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Fate》第100章


“樱……”
皋月一手抚过空落落的柜台,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是。你叫我吗,学姐?”
“?!!”
突如其来的轻柔嗓音不啻于平地惊雷,皋月猛然转身,却只见这些时日令她寝食难安的清丽身影一如既往,正交叠双手盈盈立在她身前。
“深町学姐,下午好。”
少女抿唇莞尔一笑,那笑容上浮起浅浅一层光晕,明媚柔和得失了真,反倒像是一幕太过美好的幻象。
“樱……?”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有血有肉、如假包换的间桐樱。只是,她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学姐?”
樱仍是温声细语答话,神色间一派天真懵懂的茫然,“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的话,今天要不要提早一点下班呢?”
“下班……”
这下皋月也被她问住,愕然半张开嘴,“我们现在是在打工吗?”
——难道说此处只是一段记忆?
——亦或者,是樱不愿再回想起之后那些惨痛的对立与波折,所以心中只剩下在咖啡厅度过的快乐时光?
“学姐,你在说什么啊。”
樱越发不明所以,忧心忡忡地伸出手向她额头上探了一探,“看上去没有发烧……但学姐总是勉强自己,完全没办法放心。如果感觉不舒服,还是尽快去校医院找与谢野老师看一下比较好喔。”
“……”
……找与谢野老师做什么,送死吗?
校医与谢野晶子——谁不知道当年她与自己的搭档Berserker·南丁格尔坐镇校医院,医术高明、救死扶伤不假,但这对白衣天使人手一套电锯柴刀,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病人一个不配合便要剁手跺脚,住个院犹如亲身经历一遭十八禁恐怖片。多少病人出院之后都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具体症状表现为“看见白大褂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巾帼活生生吓尿了一地须眉,如果所有医生护士都跟她俩一个画风,只怕全天下的医闹都要失业。
皋月也有幸接受过她们一次“照料”,堪称刻骨铭心,闻言只感觉后背涔涔浸出一身冷汗:“与谢野老师就不用了……可是樱,我提前下班真的好吗?”
她身临其境,莫名也有些被这段充满怀念的记忆牵引,又不知从何处开口发问,索性便顺着樱的话头一口气说下去:
“咱们还是一块儿走吧。天就快黑了,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句话一语双关,皋月难得使上点小聪明(通常她都不够聪明),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绞尽脑汁盘算着要哄这倔强的女孩子和自己一道走。
可樱听罢却眨着眼笑了,笑靥璀璨如花,仿佛皋月只是冲她说了一句孩子气的傻话:
“没关系的,学姐!现在暂时分开也没问题。因为我们很快又能再见,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寂寞。我知道哦,明天、后天,大后天……每一天我都可以见到深町学姐,每天学姐都会在同一时间来店里打工,和我一起聊天,准备料理,然后挥手告别说‘明天见’。每天,每天都是。”
“因为,这段时间——”
“——将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啊?”
……
(………………啊啊。我明白了。)
皋月静静阖上眼睛。
(这里,果然还是樱的内心。)
间桐樱不曾忘却笼罩于未来的阴影,也并非沉湎于幸福的回忆无法自拔。
樱只是——在清醒认识到皋月唯一的未来之后,选择了不惜一切也要将她挽留在自己的世界。
只要不回到现实,深町皋月的意识便不至于随肉体一并灰飞烟灭。即便只是个再孱弱不过的“网络幽灵”,至少她还可以活在灵子世界,活在间桐樱记忆之中永不终结的春天。
十几年颠沛流离,如此收场,倒也算得上一处桃源。
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她不领情。
“……樱。”
皋月把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唯恐出气大了惊落枝头的花瓣,“我要走了。”
“嗯,好的!那我们明天见,深町学……”
“——而且,我不会再回来。”
“……”
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皋月不忍心细看她表情,却又倔强地不容许自己移开视线,直视她双眼一字字道:
“我明白,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你也应该明白,我真正看重什么、想要什么,我是因为紧抓住什么不肯放弃,才能成为如今的自己。”
好好回想一下吧。
不仅是对樱,皋月也在内心无声地朝向自己发问。
芥川为什么敦促她与樱相见?
