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具名》第76章


太压抑,太繁重。
一种近乎掺杂了可耻的逃避行为的想法一点点钻进了他的思维,是不是真的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单纯地为工作而工作,或者说为了赚钱养家而工作着,按时上班、下班,按时回家、睡觉,守着那样平淡的圆满,就那样轻松地地一些日子,这样,是不是真的更好一些?
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初南睎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挽留。
明白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明白两个人只能各走各路。
可是钟蕾不一样!
她明明说过,好的坏的,两个人要在一起承受。
她明明做过,不用说的,两个人就能想在一处。
她明明曾经,把他的一切都放在了心里。
她明明,就该和他在一起。
即使苦、即使累,即使他输得一塌糊涂,她都应该和他在一起。
这个想法让齐家琛自己也吓了一跳。
是不是过分了?他究竟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她?
然而这并不重要,事实上他绝对不会让她跟着他过一无所有的日子。
忽然一个很久之前的画面毫无预兆地就蹦进了脑海里。
那个晚上,因为昌平的药厂被迫清盘而怒极的齐小慧雇了一伙流氓把他狠狠揍了一顿,那个晚上,他顶着一副青鼻肿脸却来到了钟蕾的楼下。
虽然只是远远守在一处,虽然只是告诉自己说只是想远远看她一眼,可是终于还是被她发现。
站在她关注的目光里,他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仅仅想看她一眼。
他想让她看见,想让她为他着急;想让她为他心疼;想让她知道他是有多厉害!他原本就是想这样做!
这种近乎于幼稚的自我表现他从来没有试过,直到那一天才知道原来自己也真是庸俗得可以。
还是逃不过从前被他嗤之以鼻的那种毫无来由与价值的无聊炫耀。
可即便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庸俗,他还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能力,告诉她她的男人就那样把齐盛尧筹划良久的一个数千万投资的实体给端掉了。
就像现在一样,他真的想捏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彻底扳倒齐盛尧绝对指日可待。给他时间,他绝对不会让她苦太久。
可是她却说疲惫。
在他能够把自尊踩到地下,在他能够说这些话之前,她却告诉他说,她疲惫。
因为一直走,走不到尽头,所以会疲惫?
那他呢?难道他就不曾疲惫么?
为什么最该留在他身边的人,此刻却告诉他,太累,走不动了。
他只要一点点时间,或许更久一点,但他发誓,真的不需要太久,再陪我走一段,真的这种日子,不会太久。
齐家琛握在杯子上的手还是抖,抖得厉害。那杯子里水也倒得太满了些,这让那不受控制的抖动变得愈加明显。想停却怎么也停不下来,齐家琛只得将个杯子重重放返在桌面上。
‘呯’的一声响,半杯水溢出,流满一桌。
“齐总……”田大力目瞪口呆,在对面这人冰冷强大的气场下面,就连扶杯子擦水都成了拿不准该不该实施的举动。直到齐家琛锁紧眉头转过脸来。
“给我订一张飞机票,我要出差。”
“去、去哪里?”
“随便,越远越好!”
极度反常而且无限暴躁的声音消失在办公室的门外面,同时消失的还有齐家琛高大挺拔的身形。田大力一直伫立在老板的办公桌前,办公桌面上,有他刚刚丢下的、装了半杯水的杯子,有一些被水渍过的文件纸、有一些文具、一部电脑、还有一串钥匙。
钥匙串上面分工明细,田大力清楚得很。里面有齐家琛的车钥匙、家门钥匙、办公室钥匙、车库钥匙、他所有的钥匙……
他出差了?可是飞机票还没买?而且连钥匙都不要了?
