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一苇度魂》第33章


一行人离开,张副官立刻追了出去,军用吉普带着一溜烟尘消失在路口,不是他两条腿能赶上的。他方想回车库取车,却看见一辆自家的黑色轿车开了过来,原来是蔡箴一早管司机借车去给二月红的夫人复诊,这会刚回来。
副官没心情和他闲谈,拉开车门就坐下:“追上前面的吉普!”
“哎!”蔡箴学会开车没几天,正热衷于飙车,此时更得了副官的许可,怎么折腾都不会挨司机的骂,别提多欢喜了,一脚油门到底,硬是在平坦开阔的大马路上开出了骑斗牛一样颠簸感。
汽车追着陆建勋停在北区大营门哨前,副官拉开车门就开始干呕,幸而他早上还没来得及吃饭,胃里吐无可吐。
营区岗哨当然认得张副官,敬个礼将两人放了进去。
北区大营驻扎着一个团的兵力,此时已经按连排列队等待指示。张副官匆忙走过一个又一个整齐如刀割的方阵,径直来到主席台下的督战队队列。
“看到佛爷了吗?你们团长呢?”
紧急集合的官兵们正是一头雾水,方才几个高阶特派员带着调令来接管军务。驻地军官哪能同意,说什么也要张启山亲自到场,没想到片刻之后张启山还真被陆建勋带了过来。他回报道:“副营级以上的干部都去了机要室。”
张副官点点头,伏在他耳边小声说:“看着点陆建勋带来的人,里面有什么异动,立刻把他们枪下了。”
“明白。”
张副官点头便往楼里去,楼门口陆建勋的人拦住他:“营级以上才能进去。”
张副官没有在此纠缠,扭头就奔后面的消防门,这扇门百十年不开一回,果然只有营区自己的人在站岗。他穿过一步一岗的走廊,径直走向大敞着门的机要室。
里面的气氛已经非常紧张了,二十平的房间里站着陆建勋、陈皮、三个穿着高阶制服的特派员,还有七八个驻地军官和他们的警卫员。张副官这回真的被拦在门口不能前进一步,屋子里面大半人的军衔都比他要高。
戴着金丝眼镜的特派员有着浓重的口音:“张将军,你已经看过了军区的调函,在你前往北平接受调查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和陆长官将暂时接管长沙分区的防务。你把这些话和团长们营长们说清楚吧。”
张启山对他点点头,然后看着身边的军官们说到:“上峰认为我张启山勾结日寇,想夺我的军权,这便要押我去北平受审。你们都还年轻,以后跟着特派员和陆长官好好做事,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
特派员脸色一青,他没想到张启山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不过他拿着调令行事,张启山心里再不满也没用了。
可是死寂般的沉默之后,团长带头开口了。
“报告师座!我申请退伍!”
特派员有点懵了:“为什么?”
“报告特派员,我上个月剿匪中枪,肩胛骨粉碎性骨折,无法继续参与战斗!”
团长起了个好头,余下的军官们也发挥起来,一个个摘下军帽噼里啪啦往特派员脚前摔。
“报告师座!我也申请退伍,我肋骨断了三条!”
“报告师座!我也申请退伍,我关节炎!”
“报告!我也申请退伍,我嫂子怀了!”
“报告!我也退,我有脚气!”
特派员们被一堆帽子摔得心颤,手足无措地看着陆建勋。他们三个乃是陆建勋父亲的好友,这一回为他儿子上下打点,就是想篡夺长沙军权,他们其实对长沙军区的事情并不明了。
陆建勋迫不得已,只能亲自站出来呵斥:“你们想造反吗!”
“胡闹。”张启山忽然叹息着笑了一下:“特派员,您可看见了?非我张某人恋栈,实在是部下桀骜难驯,让我离不开长沙啊。”
特派员想起自己的职务,恼羞成怒:“你、你敢抗命不从?你知道违抗军令是什么下场吗?”
张启山的神色已经和刚才完全不同了,他眼神凌厉中带着戾气,一眼扫过房间,所有人就都意识到这里已经脱离陆建勋和特派员的控制了。张启山坦然看着他:“谁敢枪毙我?我长沙军区驻军一万四千人,守备长沙,支援株洲、娄底、岳阳、常德,华北军区军力可与我抗衡者不过武汉和南京,现在日寇已经从青岛登陆,战事一触即发,军区真会为你们这一群蝇营狗苟之辈调兵镇压我?退一步讲,即便他们想出这种馊主意,武汉与南京驻军长官又肯为肉食者的一己私欲与我开战吗?”