对御主忠诚胜过一切的迦尔纳,为什么会和芥川缔结契约,向自己的请求伸出援手?
远坂凛,岸波白野……所有对樱怀抱关心的家人、友人,为什么愿意将一切托付在自己肩头?
深町皋月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背负所有人的愿望抵达这里。
他们将最关键的选择权交给她,也毫无保留地相信她——相信她面对生死,最终一定能够作出了无遗恨的抉择。
蝼蚁尚且贪生,即使她在此临阵倒戈拖上全员陪葬,大概也不会有人责怪她吧。
也正因为如此……
“……樱。我逃出深渊不过短短几年,就能遇上你们,遇上这么多人对我好,我想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三生有幸’。”
最后皋月轻声开口,眼底如雪清明,一字一句都是诀别时方有的肃穆与庄重。
“所以,【已经足够了】。”
——这些年我过得真好,再也不用天天灌药开刀,有饭吃有书念,知晓友谊,知晓恋慕,知晓了世上还有一种味道叫做“甜”,仿佛三生的幸运都在一霎间耗尽。
——我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就在少女如此决断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因主人公的拒绝而趋向瓦解,自边缘开始如春雪般一点一滴地融化。皋月转过头,眼看着窗外那一轮艳烈如火的夕阳逐渐失却轮廓,刺目的红便在天幕底色上一寸寸蔓延,像是宣纸上一点洇开的血迹。
“……”
她再次回过头时,只望见樱眼中一片寒潭般惊人的清澈与宁静,不愤慨也不哀伤,就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深町学姐。”
良久她才嗫嚅般启齿,“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我只是,不想让学姐死……”
“我知道。我也不想死。”
皋月用力攥紧了指关节,指甲嵌入皮肉,连牙关都开始难以自制地震颤,断续好几次才终于将话说完。
“但是,这些年我也学会了……人类正因为怀有骄傲,所以才能叫做‘活着’。”
“所以,樱。我们明天见好吗?”
“明天——在这座牢笼之外的世界,真实的、有大家等待的爱因兹贝伦咖啡厅,我们一定要在那里相见。”
※※※
……
……
……
意识幻化为无数细小气泡,从地狱深处缓慢地上浮。
上浮。
不断上浮。
告别美好的南柯一梦,浮向比噩梦更为阴森幽暗的现实。
……
“……呃、我……”
皋月刚一从幻境之中挣脱,还来不及庆幸生还,最先游走全身的便是触电一般激烈的疼痛。须臾她恢复冷静,方才惊觉自己半个人都已深深埋入泥沼,那淤泥像能穿透周身每一个毛孔,早已如跗骨之蛆一般渗透、溶解在她的血脉与脏腑之中。
(是,病毒吗……?)
只要稍一活动指尖便会牵起全身剧痛,由此看来,皋月的“身体”——由灵子世界参考本体为她构筑的虚拟躯壳,已经在她昏迷期间遭受了病毒的严重腐蚀。
没关系的,她想。
反正这副皮囊也只是程式,除非彻底消亡,否则她只须留下一丝气息回到现实世界,就还有希望在学园的救治之下满血复活。
……虽然不知道治疗过程中,她还需要被柴刀肢解几次就是了。
至于感染病毒造成的痛苦——
(和过去相比,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皋月从泥泞中直起上身,开始凭蛮力强行撕扯下附着在自己皮肤上的黑泥。这项工作并不简单,黑泥的黏性远比强力胶还要更胜一筹,别说脱一层皮,有时候就连血肉神经也要连带着一同撕裂。
“啧……!!”
溪水一般蜿蜒流淌的血液鲜红而温热,泥泞则是冰冷黝黑。红与黑难分彼此地交混一处,不一会儿便湿淋淋浸透了少女全身,连她的身形面貌也被血污遮掩,远看很像是一幅上色狂野的抽象派艺术绘图。
(糟糕……这副惨状,该不会吓到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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