第72章 这文好长呀
深灰色的隆冬,实在是个适合分手的季节。
整个世界都是萧瑟。
天是灰的,街是灰的,树是灰的,就连空气也是灰色的。它们冰冰凉地,从冷漠的世界里钻进你的身体,白白逛悠了一圈,却毫无目的。于是又溜出来,变成染了体温的呵气,看着像是唯一还能陪伴你的东西。
可是下一秒,又弥散在了开去,原来它们根本不能陪你一直走下去。
钟蕾从钟天阔家里出来的时候抱着个纸箱子。
她站在路边仰头望着天,幽暗的、阴沉的天空,遮着一团团色泽不明的云。它们并不漂亮,却真实地存在于那里。遮住了月亮、遮住了天。
这些云朵,并不天真,它们就是这个现实世界的样子——阴冷而灰暗,于是它们真实。也许没有一个人喜欢这样阴沉的寒冷天气里造成阴沉的云,可是钟蕾却盯着它们许久。她想看久一点,看久一点倒好像真的爱上了它们一样。
它们挡住了月亮,却为这个世界献出了自己。
懂得看云的那一天,才知道真的爱上了你。那一团团弥漫在天空里的丝絮,写得全部都是你的名字。
钟蕾低了头,心里挂念着头顶上远远的那些云朵,只是她却已不能再看下去。她能看的,只是手里的那只纸箱子,仅此而已。
卡其色的硬纸面,在岁月的洗礼下被磨成了白白点点。细细看上去,原来却是一个个散碎的心形和小熊图案,因为黯了色、少了角,早变得模糊不可认。
天冷,星星就亮;人孤单,夜就漫长。
宿舍里只有冷冷清清的墙,所以钟蕾抱着纸箱子坐完地铁又转公车,颠沛不休却乐此不疲,只是不想回去那一室的冷清。到达终点站的时候司机大哥前来赶人,“姑娘,这是末班。不回头了。”
钟蕾懵懂抬眼,喑哑重复了一句‘哦,不回头了’,一个人沿着公路往宿舍走。
手里的纸箱子很重,坠得人手心生疼,胳膊也是酸的,她边走边静静盯着那盒子上的小熊,原来二十几年前的小熊也是可爱的样子,原来再世故的心也都曾有过纯真的样子。
小时候,家里养了三年的猫辗转误吃了别人家的老鼠药不治身亡,她死命哭着不肯让它走。妈妈第一次冲她发了火,到今天她都还能记起她的脸;美丽的、端庄母亲,第一次失了形象。冷冰冰地让她站在一旁,“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哭完了擦干净眼泪再回来我身边。”
生命的去与留,很多时候不由人的意愿。还有,你身边的任何事物、任何人;到了该分开的时候,你就要坦然接受。
那是妈妈告诉她的话,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深奥,她听不懂,却记得清楚。慢慢长大,才体会个中含义。
八岁的时候,同桌岑爱欣全家移民新西兰,同学们跑过来抱着她哭,只有钟蕾面无表情坐在旁边。她知道哭也留不住她的同桌,索性不如帮她收拾收拾书包。
十岁的时候,妈妈因病去世,爸爸很快把那个已经挺着大肚子的郭巧芸接回了家。她知道就算自己愁死自己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索性好好学习尽早独立。
十七岁的时候高考前夕,原本该她获得的全市三好学生的称号被班上另一个女同学夺了去,据说她爸爸是著名企业家,学校里因此多了一间配备精良的图书室。她知道生气也没用,索性多看看书,高考时多考几分算了。
所以现在,到了真正放弃的时候,她也不该难受。索性想想将来,未必就没有优秀的男子等在不远处。可是这一次,纵使这样想着,怎么心里还会这样痛……
该放下的时候就不要强求,她一直催眠自己可以做得到;可是妈妈,原来所有的放弃并不都是一样,有的难受、有的更加难受……
让人更加难受的,总是在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等待着。当钟蕾抱着纸箱子走到自己宿舍楼下的时候,手上沉甸甸了一路的重量像是一样忽得不见了,轻飘飘的,于是身体里的力气也一丝丝被抽离——齐家琛,就站在那临近楼门入口的一盏昏暗的路灯下面,沉眉望着她。
“是不是因为上次齐少聪的事情?”冰冷的、坚硬的石板路上,齐家琛站得挺拔。灯光太昏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在余光里量到他的轮廓。从头到脚,如磐石稳健,就连裤线上的细微褶皱,也冰冷地呈现着坚硬,如同这毫无温度可言的隆冬世界,一模一样。
“不是。那件事跟你没任何关系。”钟蕾低着头,她的肩膀微微颤着。还好天暗、还好天冷,厚重的大衣帮她保留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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