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往事》第77章


她抱着他胳膊,脸在上面蹭了蹭:“往家走,你走了,我就回家了。”
梦醒了,身边空无一人,蒋晓鲁揉揉眼睛,真就扛着包回家了。
有人身后高亢嘹亮地喊:“晓鲁!晓鲁!”
“干嘛呀。”蒋晓鲁一蹙眉,嫣然回头,继而灿然绽开笑容:“潮灿!”
李潮灿恋爱了,警校的毕业生,一个瘦弱,少言寡语,但浑身充满着力量的女孩和她认识,是在一次擒拿切磋的比武中。
互相抱拳,扫堂腿,格斗术,场下哄声笑闹不绝,李潮灿笑嘻嘻朝她一摆手,你再来啊。
哥们六年水兵的功夫可不是你学校这点花架子能比的。
小姑娘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上来再打。两个人滚到格斗场地上,李潮灿还在嬉皮笑脸。
女孩俯身的时候,双目相对,瞳孔一颤,看着李潮灿眼睛上的伤疤。
李潮灿心下恐自己吓着对方,手劲儿一松,女孩顺势撑起来重重一拳。
李潮灿连连后退几步,咳嗽着,群哄鼓掌,李潮灿摘了拳击手套,笑呵呵摆摆手,压住众人,一脸混世魔王相:“我吓着你了吧?”
小姑娘摇摇头,始终戒备盯着他。
说是没吓着,这么道疤,呵,李潮灿擦擦汗,扔了毛巾,要离场。
小姑娘忽然问:“伤疤怎么来的?”
李潮灿一愣,拧开一瓶水,也扔给她一瓶:“救人呗,救个被家暴的女孩。”
小姑娘终于对他腼腆笑了一下:“挺酷的,你反应很快,以后有机会教教我吧。”
李潮灿这是千年的铁树要开花,万年的疙瘩要发芽。
他依旧穿着万年不变的海魂衫,灰色运动长裤,从远处朝她跑来:“你今天不上班?怎么这个时候在呢。”
“我今天休息,回来看看我妈,顺便给她送点东西过来。”蒋晓鲁站定,仰头看了看李潮灿的眼睛,很关心:“你眼睛好点了吗。”
李潮灿满头是汗,摸了摸眼皮:“嗨,够吓人的吧?”
蒋晓鲁伸出几根手指,小心试探:“……能看清这是几吗?”
“三三三!”李潮灿不耐烦拍掉她的手,宠溺一笑:“没瞎,好使着呢。”他叉腰,意气风发:“我去整容医院问了,人家说用机器恢复,以后慢慢能变淡,不能着急。”
蒋晓鲁拎着一只饭盒:“对,不要着急。多锻炼身体,在办公室累了的时候远眺一会儿,会慢慢好起来的。”
蒋晓鲁今天把头发都编起来盘在脑后了,还穿着一条花裙子。
李潮灿问:“你今天怎么收拾的这么漂亮,有场合啊。”
蒋晓鲁不服气:“我哪天都漂亮。”
李潮灿哈哈大笑,在自己身上比划着:“得了吧,你忘了你小时候,那土的,大爆炸头,尼龙裤子,你说那年头谁还穿尼龙料子啊,吸溜着鼻涕,哎呀——”
蒋晓鲁怒目:“男子汉揭人短没出息!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李潮灿哈哈大笑:“咱俩不就留下那么点小时候的念想。我就跟你说,当外人我可从来没揭你短,你现在在我心里形象高大着呢!得,你不爱听我走了,还剩两圈没跑完。”
“嗯,拜拜。”
李潮灿跑开了。
蒋晓鲁忽清脆喊他:“潮灿!”
“哎?”李潮灿昂着头,倒退着跑:“怎么了?”
蒋晓鲁朝他挥挥手,咧开一个傻里傻气的笑:“再见!”
李潮灿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雀跃着:“再见!晓鲁,再见!”
李潮灿在视线里渐渐消失了。
蒋晓鲁看了一眼手表,惆怅地拉开车门,打着方向盘朝民政局而去。
第51章
宁小诚和蒋晓鲁离婚了; 办的很利索,也不拖拉。
没涉及什么财产分割,散了就散了。
蒋晓鲁怎么来的就怎么走。
起初,宁小诚想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过户给她; 蒋晓鲁不要; 俩人就这个问题吵了一架; 僵持不下; 宁小诚很生气; 寸步不离跟在蒋晓鲁身后; 喋喋不休。她走哪儿他跟哪儿。
你没房子你住哪儿啊?还回你妈那儿?你回的去吗。
你租房子?还租?一时半会能找到吗?
