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望她一声》第49章


菲恩品尝到她的声音。
她的声音——那颗圆润丰腴的水蜜桃,像是被抽干全部汁液,慢慢地枯涸了。
不曾察觉他的感受,朱诺上身前倾,解他腰间的浴袍抽带。
被面底下,她的身体不着寸缕。菲恩下意识地探手抚摩,与她裸实的肌肤直接相触。
浴袍在脚边堆成一圈,他开始喘息,翻身覆到床上。嘴唇亲吻她的嘴唇,手指缠扣她的手指。
朱诺忽而拨开他的手,也拨开一片情热旖旎,神色冷静地问:
“你想要孩子么,菲恩?”
不待他给出答案,她长出一口气,低低说:
“我应该在答应你之前,先问你这个问题。”
尽管不解,菲恩还是回答:
“我想……我应该是想要的。”
他伏在她身上,呼吸和体温交融在一起,鼻尖偏擦,热度在瞬间冷却。
朱诺告诉他:
“我从来都没吃过药。”
“你是说——”瞳孔扩张了一瞬,菲恩起声,话到半途,又不知该如何继续。
朱诺的话语更沉,面上异常平整,几乎将表情完全剥除。
“我是说,我不会怀孕……也不能怀孕。”
他却能看出她竭力隐忍的模样。
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沉默过后,菲恩撑直双臂抬起身来,从上方凝视她的神情:
“为什么?”
“我很小的时候出过车祸。”
避开他的目光,朱诺说,“当时做了一场手术。”
他轻抿嘴角,又问:
“疼么?”
“……”
朱诺捻着抽痛的眉心,迟疑了一下,迷惘不清地抬眼看他,“我不明白。”
于是菲恩细致道:
“手术疼么?”
稍感意外,朱诺不自觉按上腹间开刀的位置,疤痕早已痊愈消退,触手皮肤光洁平滑。
她回忆着说道:
“有一点,还算能忍受。”
这句话让他紧绷的臂弯顿时放松,重新将她包围进自己的气息。
“以后都不会疼了,那就很好。”侧头含住她的耳垂,菲恩发音模糊。
很长一段时间里,朱诺没有再出声。
浊重呼吸一下挨着一下,敲击他心底。
亲吻没入她深凹的颈窝,菲恩蓦然感到肩胛一热。是她的手心贴上来,轻柔地将他揽住。
“以后不会疼了。”朱诺说。
床边矮柜上,手机响起。
朱诺停下来,伸出一条手臂,在柜面上四下摸索。看到来电显示,她很明显地愣了愣神。
竟然是路德维希。
检察官死前,他们就不再有任何形式的联络了。
她按下接听键,一手按下菲恩细小的动作,又安抚性地顺过他背上脊沟弧线,示意他静止噤声。
“这不是安全线路,可能会泄露信息。”
她控制住语气,然而压抑不住唇边的讥诮,“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莽撞了?”
等待的间隙,枕下传来另一种铃声。菲恩取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屏幕,旋即翻身躺到她对面,刻意压低了音量。
“弗莱还躺在医院,这段时间最为安全。”
路德维希听起来与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他还是老样子,严格自律并且谨言慎行。
“明天下午是检察官的葬礼。”他说。
提及检察官,朱诺嘴唇微皱,突然不愿再将对话进行下去。
“你想让我出席么?”她最终还是问。
路德维希过了一会才说。
“你不能出席,我也不能。我们都不该与地检办公室有任何关联。”
话至此处,罕见地出现波折,“……但我希望你来。”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只觉得很累。
一回头,菲恩也刚刚挂上电话。
四目相对,他率先开口:
“教练通知我归队训练。”
他们没有任何行李,像来时那样两手空空走下楼梯。
老板娘正在和骆琳聊天。右边悬着一方迷你电视,正在播报二十四小时滚动新闻。信号不佳,经常闪过雪花条。
“……你听说了么?刚才新闻播了……”
老板娘一边结算房钱,一边对桌角的骆琳说,“菲尼克斯家的儿子,就是前几天被枪击的那个——他醒了。”
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柜台边的菲恩与朱诺,骆琳抬手划过肩头,到额间比了个十字,宽慰点头,恳切地感激道:
“感谢上帝。”
为什么上帝会庇佑一个满身血腥的刽子手?
