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盛开的春天》第47章


面,铁的扶手上绿漆剥落,露出里面红色的铁锈。
前台设在进门的地方,说是前台,其实只是一张破旧的木头桌子,晚上只有一盏暗暗的黄色铁皮灯亮在上头,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人坐在桌子后头打瞌睡,闻喜推门进来的时候只抬了一下头,然后又低了下去。
闻喜上楼,走廊里灯光昏暗,大部分灯泡上都满是灰尘,有些已经到了寿命,不断地发出嗞嗞声,还有几个忽明忽暗的,更增添了恐怖的气氛。
白天她走进这里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可怕的感觉,莫名的惊恐让闻喜加快脚步,她不知道这个招待所里住了多少人,但各种模糊的声音从一扇扇紧闭的木门后头传出来,原本这些声音应该是能够为她壮胆的,但在这样的一条走廊里,任何响动都只能让她展开无数幻想,而这些幻想都只是更进一步地让她觉得自己走在一部恐怖片里。
闻喜开始跑起来,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她在木门前气喘吁吁地停下,哆嗦着手指把钥匙插进锁眼里。
门开了,她冲进去,用后背撞上门,就好像身后跟着一个可怕的怪兽。
简陋的单间连窗户都没有,夜里一片漆黑,闻喜喘着气摸索电灯开关,摸到的却是一只手。
闻喜大声尖叫起来,她从没有这样惊恐过,曾有过的阴影再次出现了,但她的嘴随即被堵上了,被另一双嘴唇。
她在黑暗中被紧紧拥抱,那具身体带着她熟悉的气味,还有他的嘴唇,在梦里,她已经这样被他这样亲吻过一千次。
是方远,黑暗中等待她的人是方远!
闻喜透不过气来,她的身体被迫紧贴在那个坚硬的胸膛上,他身体每一部分都是紧绷的,那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按住她的后背,他用了太大的力气,大到闻喜觉得自己即将嵌入他的血肉里。他的亲吻也太用力,而且横蛮,她可以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而那血腥味更刺激了这一个接近于暴力的拥抱。
她要死了,闻喜想。
她的眼前飘过白色光晕,窒息所带来的痛苦渐渐消失了,她有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感。
但方远突然放开了她,空气重新灌进她的肺部,让她情不自禁地咳呛起来。灯亮了,她的眼睛因为剧烈的咳嗽涨满了眼泪,眼前的方远只剩下模模糊糊的一个轮廓。
她听到他的声音,咬牙切齿的。
他说:“你怎么可以!”
那几个字真是从牙缝里出来的,闻喜还在咳嗽,她从没听到过方远这样恶狠狠的声音。
闻喜被吓坏了,她艰难地出声,声音破碎。
“对不起……可我还是会出庭作证的。”她又急着解释,“我留了纸条给你。”
方远没有回答,他一接到李栋的电话就赶回去了,但等待他的是人去楼空,还有桌上那张语焉不详的小纸条。
他看了那张纸条吗?他当然看了。
但它于事无补,他拿着它,眼前一片空白,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找遍了她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动用了所有他能够动用的关系,最后在这里找到了她。
招待所里的工作人员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照片,还兴致勃勃地问他这女孩子是不是离家出走的。
方远给他们看了自己的工作证,他们就不敢再多问了,只给他看了她登记的表格,又说她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他看到表格上那个假的名字,脑子里有一根叫作理智的弦就断了。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一切?她以为用一个假的名字,他就找不到她?他是做刑侦的,什么样老奸巨猾的逃犯没有对付过,是她太天真。
他很快就在离招待所不远的包子铺找到了她,她在卖包子。
他找她找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她竟然在卖包子!
他死死地盯着她,直到她拎着包子向招待所走去。
他先她一步进了房间,等她回来。
他原本是打算面对面地质问她为什么要逃走的。
无论海潮对她说了什么,她都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要说的每一句话,包括质问时的表情。
但她一出现,他就把一切都忘记了。
他听到她在走廊里奔跑的脚步声,听到她惊慌开门的声音,还有她明显充满了恐惧的喘气声。
那些准备好的表情、句子,还有他的焦急、愤怒突然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的身体自动自发地做出了反应,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抱住她,并且用尽全力亲吻了她。
他早该这样做了。
他无数次地梦见这个场景,梦见他们融入彼此的身体,他觉得自己就要因为压抑这样沉重的感情而发疯了。
他也知道这不应该,他也曾经试图控制过自己,但她要离开他。
这个念头打破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她就要离开他了,只是这样想就让他整个身体都燃烧起来了。
“你想走。”他终于再次开口,一个字一个字的。
他说完这三个字,顿一顿,又说:“你要离开我。”
闻喜呆在原地,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的理智要她点头,而她备受煎熬的灵魂尖叫着要她摇头。
方远也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他伸出手,再次狠狠拥抱并且吻了她。他的动作是蛮横的,每一下都弄痛了她,闻喜在发抖,但她没有挣扎,是的,她一点都不想挣扎。
她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爆炸,太强烈的刺激让她忘却所有痛楚,他那么烫,像一团火,她觉得自己也燃烧起来了,和方远一起。
她与他倒在简陋单薄的木床上,水乳交融一般的欢爱,没有人说话,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本能,流水终于冲垮了堤坝,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
这是闻喜一生中唯一一次觉得自己身在天堂,这欢爱已经无关肉体,它治愈的是她干渴的灵魂。
她知道,就算她年华老去,也会记得这短暂的欢爱时刻,即使她的身体枯萎,也会因为回味这快感而颤抖。
而她的天堂,戛然而止在刺耳的拍门声里。
拍门的是郑回,他扯着嗓子发出沙哑而焦急的声音,那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利箭一样刺透方远与闻喜的耳膜。
郑回叫:“方远!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海潮失踪了!”
第十四章 最长的时间
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夜,弄堂长着青苔的墙壁上的阴湿穿透她的身体。
闻喜抓住方远的手:“不要,带我走。”
方远定住,他看她,她的眼里满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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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喜猛然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是一室黑暗。
房间里有消毒药水的味道,她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然后看到床边趴着的男人。
是方远,只需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就能确定无疑。
他离她如此之近,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十二年前,之后的一切只是一场长长的噩梦。
闻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碰他的头发。
方远猛地抬头,他太警醒了,一点响动都足以让他睁开眼睛。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在黑暗中失声叫了一句:“小喜,你醒了?”
然后他就把床头上的灯打开了。
黄色的灯光哗地落下,闻喜被动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就回到了现实。
她看到方远眼角的细纹,还有他疲惫的眼神,在她眼前的已经是个将近不惑的男人,岁月无情地在他们身上刻下了印迹,又残酷地让他们再次遇见彼此。
方远非常紧张地看着她:“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
闻喜摇头,她还有些恍惚。
“我怎么会在这里?”
方远迟疑了一下,轻声说:“这是医院,你被你丈夫踢中,你……流产了。”
闻喜垂下眼,有一会儿没说话,方远默默地站在床边,看着她渐渐红了眼睛。
她的脸苍白得像一张纸,他能够感受到她平静表面下撕心裂肺的痛苦,因为他也正经历着同样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把眼睛抬起来。
她躺在床上,仰面看着他,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潮湿的眼睛像是在流血。
她开口,声音哽咽。
她说:“方远,我的孩子没了。”
说完以后,闻喜就闭上了眼睛。
她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晚了十二年,但她还是说出来了。
一切都是注定的,她是个受诅咒的女人,就该与孩子无缘。十二年前她失去了方远的孩子,十二年后她也没能留住袁振东的孩子。
方远的心口狠狠地坠了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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