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精校]》第1077章


陈长生注意到小道士的袖子系的很紧,脸上还有些血污,知道是这些天,救治将士时留下来的。
“你有个叔叔,袖子剪的很短,那样很方便,以后我给你做。”
小道士点了点头,说道:“好。”
徐有容上前,把他从陈长生怀里接了过来。
小道士没见过徐有容,但还是表现的很乖巧。
陈长生向魔宫里走去。
徐有容抱着小道士跟在后面。
小道士看着车厢,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老祖死了吗?”
陈长生没有说话,没有回头。
唐老太爷背着两只手跟了上去。
王破来了,他准备把那辆小车拉进魔宫。
“我来吧。”
肖张接过了这个工作。
谁都知道,做这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是陈长生,但也都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停下脚步。
……
……
魔宫里的厮杀声渐渐停了,有些宫殿里生出火焰,也很快被烧熄,哪怕是占领,一切也都显得那样有条不紊。
就像陈长生的脚步那样,平稳而节奏明确,不急不徐。
但他没能看清楚魔宫里那些殿宇的模样。
那些殿宇由非常稀少的黑理石砌成,气势无比恢宏,而且不同的殿宇都有不同的风格,不同的颜色,这种雪老城绘画里面常见的技法落在建筑上,确实堪称惊人,有一种无比浓艳的美感。
但在他眼里这些都只是些模糊的色块。
魔宫深处有一片葵花田,占地极为广阔,看着就像是黄色的海洋,在这样冷清的秋夜里,依然给人无比热情的感觉。
一行人踏过葵海,向着深处走去,感觉着周遭热情的意味渐渐变冷,而一种邪恶的、阴冷的仿佛夜色一样的力量却在增强。
道典里有过记载,这种力量便是深渊的气息,也是魔族力量的来源之一。
魔殿就在深渊的边缘,看来真的已经不远了。
黄色的葵花如潮水一般分开,一座通体幽黑的、无比高大的宫殿,出现在众人眼前。
通过长约数里的石阶,人们进入了魔殿。
直到此时,陈长生的视线才不再模糊,只是还有些泛红。
魔殿里的空间非常巨大,没有一根石柱支撑,全部由黑色的巨石砌成,每隔一段距离便会看到一幅画,或者是人物,或者是风景,或者是花物,或者只是简单的笔触留痕,里面仿佛隐藏着很多智慧。
从魔宫大门开始,人们便没有遇到任何魔族,这里也没有,显得异常冷清。
一道幽绿的光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直刺陈长生的眉心。
隔着一段距离,众人也能感受到上面的剧毒。
陈长生对这道绿光很熟悉,正是南客的孔雀翎。
徐有容与怀里的小道士说着什么,没有抬头。
短剑破空而出,准确地刺中那道绿光。
就在陈长生准备迎接南客接下来奇诡的攻击之时,那道绿光却消失在了空中。
紧接着,魔殿的上方响起一连串密集的撞击声,然后有雪花飘然落下。
轰的一声巨响,两道身影重重地落在地面上,即便是坚硬的黑色岩石,也被砸出了数道裂缝。
烟尘渐散,一名黑衣少女制住了南客。
“你为什么弱了这么多?”
黑衣少女看着南客不解说道。
陈长生看着南客苍白的脸,也有些意外,不知道她回到雪老城的这些天里,究竟禁受了什么。
“我真的很后悔,当初在周园里一看到就应该杀了你。”
南客没有理会黑衣少女,盯着陈长生的脸,带着无穷的恨意说道。
陈长生沉默了会,没有接话,继续向魔殿深处走去。
南客看着他的背影,带着绝望的意味喊道:“你非要我们死光才甘心吗?”
“不,我只是要你们投降。”
陈长生望向那辆小车沉默了会儿,重复说道:“投降。”
……
……
第1167章 你是谁?
