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她一声》第37章


“累。”菲恩回答。为了照应她,步幅也缩短了。
朱诺:“跟我说说。”
菲恩想了想,如实告诉她:
“他们的声音很臭,身上的味道也不好看。”
典型的菲恩式描述。
朱诺忍俊不禁,连持续了一整天的焦躁都忘到脑后,出言提醒他:
“那是你自己的队员。”
“我不适合当队长。”
他摇头说,言辞认真,“但四分卫必须当队长,这是球队一直以来的规矩。”
“是么。”她不予置评。笑容集聚在唇边,眼角的笑意却极淡,仿佛下一秒就要散进风里。
又默不作声走了几分钟,菲恩突然停步,跟她交握的那只手稍松,从指腹沿着掌纹滚下冷意。
黑黢黢的夜里,凤凰城中央的高树被风摇得簌簌响。
那是菲尼克斯家族的象征。
夜幕映衬之下,更显丰茂挺拔。树棧μ鹾嵝背檎梗缤趴募獬莺屠Α?br /> 他们在红褐色的根须边驻足,谁也不愿再前进半步。
朱诺按下他的手。
“最近几天,我也很累。马上学期结束,还有几篇论文要写。”
她说,“等事情都办完……”
空气干黏齿根,话也不连贯。
菲恩点头。
“我明白。”
他的神情安静,“我会等。”
无声黑夜中,他们准确找到对方的眼睛。
上楼时脚步轻缓,在寝室前停顿了一下,捏着钥匙转开门,尽量不造成太过明显的动静。
她以为露西睡了,便没有开灯,摸黑走向自己的床铺。
骤然间,另一侧亮起昏黄的光源。
是床头灯,灯泡如同葡萄大光线幽幽飘晃,有如火烛。
背包放到床脚的地毯上,朱诺转脸问:
“还没睡?”
拥窄一隅光晕的最边缘,露西卷抱着被子抬起上半身,长发落到颈后,露出满脸腼腆的欣喜:
“我在跟人聊天,用短信。说实话,比起打字我更喜欢直接讲话。明明十分钟就可以说完,我已经发了一百多条了……”
朱诺进了盥洗室,十余秒后,含着牙膏泡沫说:
“看来你的确快要脱离单身了。”
“啊,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能跟他说上话。”
露西喃喃道,“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清水将脸洗净,再用毛巾蘸干,朱诺鼻尖被毛巾埋着,随口闷声一提:
“他是谁?”
很长一段时间,露西没有回答。
“他名声不太好。”她闭口不谈名姓,只谨慎地说,“是兄弟会的人。”
朱诺脸色急变。
手一抖,毛巾扑窣落到地上。
下唇抿在两排牙齿中间,露西没敢看她。
明媚嗓音第一次出现黯沉的阴翳,露西强作笑脸,试图说服自己,“不过兄弟会的人名声都不太好,他们都是精英阶层,是富家子弟,总有些人喜欢编些荒诞离奇的故事中伤他们……”
朱诺换好睡衣,回到床上。整个过程都没开口,半晌过后才说:
“不要接近兄弟会。”
愈到句尾,声音推得越重越紧,“你知道他们对林赛做过什么。”
在被子底下瑟缩肩头,露西口中仍不放弃声辩:
“可林赛是自愿的,所有人都这么说。他们只错在泄露了视频,就算林赛后来自杀了,也不能完全……”
朱诺闭了闭眼,夜灯的光印留进脑海,一下一下猝闪着。
“她不是自愿的。她的死也不是自愿的。”她低声说。
露西掀起被角,严严实实掩住面孔,不让朱诺窥探自己的表情。
朱诺双手按着眼窝,把肿胀发热的眼球也压陷下去。连日来的烟瘾、疲累、忧扰与精神重压接连反刍,几经咀嚼回溯,滋味更加深厚。
她闭着眼,久久无法入眠。
索性披衣下楼,室外空气湿润,充满野生草木的鲜香。她徘徊片刻,一头钻入电话亭。
除了路德维希的办公室,她不确定这台公用电话能不能拨通别的号码。
她做了一次尝试,听见几声嘟音,然后被人接了起来。
“我是朱诺。”她自觉报上名字。
唐纳德警官刚出声时犹带惺忪,发到最后一个音节,睡意已然完全脱去:
“什么事?”