你总不能还去常佳家里吧?人家烦不烦你啊?
你住我这儿也是住,住别人那儿也是住。有区别吗?
蒋晓鲁忍无可忍; 推开厕所门; 抱着瓶瓶罐罐哗啦一声摔在箱子里: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德行?你施舍谁呢?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宁小诚的脸。
眉头紧拧,目光焦灼。
不是生意也不是买卖,结婚的时候你情我愿,感情散了; 留点好念想总行吧。
一口气憋在心里,宁小诚低头耙了耙后脑勺,妥协了。
下午两点,民政局开始办业务; 陆陆续续的人进去又出来; 小诚坐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街口驶入一辆红色TT,停在稍远的位置。然后蒋晓鲁拎包下来; 待她走近了些,宁小诚也开车门走下来。
短暂停留。
他不甘心,试探:“走啊?”
蒋晓鲁戴着墨镜,还挺酷,学着他抬了抬下巴:“走啊。”
一前一后迈上台阶,前前后后没用上半个小时的功夫。
出来的时候,门口有对夫妻在吵架。
是排在他们之前办的。
“你少他妈说我,你自己就没毛病,孩子这些年发烧感冒你管过吗?天天跟你那些女同学聊微信,你看过我一眼吗?”
“我是没管过,可我要不在外面忙,谁拿钱给孩子治病?跟你说了一千八百次,那是同学群,人家问我工作上的事儿。”
“什么事儿非得大晚上说?现在嫌我不挣钱了?当初是不是你说让我当全职太太?一个月给我那点钱你还委屈了,你看别人家老公——”
“你羡慕别人家老公你找别人去!当初死皮赖脸跟我结婚干什么啊?”
“这不现在跟你离了吗?之前不说那是怕伤着你自尊心!我告诉你,孩子每个月两千八生活费打我卡上,一个月也不能少,他现在长身体,吃的喝的都得跟上。”
男人拉开自己有些年头的代步车,烦躁挥手:“一分也不少你的。有你这么个妈,我还怕我儿子饿死呢。”
女人拎着一只布口袋,气呼呼走了。
男人还在后面喊:“哎,你上哪儿啊,我送你一段。”
女人忽然嚎啕大哭:“你少来……”
两人你追我赶地离开了,一切终归平静。
既然分开了,那些伤人的话,抱怨的话,就别说了吧。
蒋晓鲁是个想的特别开的人。
她甚至从民政局出来,还能巧笑盼兮地看着宁小诚,蛮江湖气地和他潇洒道别:“宁老板,江湖再见。”
笑容里,透着她眼中的纯粹和天真。让宁小诚想起之前遇上她的那个夏天。
“再见。”
小诚单手抄在裤兜,亦洒脱道别。
说完,彼此无言,一阵心悸沉默。
宁小诚忽然从裤兜抽出手,依恋摸了摸她的脸:“晓鲁。”
“当初娶你,不管你信不信,跟别人没关系,是真动心了。”
他重重叹气:“觉得你一个人坐在大马路上太可怜了,你那时候的状态,不嫁给我,也得破罐破摔嫁给别人,我一想你嫁给别人,心里就不太痛快,怕你让别人欺负了,再挨打,吵嘴了也不饶人,嫁给我,好歹能好吃好喝地待着,给你留个后路,不伤你。”
蒋晓鲁泪水夺眶而出,泪珠啪嗒一声掉在他手背上。
“可没想到啊。”小诚悠悠叹气,收回了手,转头看着路边:“我也没好好对待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没想到啊,还是认真了。
认真到彼此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让说一句真话,认真到动了情,伤了心。
“王八蛋。”蒋晓鲁破涕而笑,也扭过头:“你要早说这句话,说不定咱俩到不了这一步。”
“哎,我发现你这人总有这本事,能把自己的错儿都说到别人身上,还特有理。”蒋晓鲁望着他,委屈喃喃:“当初是你跟我说离婚的,又不是我。”
“对,是我。”宁小诚笑着点点头,重新揣在兜儿里的手已经攥成拳,他问道:“咱俩离了,你去哪儿啊。”
“去上海,去香港,回青岛看看我爸,出去旅游,我也不知道。”蒋晓鲁手指在眼角上蹭了一下,满不在乎地逞强:“哪儿好去哪儿呗。”
反正,不在这里了。
宁小诚点点头,垂眉劝道:“别跟着华康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用不着你告诉我。”
“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小诚附和着,低头讪讪一笑:“现在你自由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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