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一苇度魂》第29章


门外的张启山疑惑地眨了下眼,这几个人好像在谈论自己,二月红到底趁他昏迷做了什么?他推门进来,直接问二月红:“你不想告诉我什么?”
他乍一出现在门口,房里的三个人就忍不住笑起来,只副官憋得嘴角抽搐,斜着视线不敢看张启山的脸。
张启山见其他人都不应声,便悠悠叫道:“副官?”
副官马上严肃脸色立正站好,从齐铁嘴手里抽出一打纸递给他:“佛爷,这是您刚才昏迷中画下的东西,二爷和八爷看了很久,认不出是什么,大家都在等您清醒。”
张启山接过纸张后一惊,旁人看来那上面只有一些凌乱的红色线条,仿佛幼儿无心涂抹的画作,在他眼里却有别的意思。
“那个……佛爷……我们循着你留下线索找到这间客栈时,发现你晕厥在床上,蔡箴喂你服下解药后,你突然睁开眼睛跑下楼,去抢柜台的账本和毛笔,把人家年账都给撕了。二爷八爷拦不住你,我也被你推了一把,然后你就写下了这些东西,写完又晕了。”副官小心翼翼地说:“那时候场面特别乱,您身上溅了不少墨迹,脏衣裳我已经替您换了,可是脸上的墨迹实在洗不掉。”
脸上?张启山感觉不太妙,走到柜子前对着小圆镜一照,只见眉心多了个红豆大的红斑,虽然颜色已经洗淡不少,但仍显眼得要命。
二月红还在幸灾乐祸:“这个红点位置真是极妙,便是我家伙都不在身边,要不然肯定替你勾一个司马懿。我这么一细看啊,你扮上应该挺秀气的,考不考虑来我班子里串一个旦角?”
张启山瞥了他一眼,不再理睬,转而继续看自己狂乱时画下的线条。
“我画下这些东西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副官答复:“你当时说‘水生火亦生’,说了好几遍,不知是什么意思。”
张启山对这些事真是一点印象都就没有了,他放下纸张摸了摸太阳穴,虫包已经消失了。蔡箴掀开桌上的一个茶杯,里面正是咬伤张启山的蜂:“我们到你屋里的时候,只有这个东西扣在桌子上。这种虫子会迷惑人的神智,特别偶然的情况下,会让人想起已经遗忘的事情,所以你们遇见那群人了吧?”
张启山正想不通酒家的那一场大火,便把夜里的见闻告诉了蔡箴。
“你们遇上的怪鸟名叫毕方,又叫兆火鸟,是他们很早就驯化的蛊物。这种鸟羽毛上沾满磷粉,凡人吸入磷粉,眼前就会出现火光,感觉炎热并长出水泡,甚至还有人在雪地里窒息烫伤而死。不过毕方只能乱人眼界,却不能乱人心智,你若不信它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启山了然:“怪不得我一发现火灾怪异,眼前的幻觉就全都消失了。”
副官突然想起一件事:“佛爷,你是和谁一起来的,怎么不见那个人呢?”
“哦,我派他去查那一伙人的踪迹了。”张启山吩咐他说:“他们所到之处必定偏远,你和蔡箴一起去,想办法弄几匹马来。”
张副官应声答是,转身就去寻马。
蔡箴跟着他走出客栈大门,回身看着二楼的窗子:“哼,当我看不出他是特意把我支出来?我们不如偷偷埋伏在这里,看看你老大想瞒着你做什么?”
副官伸手抓住他的头顶,强行把他的脸扭到前面:“让你去买马你就去,想那么多做什么。”
“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不信任你?”
“他信不信我没关系,反正我信他。他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自然会知道,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知道也是不知道,看到也是没看到,听到也是没听到,猜到也是没猜到。”副官笑了一下,揽住蔡箴的肩膀,目不斜视地走向前面街道,就好像根本没发现那个从客栈楼顶跳进二楼窗子的人影一样。
张启山想到张起灵不会走远,便推测他就在楼上,果然喊了一声把人叫进了屋里。
“你看看这个。”
张起灵接过纸张看了一遍:“那是什么地方?”
