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她一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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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间办公室里,还散着几盒没开封的牙箍,她想了想,拿起又放下。
“不是想发泄么?”朱诺说着,钻进摇摇晃晃的沙袋群中,回手挥出一拳。
一股震力先抵达指骨,然后沿着筋脉通顺上来,咬合的齿根感受到麻劲,只颤了一下,就快速消退了。
菲恩点头。
他垂着眸,瞳膜发干,钝涩地掂了掂双拳。
与外表截然相反,他本质上是个习惯于隐忍的人,脱去沉默安静的外衣,性格其实相当柔软。即使再温懦乖顺,他也有愤怒与悲伤、焦躁和苦痛的知觉,通常这些都来源于他背后那个家庭,来源于那一份洗刷不去的罪恶血缘。负面情绪与压力累加堆攒,再通过极端暴力的手段宣泄出来,如此周而复始,仿佛一种器质性的体内循环。
他长期靠这样的方式维持平衡。
自打刘易斯关闭了酒吧里的比赛,他心头就拉起一根韧线,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绷紧。
上次菲恩说到宣泄,朱诺就想起了这里。尽管不确定能否成功地使他平静松弛,至少也算聊胜于无。
当初刚搬到凤凰城,前几周她来的比较频繁。独自一个人躺在擂台上,放空一个下午,蜷缩着闷头睡觉。这里象征着她之前所熟悉的那个世界,灰色的、不透光的。她惧怕外面明亮的环境,本能地躲避街头向她打招呼、笑容灿烂的人们,只能在这儿寻找舒适。
后来她适应了普通人的生活,琐屑烦扰接踵而至,又有责任压上肩头,就渐渐地很少过来了。
朱诺打了一拳,就停下来活动胳膊。室内静得出奇,风雨和声音都被隔绝在外。
“真沉啊。”她用尽全身力气,只把沙袋推得倾斜了很小的一度,只好停下来自言自语。
突如其来的,背后嘭嘭响动,震感传入空气,连浮尘都在抖颤。
一声接着一声,一声比一声来的沉重低哑,带着骇人的爆发力,直接砸击进心底。
他在几步开外的位置,肩膀一下下摇晃。外套扔在脚边,他身上只有一件半湿的薄衬衣,布料贴着背脊,透出肌肉紧绷的线条。
朱诺忽然得到一种想倾诉的念头,清理一下喉咙说:“很久以前……”
话刚出口,他蓦地停下来,急喘带潮,侧耳听她讲话。
手腕细微哆嗦,不知道是由于力道过猛,还是由于激烈的情绪在喷薄抒发。
随着他停手,响声一并停歇了。偌大的空场里,呼吸都有回音。
灯下的灰尘凝滞不动,那双灰眼穿过尘幕望过来,她倏然便有点慌,摸不透缘由的慌。
朱诺说:“你继续,不用停。”
菲恩嗯了一声,抬了抬手臂,接着动作。出拳极不连贯,力道浮躁,像是在忍着热。
不规律的响声中,她往下说,发音越拉越长。
“很久以前,有次街头比赛遇上警察,我在这里躲了一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就总爱到这儿坐坐。”
朱诺扶住一个沙袋,解闷似的轻轻往上扣打。内里的填充物已经漏光了,被她一碰就空瘪下去,皮质表壳形成一个廓形的凹坑。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慢慢来得少了。”
她出了一口气。
“遇见你以后,就再也没来过。”她说。
这句话的语气,跟前面几句又略有不同。
菲恩察觉到了这种不同。
再次收敛心神,他拨开面前的沙袋,沉沉注视着她。胸口一起一伏,呼哧呼哧喘着气,跟风灌进树林一样声音。
抽吸声听起来比半小时前轻松了一些,没准儿只是她的错觉。
而朱诺不再说话了。
她换了一个鼓鼓囊囊的沙袋,调动起全身力道,开始认真击打。
没想到只是单纯与无生命的重物对峙,整个过程都如此耗费体能。数十拳砸出,她的关节开始咯吱作响,一种酸软浸泡着筋骨,让接下来的举动变得更加艰难。
不可否认,这的确有益于纾缓身心。
酣畅淋漓地出了一场汗,把身体压榨到虚脱,竟能奇异地带来安宁和满足。
朱诺扬起眉角,头脑发沉,神志却轻飘飘的不落地。
就在这时,听见菲恩说:
“以后要是想来的话,我陪你。”
朱诺眯着眼,转脸看他。
他太高,肩膊也宽,把墙上悬挂的海报完全挡住。她斜眼一瞧,是拳王泰森。
“以后再说吧。”
朱诺不置可否。
目光移往右侧的高台,她眉毛依旧掀着:“想上擂台么?”