与路德维希见面之前,这个问题三番五次钻进脑海,刺得朱诺心绪难平。
。。。 
☆、42。更新
天色阴沉,薄雾茫白。
透过洁净车窗,可以看见街对面静立的公共墓园。
劈劈拍拍的雨声渐次响亮。穿黑衣的人们头顶,黑色的伞面鼓涨撑开,轮廓密集地拥挤在一起,像沉默而巨大的花簇。
碑石被人们围在中间,是素简规整的长方形,跟阴云一个颜色。
上面刻着这样的字迹:
正直与善良从不需要缘由
永远的
汤姆。诺顿
妻子阿曼达敬上
最前方的黑裙女人走出伞的边缘,雨幕几乎在顷刻间将她笼罩。长发被打湿,黏在腮颊上,让朱诺看不清她的神情。
黑裙女人弯腰捧起湿润的泥土,扬手洒盖在棺木一角。
驾驶席上,路德维希平视前方。曲折不均匀的水线滑下挡风玻璃,横纵切断了光影的轨迹。
他的五官也明昧不一。嘴唇浸着光,双眼却埋在阴翳里。
“阿曼达是他的未婚妻,在纽约做法医。”
朱诺收回视线,稍作停歇,看向后视镜中路德维希的脸。
“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检察官的名字。”
这样普通的、符号化的一个名字,仿佛不带任何特殊的含义和期许。
“汤姆说过,他的名字没有意义。”
路德维希低声说,“他认为自己先是个检察官,然后才是汤姆。诺顿。”
朱诺收紧下颌,示意自己正在聆听。
“他是两年前来到凤凰城的,跟我差不多时间。”
路德维希告诉她,“所以我找上了他。”
“现在他躺在这里。”
朱诺轻舔了两下齿根。牙龈有一处破损,她尝到腥鲜的血锈味,“说不定再过段时间,你会参加我的葬礼。”
这次,路德维希没有说话。
他在后视镜里与她对视,那双眼眸无悲无喜,只是沉甸甸地压住她。
“霍恩甚至没有得到一场体面的葬礼。”
她并不试图抽离目光,如同对峙一般倔强地望进他眼里,坚持说,“不会有人给他鸣枪,目送他下葬,向他敬礼。”
“因为他背弃了律法和人民。”
与眼神的分量截然相反,路德维希的语声非常轻盈,带有一种齐整韵节,好像每一个错落停顿都经过悉心推敲。
他抿了抿唇角,“无论如何,他手里的枪是警察的枪。”
“律法没能制裁菲尼克斯,人民在陪审团里投出无罪的一票。”
相比之下,朱诺的话更像直接是从心底崩弹出来,“弗兰克从没出庭受审,弗莱每次都能轻松脱罪,甚至不需要社区服务——这一次,弗莱又活了下来,上帝保佑他。”
她几乎抑制不住话里浓张的情绪:“我看了报道,霍恩只粗略检查过他的呼吸和心跳,就立刻转头去送那两个女孩回家了。”
“救护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几乎已经探测不到弗莱的脉搏。”
路德维希解释说,“没人想到他还能撑过来。”
“没人想到。”朱诺重复道。
路德维希缄口不语。
街对面的墓园里,棺木封上最后一捧土。
寥寥几人散去了,只有阿曼达还伫立在原地,双手用力相绞,突出的骨节失去血色。
路德维希偏头看着远处的黑裙女人,许久过后突然开口:
“我和检察官一直坚信,起诉接连失败,是因为缺乏必要的证据。”
裹在手套里的长指拳曲了一个瞬间,然后很快松弛下来,“现在我很清楚,只要还在这座城市,就不会有希望。”
朱诺听出他话里另一层隐义。
“你打算怎么做?”她几经思虑,还是忍不住问。
“我有一个想法。”
他忽然转过脸来,“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稀淡的日光底下,他一双蓝眼睛笔直锋利。
之后的几分钟内,路德维希讲了很多,可朱诺一言未发。
她降下车窗,点火抽烟。
雾气攀升,从窗隙间滑走,烟卷越燃越短。
朱诺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凤凰城的另一端,菲恩也点了一下头,重而坚定地。
柜台边的店员笑容可掬,在反复确认过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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