黑衣少女摇了摇头,放开南客,走到陈长生的身边。
队伍里有好几位圣域强者,虽然都受了不轻的伤,但还可以战斗,以南客现在的状态,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南客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有些无力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跟着走了过去。
没有人看她一眼,倒是有人对那位黑衣少女很好奇。
微寒的风迎面而来,走过的黑色岩石上覆着浅浅的霜,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黑衣少女的身份。
原来她没有在南方温暖的海岛上,而是一直都在这里,果然还是教宗的守护者啊。
陈长生早就猜到了她在军队里。
当初第二阶段战役的关键时刻,东路军北三营遇到了一名魔族怪人,数千只鹫鸟带着火药扑向营地,最后却莫名其妙地纷纷坠落,在草原上点燃无数道火的瀑布,很多人想不明白那是为什么,那便是她作为高阶神圣生物的威压起了作用。
在随后的战争里,吱吱还曾经立下过数次大功,尤其是前些天那次。
在雪老城里所有魔族的掩护下,高欢带领着一千余狼骑冲下诺日朗,向着人族的粮队发起攻击,最后被唐老太爷所杀,但粮车也被点燃了很多。临死前,高欢看到那些粮车上的火焰都熄了,非常不解,甚至可以说难以瞑目,这也是她的手段。水与沙石都很难扑灭的异火,对一只玄霜巨龙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陈长生问道:“不生气了?”
吱吱很理所应当地说道:“你不肯娶我,我当然应该生气。”
陈长生说道:“那你为何还来帮我?”
吱吱说道:“如果人族输了,你肯定会死,那到时候我嫁给谁?”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陈长生没办法给出答案。
徐有容忽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自己始终没办法成年吗?”
吱吱有些茫然,心想那是为什么?
徐有容说道:“不是因为北新桥底的阵法损伤了你的心智,而是因为你总想着与人交配,耽误了修行。”
吱吱闻言大怒,想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憋红了脸喊道:“难道你不想?”
小道士在徐有容怀里抬起头来,好奇地想着这是在吵什么?
徐有容伸出手指摇了摇,意思非常清楚,又有些不清楚。
这种时候还像小孩子一样争吵,其实原因很简单,她们有些紧张。
众人已经走到了魔殿的最深处,看到了那道黑色的魔焰,感受到了魔焰后方传来的深渊气息。
黑色的魔焰就像是不断变形的夜色,并不宁静,蕴藏着无穷无尽的能量,非常可怕。
一位年轻人站在魔焰之前,身着白色长袍,披头散发,仿佛失去家国的诗人,又像是位悲伤的歌者。
人们紧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历史将要发生,就在他们的眼前。
魔君转过身来,用手指随意地整理了一下头发,对陈长生说道:“我唯一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是,相王与曹云平这时候在京都,白帝甚至也可能去了,因为他老人家不想我死,你怎么就能这么不在乎呢?”
他的视线落在小车上,发现车里没有呼吸,情绪有些复杂说道:“就算你这个学生是个死脑筋,你怎么也不在乎呢?”
……
……
京都忽然下雨了。
雨珠穿过火把散发出来的光线,落在国教学院外的青藤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陈留王看着天海胜雪,唇角的笑意渐渐敛没。
这十年里,皇帝陛下对天海家的态度很普通,对天海胜雪还算不错,前年的时候,选他出任了军部的一个要职。
初春的时候,天海胜雪重病一场,因此没能随大军上前线。
夏末的时候,他与莫雨暗中取得了联系,由宫里出面请了几位离宫主教,病才渐渐好了。这件事情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秽,他已经不想去管,但这时候看着叛军里那些熟悉的面容,他依然感觉到胸口有些隐隐作疼。
“姑奶奶当年说你们就是一群废物,现在看来真有道理。”
天海胜雪看着那些堂兄堂弟们,嘲讽说道:“居然就没一个有种的。”
天海承武骑马出了人群,看着看沉着脸说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天海胜雪说道:“父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人们正在与魔族作战,你们却要叛变!要脸吗?”
他的声音清楚地在秋雨里传开,叛军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百花巷里一片安静,雨点落在青藤上的声音有些烦心。
陈留王抹掉脸上的雨水,骑在马上看着天海胜雪,居高临下,神情漠然。
“我只知道我将是未来的皇帝,你又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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