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_帘重》第156章


人有的时候就像多层汉堡,真的很矛盾。我特别想让钱唐为我妥协,但当他真这样做了,我又打心里不想让他遭这份罪。
“我就是想要一个结果。”我告诉他。
钱唐无声地摸了摸我的手。
我这块根本沉不住气,就觉得强烈紧张。倒也不是别的,我有点怕我现在真怀孕了,他妈的前个月我还在喝假酒和吃感冒药过敏药呢!但如果,如果这是我唯一有孩子的机会。我需要再养一个智障么?我盯着那只小黑猫,它最近终于被我培养出一个新爱好。喜欢叼纸团,但凡我扔一个纸团过去,立马扑过去玩。
十天后,我的体检报告出来,上面说我现在没有怀孕,前一段吐只是内分泌紊乱什么的。而那基因体检公司也给我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去他们诊所一趟。
既然我没怀孕,为什么还要去他们诊所呢,我心中想到了一个更隐藏和肯定的想法。那就是钱唐这辈子果然如他所言,永远不可能有孩子,整件事没有任何方法和可能性。
简而言之,就好像在大四那年挂科了。学校没有任何补考,也不给你延迟毕业的机会。你就只是……两手空空地走了。
我不打算立刻给钱唐打电话,先在学校湖边金黄色的银杏树旁边坐了一下午。随后,决定自个儿去那里。
基因体检办公室在一个外国开发区,装修得很好。这学期,钱唐嘱咐我在写论文的时期不忙的话,就得赶紧想着给新公寓装修和买家具了,但我还什么都不懂呢。光滑的桌子对面坐着一个黄毛和一个中国人。黄毛没有染头,纯种纯天然的德国人,据说在A大修习过两年的中文。
“查出我俩为什么过敏了吗?”我先劈头盖脸地这么问。
他俩听了我的问题对望一眼,才看那厚厚的病例。
“猫的原因不是引起过敏,”黄毛用生硬的中英夹杂话告诉我,“根据结果,猫毛不是引起你们两个的……感染源。”
我点点头,至少今天听到了一个好消息。那只智障不用送人了,我也能继续亲它了。而接下来的话,也就敢问了。
“我能生孩子吗?还是说钱唐这辈子永远不能有孩子?”
出乎我意料的,对方居然回答可以。对,两个都可以。他们说虽然说钱唐的身体情况有些复杂,但是运用合理的技术,让我致孕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而且比普通人高。
我简直喜出望外:“真的?那能不能先冷冻精子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或者说一定要现在我要准备怀孕?但我得写论文呀!”
这时他们又再对望一眼。黄毛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中国人,四十多岁的德裔中国人,他从刚才我进门到现在都一言不发。但一张口,我发现他的普通话说得像人工智能手机提示音一样标准。
他咳嗽声:“有件事情比要孩子更紧急,钱先生的身体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他不能生孩子。但不影响他——”
这时,那黄毛从旁边取出一个弯曲形状的医学模型,我看了眼,赶紧扭开脸。妈的,居然是个男性生殖器。
直到对方板着脸说:“不,这是胰腺,和男性生育没有任何联系,我们怀疑钱先生有胰腺癌。”
“你他妈在逗我吧。”我说。
我甚至还回头找了下程诺,感觉她躲在哪儿跟我开玩笑。有病吧,这么咒人当我是傻子么。
“程小姐不在。对不起,不得不把这个事情告诉你。我以为你们夫妇今天会一起来。”
我在前一分钟内,还坚持跟他辩论认为诊断准是出了什么差错。我怎么知道,这个基因体检公司谁知道哪儿来的,也许是洋垃圾和皮包公司也不一定。那X光可能是白痴一样的外国人搞错了,搞错了测试源或者是要继续骗我们钱做体检也不一定。反正绝对是错了。死骗子!
