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爱情有时差》第9章


第二天,老陈出门倒垃圾,手机放在沙发上响了好一会儿,陈东凑过去一看,是餐厅的老板打来的,就顺手接了。
那头的老板没等陈东发话,直接开始了正题,他说:“老陈啊,你明天就别来了吧。也不是我绝情,你现在这个状况,再干下去我的餐厅也得倒闭了。你那个病还是早点治比较好,万一给耽误了我也负不起这个责任啊!”
陈东听得一头雾水:“病?我爸得什么病了?”
老板一听是陈东,松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吗?你爸前两天体检,查出是得了那个什么海默症,反正就和老年痴呆差不多。你赶紧带他去治治吧,他这么大把年纪了,再在外面操劳也不好。”
陈东直挺挺地站着,只觉得如遭雷劈,一向身体强健的老陈,竟然得了病?而他作为他唯一的依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跟个洪水猛兽似的逼他拿钱去追求所谓的梦想?
陈东这厢发着愣,竟然连老陈已经回来了都没有发觉。
老陈看他发愣,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别傻愣着了,今天想吃什么?瞅你现在瘦的。”
陈东回他一个笑脸,殊不知比哭还难看,“爸,我的体重可是你的两倍哦,是您太瘦啦,要不今天我给您做?”
老陈诧异,“我竟然不知道我儿子还会做菜?”
陈东拿出条围裙系上,“不会啊,所以得您教我,从今往后,我就是您陈大厨的独门弟子啦。”
老陈说:“行,那今天教你做一道大菜——西红柿炒鸡蛋。”
陈东说:“您可别逗了,您儿子这么好的基因,起点得高,我要做竹笋炒肉。”
这应该是长大以后有史以来第一次,陈东和父亲如此欢欢喜喜地相处,可是这仅有的欢欢喜喜,也是建立在陈东强颜欢笑的基础上。陈东拿着锅铲,看着老陈时不时地拍着脑门回忆做菜的步骤,嘴上打趣地说“老爸你不行啊”,面上却笑得难看死了。
那天,陈东和老陈说:“爸,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儿,你还有儿子,儿子和你一起扛。”
老陈笑:“你才多大点,就给我扛?”
陈东以为,老陈该和他说自己的病了,可是陈东等了好几天,老陈也没和他说,陈东知道,这个头发白了一半的瘦弱男人,要给陈东扛起一片天。可是老陈不知道,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好在,来日方长。
后来,陈东陪老陈看电视,恰巧放到中央台做的关于老年痴呆症的公益广告,广告里正放着父亲不认识自己的儿子,把饺子放进衣兜里说要带给儿子吃的画面。陈东偷偷地用余光瞟了老陈好几眼,老陈照旧神色无异。
可是末了,老陈却哼了一声,说:“这病哪那么严重,为了广告效果而已。要是我,我是怎么也忘不掉我儿子的。”
以前,他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即使活到七八十岁,有母亲在,多少还可以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就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但是却失去了根。有母亲,是幸福的。只要有母亲在,你就有最后的包容和依靠。
而老陈,于陈东而言父亲更是母亲。陈东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唯一的依靠看着他却像看着陌生人,那该是多么的悲哀和无奈。
陈东直愣愣地看着父亲,他的瞳孔已经染上了一层浑浊的棕色,看不大清楚他此刻的心情。他说:“爸,我只有你了。”
老陈没把他的话当回事,“现在是,以后可保不齐,这媳妇儿一进门,你爸我就要被你嫌弃死了。”
陈东眼眶泛红,一把搂住了老陈,他说:“爸,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我不能没有你。”
老陈愕然:“你……知道了?”
陈东长舒一口气:“是,我知道了,不过我相信,一定会好的。毕竟,我要想继续做个二百斤的男子汉还得靠您的厨艺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陈东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肩上,滚烫滚烫的。
是父亲哭了吗?
不,一定是他的错觉吧,老陈顶天立地怎么会哭?
第二天,陈东接到了哥们儿打来的电话,说样板房已经谈好了,就等他交钱了。说起来,这个样板房他们几个人跑了好几天了,谈下来真的不容易。可如今,陈东却犹豫了,他看了看放在抽屉里的存折,好半天都没有回话,搞得对方以为信号出了问题。
陈东放下存折,抿了下嘴,说:“我没凑够钱,所以,这房子咱再缓缓吧,来日方长不是?”
