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寻》第28章


云曜笑了笑,却没有挑明,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
其实,她就是他的情劫啊……让他朝思暮想,被这情所困。他说她要领悟这情之一字,不要让大道为情所阻,但他的道何尝又不是被情困得寸步难行呢?
不过他相信这世间确实是有两全之法的,而且,他也快要解决了。
“羲羲,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对灵羲说,“你的情劫还在继续,不要忘了你要领悟的东西。”
“情为何物是吗……?”灵羲明白,自己应当不是仅仅沉浸在那些悲伤之中,她经历这些,是要领悟它。
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对于那情劫里的一切,看待起来也能客观一些了。而她也将继续去轮回中经历下一世的情感。
压在灵虚山顶的黑云散去了许多,云层中日光微明,镜湖中的风浪也渐渐平息下去。
于是灵羲再度盘腿坐下,又入轮回,不过在闭眼之前,她深深看了云曜一眼。
而云曜,在她魂魄出窍之后,其魂魄也确实再度随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灵羲的心情大概是:我一直把你当盆友,你竟然想睡我?!
☆、提灯照忘川【1】
这已经是谢洵第四次走在这条路上了。
这条路又被叫做火照之路; 因为路的两旁血红的曼殊沙华盛开遍野,如同血色的火焰。
曼殊沙华又叫做接引之花,传说中花香有魔力,能够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佛说这是给离开人界的灵魂们的指引与安慰。
但在谢洵看来,曼殊沙华在花落后叶才生; 叶生时无花; 生生世世花叶不能相见; 那些没有结果的爱情正是如此。亡者见到这些花只会觉得更加悲凉吧?
细长的红色花瓣朝上卷曲着; 像是奋力伸向天空抓挠着的手,谢洵觉得,它们是在这地狱中渴望着什么; 呼唤着什么。
走过长长的黄泉路,到了人间与冥界分界的奈何桥。
阴暗的奈何桥上; 阴风阵阵; 忘川河面上雾气缭绕; 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听得见桥下忘川的水声。他往桥下看了一眼,却觉得河水中似有千万只眼睛在回望他。
桥那头的孟婆看见他,叹息道:“那是不愿忘却的灵魂; 他们必需在忘川中受千年的煎熬与等待,才能再入轮回。他们会这样做,只为不忘却所爱之人。”
“所以,你既是幸运; 也是不幸呐……”孟婆遥遥问他,“这一次,你想看一看你走过的那三生么?”
他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看了孟婆身边的白衣女子一眼,低声道:“好。”
孟婆似乎对谢洵的回答有些诧异,却还是对身边的白衣女子道:“来,丫头,点灯吧。”
白衣女子凝视着谢洵,轻轻往手中的纸灯笼里吹了一口气,灯笼中燃起一抹昏黄的烛火,她提着灯笼,慢慢地走到奈何桥上去。
她是奈何桥畔的掌灯之人,当灯火照在忘川水上,便会映照出亡者的三生。在这里,她看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的过去,早就无动于衷,但她却对这个来到这里的四次的男子的过去感到悲伤。
她提起灯,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水面上,照亮了一片不算宽阔的水域,谢洵低下头,凝视着那流动的血黄色河水,凝视着那漾开的波纹。
忘川的水面映照出他第一世的记忆。
……
一夜过后,风雪已经停了,靠近大宁最北方的小客栈沉在雪后的宁静中,屋里的炭炉发出噼啪的轻响。
谢洵睁开眼,看见白衣的付秋年静静站在窗边,目光悠远地眺望着远方。
日光熹微,给天边连绵的雪山镀上一层金色,付秋年整个人都沐浴在那清晨的阳光里,美得让人觉得不真实。
她仍旧和记忆里的一样美丽,谢洵这样想着,他一边披上大氅,一边问她,语气里带着方醒时的慵懒:“秋年,什么时候了?”
他听见付秋年肯定回答道:“辰时四刻,燕水郡冬季日出的时候大概就是辰时。”
谢洵眼也不眨地看着她,随口问道:“都这么晚了?”
