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冢[上]》第62章


“元方雄是谁?”
“……我父亲。”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他的家人。祝融融觉得意外,问他:“你爸爸现在住哪呀?”
他没说话。
她觉得尴尬,过会儿,换一个话题:“这琴很难调了吗?”
“嗯。”一滴浑浊的汗液流进他眼里,他双手不空,偏着头紧闭着眼睛。
祝融融掏纸巾的手犹豫一秒,还是上前一步替他擦拭。
他也不说话,闭着眼睛侧过脸来。这一番靠近,她清晰的感到他滚烫的鼻息。
元烨睁开眼,从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咳,算是致谢了,然后继续工作。
又过了半小时,基本调好,用吸尘器吸去灰尘,他便开始盖上键盘盖。手里捏着几颗螺丝,其中一颗“叮”一声掉地上。
祝融融低身去捡,指尖刚碰到螺丝,一张大手盖了上来,又瞬间弹开。
元烨站起身。
“给你。”祝融融将螺丝摊在手心。
污黑修长的手指将小小的螺丝捻去,平滑的指甲在她手心里轻轻刮了一下,很痒。
她默默的将双手背在后背,在手心处挠了挠。
一切处理妥当,元烨站起身来,拍着手上的灰,对她努嘴:“你去试试音准。”
“我?”她大惊,摆手,“不行,我好多年没弹了,早忘光了。”
元烨也不勉强,一屁股坐上琴凳,抬手就弹。一曲《致爱丽丝》,他不看琴谱,琴音流畅。他打着赤膊,下身一条大裤衩,坐那儿弹琴的画面居然毫不违和。
祝融融的生命里,会弹琴的男人出现了两个。前一个像茶,醇厚清冽;后一个像酒,狂放不羁。
《致爱丽丝》完后,他又弹《SLEEP AWAY》,阳光已将整间屋子蔓延,他坐在阳光里弹琴的模样渐渐与记忆中那个男生重叠,一样的曲子一样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真分不清是他还是他。
一曲完毕,元烨站起来合上琴盖。
起先还没注意,这时候她的视线本就在琴键上,他这一起身,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小腹之上,腹肌紧实,肚脐往下一排黑色细毛排列成线,一直延伸进裤子里面。裤衩橡筋略松,一截白色内裤的边缘露在外面。
除了门口苍狼粗鲁的呼声,万物寂静。
她撇开视线,搓了搓脸颊,问:“调好了吗?”
“差不多吧,勉强能弹。”
钢琴被擦得一尘不染,光洁的琴身,漆黑发亮。她想到四年前看到琴身上的相框,指着琴问:“上次这里摆了一个相框,里面的人是你和你妈妈吗?”
“……”他没说话。
“那时我还以为看到了许宁,后来一想,许宁怎么可能来你家,一定是你小时候了,”她仔细巡视他的脸:“还别说,你们两人长得真像!”
他看她一眼,没接话。走进卫生间洗手,过会儿抹着脸上的水走出来,好似漫不经心,问了个让她措不及防的问题:“我和那个钢琴家教,谁弹得好?”
祝融融愣住:“你说许宁吗?”
“嗯。”
她想也不想,老实说:“当然是他。”
元烨扫她一眼:“你会不会说话?”他走到桌前,端起碗,“这是什么?”
祝融融也走过去,介绍:“醪糟荷包蛋。”
他没吃,勺子在碗里搅动,微微出神。
门口那吃货哪里听得碗的声音,这时本在呼呼大睡的苍狼,立即忘了半小时前才被扫地出门的屈辱,像半夜听到紧急集合哨响的士兵,猛的一窜而起,由于起得急了,跪在地上的前腿打滑,扑腾了好几下才站稳。与此同时,粗壮的尾巴快速拍打在门上,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不等人邀请,那没耳性的吃货便压低脑袋,摇晃着肥臀,不请自来。
下一秒,这货已经端端正正坐在元烨面前舔嘴筒子。
祝融融见元烨只是盯着碗不动,问:“是不是凉了?我端去热一下?”
元烨抬头盯着她:“这是谁煮的?”
祝融融惊讶:“是我,”她侧头去看,“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说话了,盛一勺子,看了几秒,放进嘴里。
荷包蛋皮糯黄嫩,醪糟生津解渴,加了冰糖,红枣和枸杞子,甜而不腻,爽口美味。和记忆中那个味道一模一样。
元烨举起勺子那一瞬间,苍狼已经滴着口水直立而起,前蹄搭在元烨肚皮上,伸长脖子去嗅。
但对方竟自己吃了,苍狼十分不满,汪了一声。
元烨用脚将它拂开,问:“你怎么会做这个?”
