滴答作响,转瞬间,阳光明媚,天空变晴朗,院子里渐渐染上明艳的色彩。
冯桂玲中午给他们烧黄鳝,拿上工具,准备去水库边的泥地里捉几条。
伍明喆想跟着看看,王小春更是个爱凑热闹的,闲来无事,索性几个人都跟着她去了。
冯桂玲把家里唯一的水靴给顾津,其他人挽起裤脚直接踩进泥地里。
穿着水靴几乎寸步难行,顾津费力拔出一只脚,另一只又陷得更深。
她姿势别扭地站在那儿歇几秒,回头问:“真不下来么?”
李道坐在岸边石头上,微一摇头:“玩儿你的。”
“是捉黄鳝。”
李道改口:“捉你的。”
顾津没再管他,拔出腿,往另几人的方向缓慢挪动。
冯桂玲没多久就捉住三四条,看他们玩儿得正兴起,先拎着篓子回去了。
顾津行动仍是笨拙,黄鳝又是灵活机敏之物,连捞了几次,却只捞到一手泥。她拿手背抹了把额头,不小心留下几道泥印子,又忽地没站稳,手臂挥几下,一屁股坐进水坑里。
挺好个姑娘,变成了小泥人儿。
那头伍明喆哈哈大笑。
李道在岸上紧着眉:“来,来,你给我上来。”
顾津抿一抿嘴,“等下。”她脱了水靴,往上挽好裤腿,光脚站着:“就捉一条。”
“半条也没戏,就你那软绵绵的几下子,能让你捉着,那黄鳝是傻是疲俊?br /> 顾津站在下面背手看着他:“要不打个赌?”
李道挑眉:“赌注是什么?”
“你说吧。”她不知哪儿来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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