张启山吐字如刀,剜着几个人存留不多的胆量:“国难当头,岂能留你们几个寡廉鲜耻之徒惑乱军心。副官!”
张副官走进来:“到!”
“枪。”
张副官连忙掏出自己的枪递上去。
看见张启山拿到枪,特派员和陆建勋彻底慌了,纷纷向外逃窜,可人还没到门口就被一屋子军官利索地打倒,挨个拧胳膊按跪在地上,跪成整整齐齐的一排。
唯有陈皮仗着身手好打到了门口,仍旧给副官逼回屋里。他心里明白被捉住肯定难逃一死,因此手下使出十二成的功夫,两招之内刀口就沾了血。看到眼前人因伤一滞,陈皮心里窃喜,可他尚未来得及迈出门槛,整个人忽然飞出去撞在桌子上,同时腰上泛起撕裂般的剧痛,伸手一摸,血便顺着指缝涌出来。几个人把他拖回来照样按跪在地上,如果不是有人反剪着他的手,他几乎要因为这疼痛而跪不稳了。
张启山站在屋子最里边,混战中半步也没有动。他面不改色地打开左/轮手/枪的弹夹——六颗子弹少了一颗,那一颗正嵌在陈皮的身体里。他又退出四枚子弹,然后将弹夹复位,用拇指转动弹夹,将最后一枚子弹转至不可预知的位置。
然后他拎着这把手/枪绕到跪着的几个人身后,伸直手臂将枪口抵在第一个特派员后脑勺上。
“张某生平所好,游山玩水,高山大川,无所不至,听陆兄说北平有个军事法庭,却是我不曾见识过的,愿借你们头颅一用,也让我去那里开开眼界。”
他话毕扣下扳机,一声空响,不见血光。
枪下的人哽咽一声吓晕过去。
弹夹自动跳转,张启山慢悠悠挪到了第二个人身后。
陆建勋跪在第三位,他的身体已经全然麻木了,时间凝滞延长,令他的恐惧无限倍增。
可是第二个人也没有死。
张启山站到了他的身后。
按住他的人死死揪住他头发,他只能尽量斜着眼球用余光看向身后,但是什么也看不见,无法言喻的高压令他的骨骼几乎要融化了。
生硬的枪口顶住头骨,咔,子弹上膛。
张启山故意停了两秒。
叩响扳机。
不是他。
寒气从脊椎窜上头顶,陆建勋仿佛听见张启山从心底发出了一声轻蔑地笑声。他大喘了几口气,强行镇定下来——那把枪里没有子弹!张启山他/妈/的虚张声势!他怎么敢真的枪杀军区特派员!我竟然真被他吓住了!陆建勋感觉自己想明白了,他瞪大眼睛仰起头,精神松懈下来。
可是下一秒,温热的液体和骨屑喷溅在他脸上,落进他眼睛里,陆建勋机械地扭过头,用赤红色的视线望向第四个特派员,却只看见半个头颅如碗一样搁在脖子上,里面盛着红的白的豆腐脑一样的东西,尚在微微颤动。
陆建勋抽了口气昏厥过去,连一声哽咽都没敢发出。
张启山不为所动,拎着这把空枪走向陈皮,还是将滚烫的枪口戳在了他脑后。
陈皮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枪里没有子弹!可是他的身体依旧不由自主地颤抖,无法分辨是因为失血过多、疼痛,或者恐惧。
“我饶你这一回,不是因为你坐上了九门老四的位置,而是因为你师父叫二月红。”
扳机咔地一响,明明微弱的声音却在陈皮心底炸成一声雷,那根始终绷紧的神经忽然断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爱佛爷,不给佛爷甩锅了。其实这才是我印象里的佛爷。
☆、闹鬼
张启山摘下染血的手套,包裹着枪把递还给副官,然后片尘不染地走出了血腥味浓重的机要室。
楼外,督战队已经将陆建勋的人全数扣押在主席台前,但余下的事已经不需要他亲自吩咐了。他走出北区大营的铁门,径自坐上车牌熟识的黑色轿车,等了几分钟后,副官疾步跑出来坐上了驾驶席。
“佛爷,都处理好了。”
汽车发动,张启山看向窗外:“要变天了。”
从张府出来尚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开到半路,陆建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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