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她一声》第22章


两人在沙发有限的空间里贴近彼此。他翻身搂住她,下巴陷入她浓密潮湿的发间。
“这样睡的话,明天腰会疼的……”
朱诺肩枕着他光裸的手臂,含糊不清地说。
意识迷濛虚荡,好像即将昏睡过去。
他的呢喃浮溶在头顶,略微触动发根:
“没关系。”
那一晚,朱诺什么也没梦见。
直到眼皮被阳光盖出一层透红,她才从浅眠里醒转过来。身下是绵软的沙发垫,一偏头才发觉菲恩睡到了地毯上,一只手还牵拉在她的指尖。他握得那么用力,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血管的贲鼓涌跳。
抿唇等待了一会儿,室内气温被日头蒸暖,他浓金的睫毛抖震两下,还没完全张开双目,已经下意识捉过朱诺的手放至唇边。
她用了菲恩浴室里没开封的漱口水,再掬清水洗净面颊,走出盥洗室,蛋饼和橙汁已经摆上了餐桌。
他这些年来一个人过活,厨艺应该还不错。
——这个判断接下来便得到了证实。
“下回我帮你做丰富一点儿的早餐。”朱诺喝下最后一口橙汁,然后说,“我喜欢胡椒炒蛋和烤吐司。”
“下回?”捕捉到一个关键字眼,他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好。”
这个微笑很快冻在了嘴唇上。他想了想,低声说:
“下周末我会回家一趟。”
朱诺搁下餐叉,一道银光削闪。
她问:“为什么?”
他答:“……只有这样才能让弗莱远离你。”
空气陡然僵固,朱诺沉默良久,不断用手拨开垂落的额发。
“你不用插手这件事。”
她最终说,“我有我的安排。”
“对不起。”
菲恩欲言又止,“但是弗莱——他不是你应该接近的人。”
停了一停,转而道,“如果是因为钱……”
“跟钱没关系。”她近乎粗鲁地打断了他,咬住嘴唇不安地犹豫一会儿,语气放软下来,“听着,菲恩,你还记得在互助会,我对你说的话么?”
他颔首。
“你说他会进监狱。”
“我正在为此努力。”
她尝试着给出解释,“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他很谨慎……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
“我试过。”
菲恩突然说。这句话生硬地介入,似乎毫无头绪始末。
然而很快他就继续道:“我试过报警,但是那个叫霍恩的警员又把我送还给了弗莱。后来我被绑在了刹车失灵的汽车上,差点冲下悬崖。”
——又是霍恩。
她思绪一动,又被另一种猜测所吸引:“所以你不喜欢车速太快?”
“嗯。”
他的声调很明显地沉降下来,更深层次的触痛细细密密织在音节的每一处停顿中,“都是因为弗莱,因为菲尼克斯……”
他又一次把头放得很低。
朱诺越过餐桌,力道很轻地理顺他的发丝。
她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他们已经不能再把你绑起来,强迫你旁观那些令人作呕的罪行了。你在这儿,你过得很好。……你有我。”
她说,“如果你要回家,我陪你一起。”
回到宿舍楼下,她第一时间钻进了电话亭。
“你知道菲恩曾经试图报警么?”
她告诉路德维希,“当时接警的警官也是那个霍恩——我相信大多针对菲尼克斯的指控都被他压了下来。”
“跟进这个线索。”路德维希沉着道,“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借用菲尼克斯的名义说服他——或者任何一个警官——用他们独有的门路私下查询安东尼的家庭关系。”
朱诺嗓音发紧,昨日血液沾染脸庞的热痒粘稠依稀复现:“那个在监狱里杀了盖的安东尼?”
“是的。”
路德维希谨慎地分析,“他的资金动向我没有查出任何疑点,唯独他父亲的账户一周前凭空出现一笔巨额养老金,一天后再次不知去向。我怀疑他有尚未登记在案的家庭关系在动用这笔资金。”
朱诺刚想说什么,衣袋里手机突然嗡嗡发振。她歉意地中止了与路德维希的通话,再扫一眼手机屏幕。
是一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
等在宿舍楼下的乔治看见她走出电话亭,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在用公用电话?”