“你们别跟对哑谜似得行吗?你到底画了什么啊?”齐铁嘴不满道。
“我画得是附近的风水走势。”张启山将一摞纸叠在一起,冲着阳光的方向展示给他们,层层线条竟然叠加成了一幅地势图,右上角有一个标记,然后他指地图左角说:“这里就是我们所在的寨子,非常奇怪,为什么我会画出周边的山形走势?”
二月红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定是你以前来过这个地方。”
“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张启山在标记处缓缓敲击着自言自语:“我明明从没来过这个地方。”
张启山高价把二楼包了下来,一行人各自找房间住下。
一个时辰后,副官带着一个商贩打扮的人敲响了张启山的房门。
“寨子里只有一家卖马的,我挑了六匹托老板喂在院子里,卖马的商贩说今早有陌生人在他那里买了五匹马,我觉得奇怪,就带他回来了。”
商贩想必是从副官那里得到不少钱,眉开眼笑地从副官身后站出来:“大老板好,早上是有五个人在我那里买了马,都是外地口音,四男一女,那个女的跟这位小先生说的一模一样,他们好像要去死人谷。”
张启山用茶水在桌面上画下地形草图,指着标记问:“是这里吗?”
“对对。”商贩猛地点头:“您还不知道吗?就是六年前您去过的那个地方啊!”
副官和张启山都惊住了,张启山质疑:“我去过那里?”
商贩笑嘻嘻说:“白乔寨人流混杂,往来客人多了去了,谁能记住谁啊,但我必须记得您!六年前我刚做马匹买卖,连着半个月没开张,差点跳了河,是您一口气买下十二匹马,让我缓过这口气,现在我的生意才做成这么大。方才我不知道是您要买马,如今知道了,肯定要少算您一匹的钱。”
张启山看着他的眼睛,发现这个人没有说谎:“钱我照样给你,还要多给,你告诉我六年前我是怎么来的?和谁来的?来做什么?”
商贩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却仍然回答说:“大老板,那些我怎么知道呢?我就记得九月刚割完玉米,您带一群人到这里,他们都管你叫张爷——您是姓张吧?然后你们在我这买了马,还拿着一张地图跟我打听死人谷怎么走。”
张启山又问了他一些有关死人谷和那些蛊师的事情,然后叫副官重赏了他。
送走商贩,张启山困惑地对副官说:“六年前我刚到长沙不久,投在邵将军部下做团长,怎么会来这里?”
“我倒想起一件事,您那年九月的确离开过长沙。”副官说:“您不是奉邵将军之命,去整肃驻扎在菱河的583团军纪了吗?那次我被借调给师部警戒会议,没陪在您身边。”
张启山阖目冥思片刻,脑海里浮现出九月的菱河飘满褐色衰萍的画面,还有583团驻地院前枯槁的桑树,他隐隐约约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然而这段记忆非常模糊,如果副官不提这一茬他根本想不起来。
这很不对劲,张启山对自己的前程脉络非常明确,583团事件是他仕途上很重要的转折点,他不该忘记的。
就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地,轻轻地,将这段记忆抹去了。
副官犹豫片刻,说道:“您真的没印象了吗?”
张启山摇摇头。见他真的忘记这件事了,副官才开口:“后来我整理汇报材料,看到您九月初就处理完了583团的事务,但是那次……您直到九月中旬才回到长沙,而且四个亲兵都没有跟回来。”
张启山仰头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片刻后开口:“明天我们去死人谷,你和二爷留下来。”
副官瞪着眼睛质问:“为什么!”
“那个地方可能会扭曲人的记忆,我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扭曲有多严重,也许我从那个地方回来,连自己来过白乔寨都会忘记。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假设真的发生了,只有你能说服我相信这一切,换任何一个人都没办法做到这件事。所以你必须呆在这里,这是我留给自己的后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痊愈后,二爷的天空都亮了,说话都毒舌起来。
☆、联觉
张启山连夜找来其余几个人,说明利害,然后亲自点选二月红和副官留下接应——副官自不必说,二月红有家有室的,也绝对不能出一点事。
于是次日天明,张启山、齐铁嘴、蔡箴置办了装备,结伴而行前往死人谷。
这一路漫漫,三人入夜才进入死人谷的边界,谷内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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