付秋年道:“传说在大宁最北的地方有一座神殿,神殿在雪山之巅,那是太阳最晚照到的地方,也是太阳最早照到的地方;那里有最漫长的黑夜,也有最漫长的白日。我们现在离那里很近了,只要从这个小客栈,再往北走一点,就已经算作是神殿的领域了。今天是冬至,所以我们刚刚渡过了这里最漫长的黑夜,太阳在辰时四刻升起。听说能够穿过漫漫雪原,历经考验,便可于神殿中得到羽化登仙的机缘。”
听完付秋年的话,谢洵坐在床边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说:“可是我们要往南去。”
谢洵微微出神,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恍惚:“往南再往南,我们要穿过这茫茫雪原,渡过冬季封冻的燕水,翻过碧海大山脉,穿越深林,到南方的海边去。”
但窗边的付秋年却没有回答他,不过谢洵已经习惯了这样,他穿好鞋子,自顾自地收拾起行李,然后对她说:“走吧,趁着雪后天晴,我们要多赶一些路。”
谢洵踩着客栈的木制楼梯下了楼,由于年久失修,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这刚刚天明的清晨,客栈并不算的大的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那都是往北去的修士们,听见声音,探寻的目光立刻汇集过来,但只是一瞬,大家的目光又都收了回去,因为谢洵并不是修士,并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
想起付秋年今晨说的话,谢洵大概猜到,客栈里的这些修士,大概都是往最北方雪山上的神殿去求登仙的机缘的吧。
可是登仙有何意义?谢洵想不通,他也不想去想,他只想往南方去。
客栈里虽然人多,但气氛并不算和谐,甚至有些剑拔弩张,谢洵皱了皱眉头,对身旁的付秋年低声说:“秋年,我们快走吧。”
听到这句话,那些耳聪目明的修士们又看了他一眼,和刚才不同,现在的目光变成了一种更加仔细的审视,就好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谢洵被那目光看得不自在,飞快地走到柜台前,对掌柜说道:“掌柜的,退房,再打一壶酒和十个饼包上带走,和昨夜的房钱一块儿结了。”
“好嘞!您等等,马上就好。”
接过店小二递上的东西,谢洵掀开客栈厚重的门帘,迎着雪后明亮的日光走了出去,但纵使雪已经停了,寒意仍旧渗透骨髓。
他呼出一口氤氲的白气,裹紧了大氅,把马从马棚里牵出来,系上行李和干粮。
“秋年,走了。”他翻身上马,迎着初升的太阳,和付秋年一同向南方奔去。
……
从离开客栈,谢洵就被那群修士追杀了好远了。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
马儿几乎都要跑断了腿,水囊里已经没有水了,口渴的时候谢洵就灌一口酒,烈酒从喉咙里淌下去,就像吞下了一把刀子,在撕扯着他的喉咙。
烈酒让他的整个肺腑都在灼烧,可内里是滚烫的,浑身却是冰冷的,策马飞奔的他身边只剩下呼啸而过的寒风,如刀般割着他的皮肤。
但他只能一直不停地奔逃。
直到夜晚的时候,谢洵才堪堪摆脱他们,逃进了一片林海,这里不是视野广阔的雪原,黑暗中的深林视野极小。
这种时候,不是修士便是他最好的掩饰,因为他没有灵力,在茫茫的林海中,修士们也难以探查到他的存在。
谢洵实在是太累了,夜幕已经降临,黑暗中,他无法骑马,只能牵着马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脚踩在厚厚的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他必须再往林海深处走些,他和秋年不能被他们抓到,他们还要去南方。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也不知走了多久,谢洵终于走不动了。他找了个树木密集的地方坐下来,拿出被冻得僵硬的干粮,用力咬了一口,又灌了一口酒。
他怕被那些修士发现,甚至不能生火,他就靠在那里,随手收集了一些身边的雪装在水囊里,他应该把那些雪捂化的,可是他实在是太冷了,只能把水囊就这样扔在一旁。
谢洵出生在这北方的雪原,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可是他从小却非常畏惧寒冷,冬季总是窝在屋子里的火炉边一动不动。父母都说他不像北方的孩子,反而如南方的孩子一般。
而他也确实一直有个念头——他要到南方去。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北方,或者说他从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但他现在离开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他在北方已经举目无亲。
不过,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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