挂了电话,陈东出了卧室,看见老陈在客厅看菜谱,他扯开了嗓子喊:“陈大厨,明天还给您的宝贝儿子做饭吗?”
老陈回:“不做了。”
陈东说:“我这是失宠了?”
老陈回:“你做,我打下手。”
陈东又道:“那以后呢?”
老陈回:“以后也这样。”
陈东长舒了一口气,扯扯嘴角一副很满足的样子,眼眶却不自觉地红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他偷偷地问了医生老陈的病情,医生说并不乐观,他觉得医生在虚张声势,毕竟老陈还生龙活虎的。可是一进门,却再次发生了他打出生以来都没见过的事——老陈把鸡蛋炒煳了。
不过,不乐观又怎样呢?生活始终都是律动的,须有光有影,有左有右,有晴有雨,滋味就含在这变而不猛的曲折里。他陈东该感谢老天,让他有这样一个伟大的父亲,让他在避风港里躲了二十多年,他该知足的。
哪怕,所谓知足,也不过是无计可施。但是,平生不晚,他还有得是时间去争取一切。
第二章 心有一片海,你是海上风
想要许你一世美满
上帝啊,如果你能听见我,那我可不可以求求你,让我带走那个姑娘吧,让我可以免她悲苦,给她温暖。我想爱她,我想她平安美满。
——引言
2013年的时候,阿坤听人连说带比画地明白了一件事:阿荷嫁人了,嫁给了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阿坤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得抓墙砸脑袋,痛哭了一大场后赤脚光手地跑了四五十公里,他跟在轿子后面咿咿呀呀地叫着。
迎亲的人当他是个傻子,丢了两个喜钱哄他走,他不依,扑喊着要接近阿荷的花轿,轿门还没碰到,就被那群人毒打了一顿。
他还是不依,伸着手,抓啊,抓啊。什么都没抓到。
这个世界真的有太多让人无法直面的苦难了。
就好像阿坤,如果……如果他不是哑巴,那他是不是可以开口说:“轿子里的是我爱的人啊。”
也好像阿荷,如果,如果阿荷不是聋哑,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知道阿坤在身后,就可以飞奔着跑向阿坤。
可是,生而为人,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过得顺风顺水,阿荷尤甚。
阿荷自幼就生长在一条落败的街里,继父是母亲的第四任丈夫,母亲在这一带泼辣蛮横,臭名远扬,可因替继父生了个儿子,竟也活得风生水起。
母亲待阿荷不好,年幼的时候阿荷生了一场重病,母亲怕花钱,拖拖拉拉了大半年才去给阿荷看医生,治了许久才算是捡了阿荷的一条命,可阿荷也就此失去了说话的机会。
这一年,阿荷八岁,她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的恶意了,也再也讲不出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了,她所有要说的都将化作沉默。
如果你懂我。
我希望你懂我。
那我,哪怕沉默,你也知道要来心疼我。
倘若阿荷是个失智的姑娘还好,可偏偏阿荷又是顶聪明的,总爱找别家读书的小孩学文识字,一来二去,阿荷就想要上学。
阿荷给母亲比画学校,比画别家小孩的书本,母亲不依,抄起擀面杖就去别人家里对教阿荷识字的小孩破口大骂:“安生上你老子的狗屎学,莫再找我家阿荷,不然丢你书包到南岗。”
南岗是个乱葬岗,老人爱吓不听话的小孩,说那里有挖人眼睛的妖怪。
母亲站在别人家门口一家一家地骂过去,等她骂完,再也没有小朋友愿意跟那个不会说话的姐姐玩了。阿荷再也推不开他们的家门了,也不会再有人拿着她的手,不管她听到与否,兴高采烈地对她说:“姐姐,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心疼这个姑娘了,再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可爱的姑娘为了和大家交朋友,在隆冬腊月里挨家挨户地在每户人家门口堆一个胖乎乎的雪娃娃,又像是讨好一样,大清早地挨家挨户地指着雪娃娃求夸奖。
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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