一瞬间的怔忡过后,菲恩摇头。
“你会受伤的。”他很固执,坚持说。
这是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朱诺盯着他结满汗水的小臂,上面血管暴起,一跳一跳地撑突着皮肤。
她下意识抬手摸嘴角,在劳森监狱门前落下的伤口基本愈合了。
“的确不是个好主意。”
朱诺感叹道,然后偏头问他,“感觉好点儿了没?”
菲恩答道:“好多了。”
她伸出舌头,舔着干热的唇缝。
“我再玩儿一会。”
从枯燥的运动中找出了乐趣,她跃跃欲试地对撞双拳。
左捶右打了几下,沙袋忽而就被人撩到旁边。朱诺一拳击空,整个身体重心偏移,向前倾去。
下一秒,被他接进怀里。
手掌先扣住她肩头,再下滑到腕关节,拨弄着拳套的胶扣。
他解拳套的动作相当灵活暧昧,带有特别鲜明的暗示意味。食指从勒口和她手腕的接缝处陷入,在掌心里勾刮一下。
拳套最终脱离,跌落地面。她的手背裸。露出来,本来比空气热,却因为薄汗的蒸发变凉。
菲恩凸起的喉结攒动,眸中光线明暗交错,像霾云滚压天际。
手指纵深蜿蜒,缠进她指缝里,与细细的汗水磨合交擦。越黏腻,越显得色。情。
到了现在,他还没有吻她。
朱诺的眼帘晃了晃,还是闭下来。
身体被人抱着,逐渐放平。
她说:“地上脏。”
菲恩含糊应声,抱着她翻了个身,将自己垫到她身。下。
在四肢纠缠中,他的衬衣掀到肋骨下方,朱诺跨坐上他腰间,腿心直贴小腹赤。裸的肌理沟回,濡湿的皮肤相互摩蹭。
“看来是没事了。”
她伏下去吻他的胸口和下巴,指尖意有所指,划过鼓硬腹肌,向下点了点,“轻一些。”
屋外雨停了。
屋里,干燥的身体漫涌上潮意。
第29章
“菲奥娜爱慕着她的父亲,我很确定。而她和弗莱……说不上来,他们三个人之间都很奇怪。可惜我没能见到菲尼克斯夫人,否则应该还能看出更多。”
朱诺在电话亭里,擦掉玻璃上凝结的雾障。
“我接近不了那个地下室,但如果你们能拿着搜查令过去,一定能在那儿找到线索。”
话虽这么说,朱诺却不认为他真能得到一张合法的搜查令。她十分清楚,在凤凰城,菲尼克斯是警察、是法官、是陪审团,是整个城市的司法体系。
逮捕一家恶贯满盈的罪犯很容易,打破一个恶性运转的体系却太难。
更何况,路德维希只是一个人。国际刑警组织给他提供了掩护身份、资金及必要的权限,可他们没料到,路德维希所在的并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四面环海、切断了文明世界的孤岛。
道德与律法已然倾覆,正义和是非千疮百孔。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这里,路德维希的策略是行不通的。证据可以销毁,证人可以收买,就算菲尼克斯家族真的走上法庭,也会有金牌律师团和若干个陪审员供他们调遣。
朱诺屏息,酝酿了片刻,又问:
“你调查过弗兰克么?”
电话另一端传来纸张软脆的动静,朱诺仿佛能看到路德维希戴着手套翻阅卷宗,眼皮轻轻皱起来,在眉下压出很深的褶痕。
朱诺一直觉得,好像他只在陷入深思的时候,才有体温和呼吸。
路德维希说:“弗兰克要比弗莱老道圆滑得多。几个有直接证据的案子是他年轻时犯下的,基本上都已经过了追诉期。近些年几桩案件的证据间接指向他,但不足以说服大陪审团起诉——弗兰克的犯罪几乎没有破绽,我相信弗莱也在往这个方向进化。”
朱诺稍加沉默。跟路德维希交流情报时,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沉默。
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直抒胸臆:
“你调查的重点其实是弗兰克,对吧?你让我接近弗莱兄妹,也只是打算借助他们……”
语调胶着,她闭上了嘴。
过了片刻,路德维希才给出回应。
“我相信弗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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