但那个中国人一直给我耐心解释病理,而剩下那只黄毛在桌子那边一声不吭,怀着最大的同情看着我。他那样子,简直像家里的智障。
他们说,钱唐的检测他们自己做过两次。对,胰腺,这个见鬼的器官躲在胃的后面,普通B超和CT无法检测,脾脏、肝胆、十二指肠都在旁边。钱唐的肿块在1厘米以内,目前临床判断在二期,但要看发展状况。他们的机器足够精准,诊断上绝对没有问题。他们不仅委托了三甲医院,还让第一家的资深体检机构做了相同的测试。当然,他们介绍我们,我和钱唐——在治疗方案前最好先请教一位北美的癌症专家。我们非常“幸运”,因为他们下个月将会来本城做……
我听不进去。房间里很安静,但突然间就觉得耳朵嗡嗡的。我需要安静一会儿。一定得安静下来理一理他告诉我的那堆狗屎。而这时,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钱唐也知道这事了吗?”
“我们打过多次电话,但钱先生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对方告诉我。
这不奇怪,钱唐因为工作原因,他很少肯主动接听陌生来电。我无意识地松了口气。
我继续问:“那他知道这事吗?”
“应该还不知道。”
“那如果现在治疗,这病会治好吗?”我又不死心地问。
对方第十几次地摇头。中国人重新再说:“下个月美国医生会来到这里。你现在多想想,但到那时候可以拿最后的主意。”
要我拿主意!天哪,几个小时前我还在因为选毕业论文导师犹豫呢。突然就到了这一步,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老子又要吐了!
这时,对面换成了黄毛继续解释,对于钱唐目前患有的这种类型的胰腺癌,虽然发现的时机较早,但胰腺癌手术风险很高。要谨慎选择治疗方案,如果恶化,存活率几乎……六个月之内,等等。既然要根据病情采取治疗手段,现在这个期间最好先服用一点缓和、抑制作用的药物。而到了这一步,主意就要我来拿了。治疗的事暂缓开始也无妨。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非常没有出息的只有汹涌而出的脏话。从我操开始,再从我操结束。
“钱唐很健康!”我告诉医生,当时估计是嚷嚷出来的,还顺便把椅子弄翻了。我在房间里跟个神经病一样走来走去,而两个人在桌子另一头纷纷点头,特别傻,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他们对一切很清楚,不光清楚钱唐的身体状况,也清楚我的。毕竟,我俩的体检报告就在他们手里捏着呢。
后来,我终于感觉自己不能老对着这俩人发呆。我就问他们,我该怎么做。就是说,我现在在钱唐面前应该怎么做,是不是得注意点什么,现在给他弄点吃的喝的药疗下不惹他生气还来得及吗?
他说,没有任何用处。但首先都要保持平常心态,要保持积极心态,要保持冷静心态。而且这里面还有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结果确实出错了。我可以等另一家高级医院的体检报告出来再决定也不迟,而我点头谢过他们以后就走了。
五天后,另一份体检报告到了我手里。诊断结果和我之前拿到的基因公司体检报告一样。
我咬紧牙关。
对,咬紧牙关。这几乎是我从小到大,每次遇到困难的第一个反应。如果公平评价自己,我是觉得自己属于平时(可能)显得有点智障,但实际上一遇到大事立马能咬紧牙关巨清醒的那种天才型人格,估计大智若愚。
最初的震惊过去后,我又觉得自己能承受住。虽然现在的心情就(我忍不住插一句我操)简直就像十根耳机线缠在下水道里似得,但怎么着也得给自己打气。对,我告诉自己,我觉得这事自己还能扛得住。如果要是我能只靠着自己,咬紧牙关把这件事熬过去有多好。
多久我都不害怕。什么代价我都能付。
回到家,我只把自己的体检报告给钱唐,他看了眼结果。这人还是那么恶劣,反正完全没提怀疑我怀孕的事情,只是告诉我现在我考完试了,家里可能又要邀请人来举办个小型派对,而叶珈蓝也会“大驾光临”。
“他只会来这个地方一次。十五分钟。”钱唐说的时候有些歉意。但我只想第一万次又一万零一次地告诉他,我不在乎了。
钱唐没有笑,也不知道信还是不信。每次他说到叶珈蓝,语气和脸色都有些阴沉。
果然,等第二天下午,家里跟一桶黄豆洒在地上似得,稀稀拉拉地来了不少在圈子里有头有脸人。
院里不让外来泊车,钱唐不厌其烦,一个一个亲自出去接的客人。我在屋子里准备,其实都不知道准备什么好。家里很干净,我这几日光是拖地,就无意识拖了四五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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