不等她应答,他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
朱诺不加辩解,径自平视着他:
“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林赛的室友……有些事情我必须对你说。”
他苦笑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关于林赛和罗拉。”
……
等到他结束陈说,天际有一簇积雨云正在消失。
这一次交谈(或是单方面倾听)非比寻常,朱诺几乎按捺不住想要立刻联系路德维希。怕自己进入废旧电话亭的次数过于频繁引人起疑,她只好将乔治透露的内容整理默背,又唯恐遗漏什么重要信息,迅速抽出一张纸记录下了几个关键字。
当她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的同时,乔治坐进了他的红色保时捷。脸上是前所未见的宽和神情,双眸空泛,缺乏神采。他揉搓着手指,一个笑容浮现在唇缘。
第二天,朱诺得知他烧炭自杀身亡的消息。
。。。
。。。 
☆、21。第二十一章
“你说什么?”
汗津津的手几乎握不住话筒,朱诺勉强缓过神,“乔治……”
“他的车撞倒了球队训练场的铁丝网。”
通话另一端,菲恩轻声说,“他伏在方向盘上,像是睡着了。”
林赛青蓝苍白的死状唐突撞进脑海,朱诺不禁心头发沉,飞快问道:
“准备尸检了么?还是说他的家人已经领走了尸体?”
“乔治没有家人。”
菲恩说,“他父亲去世后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全都存进了信托基金。母亲改嫁到法国,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儿生活。”
他的语声淡而无味,听不出情绪和内容。朱诺却莫名感知到他竭力内敛的低落。
“我很庆幸,菲恩。”她突然开口。
他发出一个模糊的气音:
“嗯?”
朱诺略微迟疑,还是说:
“庆幸你当初没有走上这条路。”
庆幸你捱过那些苦难时光,遇见了我。
她对乔治的印象还停留在集会时初见,他作为社会再教育项目的一员,是唯一一个开着豪车前来赴会的。他好像跟所有人都合得来,甚至包括朱诺。
乔治从没把她当作一个态度冷淡的怪胎。
陷进回忆里愣愣出神,只听见菲恩又道:
“他死前给在法国的妈妈打了个电话,可被她错过了。”
他叹了口气,极轻的一声,像羽毛扑落耳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妈妈还在不断试图联系上他——”
朱诺摇了摇头,说不清心底感受:
“只是他再也没办法接听了。”
靠坐床头静默片刻,她裹上一圈厚围巾,深深吸气,又缓慢地吐出来。
进入楼前电话亭,她迟疑许久,才抬手拨号。
提示音响了三遍,路德维希的办公室内始终无人接听。
朱诺只好折返宿舍,替林赛那一端房间掸去积灰,然后整理书本去上课。法学院的授课厅尚在步行范围内,迟到了十五分钟,被拒绝进入教室。
她靠在门边,沉默地合了合眼。
窗外正对着一顶青苍树冠,枝叶繁密芽绿翻新,在湿茫雾气里兀自矗立。这棵树昔日被一位菲尼克斯亲手植下,如今已抽长过百年岁月。它的肌骨体肤由中心开始溃烂腐坏,虫蚁在疮孔脓液中钻进钻出,窥视着偌大城市的每一束蓬勃血脉,和每一次艰涩呼吸。
她不敢妄自揣度乔治的死因,却凭空认定这与昨夜那一场交谈脱不了干系。
下课时间,学生鱼贯而出。有个黑皮肤的女孩停下脚步,观察她几秒钟。
“你是朱诺?”
女孩不确定地抿着嘴,再度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遍,“菲奥娜叫你去姐妹会的别墅见她——顺便一提,你应该把姐妹会的徽章时刻戴在胸前。”
女孩的话如同指甲边沿一根倒刺,不够激起痛感,只是时刻磨损着的感官。
“这是为了缅怀林赛么?”朱诺冷不防地问。
显然被吓了一跳,女孩颇为尴尬,嗫嚅半晌才说:“这是为了向菲奥娜效忠。”
仿佛找回了信仰根基,她的话语也重现充足的底气:“这个学校里能找出很多个林赛,但菲奥娜·菲尼克斯只有一个。”
“我加入姐妹会的时候可没人告诉我这一点。”
见女孩眉间皱起,似是不愿再将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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