眉心顶起来,又往下松。
朱诺问:“你认不认识霍恩警探?”
唐纳德警官:“认识。”
朱诺迫切道: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帮我查查这个——有一个霍恩警探周围的人,几年前在A3盘山路段出了……”
她没能讲完整句话。
“你说是为替林赛找回公道,我才同意帮你。”
电话另一端衣料摩擦,唐纳德警官可能坐起了身,语调回到低沉的状态,“可过去了这么久,你所谓的正义在哪里?”
“……”
“现在你又要我去调查一个警探?”
“……”
“朱诺·皮尔斯,你到底在干什么?”
。。。
。。。 
☆、32。更新
她到底在干什么呢。
朱诺花了相对较长的一段时间深入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她得不出答案。
她在为国际刑警组织做线人,却连路德维希所掌握的进度都无法全面了解。
她在为林赛伸张正义,可到了现在还是一无所获。
她决心将谋杀艾薇的嫌疑人绳之以法,然而这起案件本身只基于一个尚未定性的假设。
唐纳德警官说的没错。
其实她什么也没干成。
手里握着便签纸,站在地址所指向的那座住宅门前,朱诺才暂时收敛思绪,竭力克制自己心态稳定,低头翻看卷宗里潦草的笔记。
盖的母亲于八年前逝世,这所房子在盖入狱之前两个月,突然转移到了一个慈善机构的名下。当时负责将盖逮捕归案的警察只专注于那间“杀戮工厂”,没能继续深挖下去。
拥有这所房子的慈善机构,跟开办“菲尼克斯社会再教育计划”的是同一家。
菲尼克斯家唯一与盖有联系的便是弗莱了。
为什么弗莱要留下这间房?
朱诺抱着臂,站在窗台下仰望。两层砖楼,地处幽僻,常年未经粉刷,外观灰旧粗糙,看不出稀奇之处。
门窗都上了严锁,她踮起脚,视线探向窗口。
室内过于阒黑,玻璃上倒映的全是阳光底下自己的影子,家具模糊的轮廓无力地浮印在黑暗里,眼睛一眨更是难以辨清。
她将写有地址的便签纸谨慎收好,叹口气转身离开。
天色尚早,朱诺回到车里,久违地感到无所事事。
上午有节法理学讲座,再查时间,早就进行过了一半。弗莱兄妹那边静得悚人,可能是菲奥娜恼怒于她上次的冒犯,短期内不想再联系她送货了。
而刘易斯自从经历了上次的意外,疑心病愈重,索性采取谨慎态度,又一次暂停了刚刚重开的山路赛事。
所以她现在坐在驾驶席上,有些无意识地发愣。
光热都挡在外面,车内只剩下闷。闷得沉郁,像有块湿布掩塞口唇。
膝头摊放着唐纳德亲手递给她的档案袋,手边是被太阳烤得烘热的手机。
她拿起手机,想给菲恩发点什么,打下一串组成问候的字母,指尖停在屏幕上方,透出犹豫的颤动。
她还是删除了那句话。
食指偏蹭,不小心发出一个空格。
眼皮猛然抽跳了一下,她唇角拧卷,紧张地等他回信。
他始终没有回信。
朱诺多少镇定了一些,手机放回原位。垂目望定牛皮纸袋,她抽出盖的口供,只读了几行就直觉不对,又找到受害者的验尸报告对比察看。
看得越多,心头猜测愈显真实,一个结论好像浮悬着,即将飘然落定。
手机嗡嗡响。
她本以为是菲恩回了信息,结果这响声一直持续不停。
瞥一眼来电显示,是唐纳德。
这在朱诺意料之外。
电话接通,对方兜头砸来一句:
“这是最后一次。”
他的呼吸相当深,稳重而有力:“根据我探听到的消息,那个霍恩是个脏条子,他的确很可疑。”
朱诺顾不得多言感谢,腰背都下意识地挺直,捧着手机问:“上次我说的……”
唐纳德没让她说完,嗓音依旧粗粝刺耳,在一片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中凸显出来:“他有两个女儿,其中大女儿七年前死在山里。”
“当时她逃课三天,好像去见了什么人。这个她死前最后见到的人一直没能确定身份,这件事最后被定性成了意外。”
他说完,一声含糊叹息,像隆冬时节口腔喷出的雾汽,很快连同些微的热意一起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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