祝融融附身去将苍狼抱过来,轻声说:“以前一个朋友教我的。”又飞快的问,“好吃吗?”
“嗯。”他大口吃起来。
“以后想吃告诉我,我去煮。”
“嗯。”
她死死勒住苍狼,怀里那货激动得上蹿下跳,猛打喷嚏。一人一狗目光锁定的地方却相差无几:苍狼盯着元烨的碗,祝融融盯着元烨端碗的手,那里缠着几圈绷带。
她突然低声问:“你手都受伤了,为什么还去救我?”
元烨埋头吃蛋,没空说话,只是哼两声。
她看着别处,终于说出早在四年前就埋在心里的话:“对不起。”这句道歉,她欠了他四年。
“嗯?”元烨诧异的抬头。
“那年,你在泳池溺水……我……其实我看见了,但我没去救你。”这变相杀人的事件,化作梦靥,足足折磨了她四年。
“呼噜噜…………………”他埋头喝汤。
“对不起。”她低头又说了一次。
元烨吃完,将碗往桌上一丢,抹了抹嘴:“还不错,下次少放点糖。”
“……”她狭长的呼吸,不动不语。
这时候,苍狼终于挣脱祝融融的束缚,飞快的向桌上的碗俯冲过去,兴致勃勃的舔着碗里的残汤,瓷碗在桌面打着转,发出脆响。
苍狼吃完后,打了个喷嚏,由头至尾抖了一回毛。元烨忍无可忍,捂着鼻子骂:“你给我滚出去。”
那货讨完吃的又傲娇起来,昂首挺胸走到门口地毯上,再次用屁股对着二人,高冷的睡了。
元烨这才转身,撇了她一眼。后者正在将地上的工具一一捡起,放进工具箱里。
她双目通红。
元烨本不是矫情之人,犹豫半晌,说了句对他来说肉麻到家的话:“你别想太多了。”
“你那时恨我吗?”
元烨抹一把头发上的汗,烦躁的哼一声:“演电视剧呢?什么恨不恨的。”
“那你怪我吗?”
“……”
“现在呢,还怪我吗?”
“祝融融你他妈有完没完?!”他瞪她,但她那么认真的看着他,眸子清亮,充满期翼。
终于,元烨撇过眼,干咳一声,带着不耐,声音短促不清:“不怪了!”
白天太阳炽烈,祝融融在房里躲了一整天。直到旁晚,太阳快要落山,才走到湖边上去看书。
那天不知是谁将船栓在岸边,祝融融兴致一起,便爬了上去。
船身摇摇晃晃,仿佛置身水床上,十分惬意。
手上的书看了不到十行,突然船尾一沉,一个男人纵身跳了上来。转身一看,却是元烨。
还是背心裤衩,只是换了一身。
他上船之前已解开了系在石块上的缆绳,这时站在船尾,一言不发的撑篙。
船从水草经过,不一会儿,滑入深水里。
祝融融见到是他,也不说话。船身稍微往左一歪,她无声叫一下,往右坐了坐。
元烨放下篙竹,换成桨。船身小,两人的重量让船吃□□,仿佛一不小心便要漫水沉没。他站在船尾,赤膊,高大精壮,手臂结实有力。她一点都不怕。
湖边宽阔,夕阳照射。她觉得晃眼,用手遮挡太阳。元烨往右靠了靠,将阳光挡了大半,她恰好钻进他的影子里。
她冲他笑,这才问:“去哪呀?”
元烨说:“你不是说我这湖里都是冤魂吗?明天怕是又要多一个。”
她又笑,将手放进水里,冰丝丝的。她拍了些水在小腿上,湖风迎面,凉爽浸到骨子里。
她盯着他瞧了会儿,说:“我也想划。”
他已是馒头热汗,停了下来,抹去滑入眼角的汗水,轻蔑的说:“你?”
“……”咬唇,低头绞水花。
“来吧。”
祝融融这才喜滋滋的站起来,船身很轻,立马摇晃,她小声叫一下,蹲下去,扶住船沿。
元烨指挥她:“弯着腰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他让她站在他身前,教她拿桨。他捉着她的手,他掌心温热,指腹粗粝。她被他环在臂弯之中,他结实的胸膛离她毫厘之隔,随着船身摇晃,她的背时不时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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