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寻》第35章


“接着哥哥为了保护我,死掉了。”
少女不会讲故事,一段过去讲得干瘪瘪的,但谢洵还是体会到了少女的意思,他渐渐冷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谢洵道:“秋年……你说,师傅会死吗?”
付秋年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会吧……嗯……上面有很多人都比你师傅强大。”
少年仰着头,眼里却流着泪,他梗咽着说:“是我太弱小了……才会在师傅对敌的时候只能躲起来,甚至变成师傅的拖累……是我太弱小了,才救不了师傅……才只能躲在这里……”
付秋年正想安慰几句,谢洵的目光却忽地变得坚定起来,他说:“我想要强大起来,保护身边的人。”
……
谢洵的师傅真的死在了那次混乱的厮杀之中,并且那一次那艘船上的人几乎都死去了,谢洵与付秋年两人躲在舱底侥幸活了下来。
最后,谢洵也和付秋年一样,都是孑然一身了,于是两人就这么相伴着一起生活。
他们一同住在南海边,谢洵努力修炼,希望自己强大起来,而付秋年没有修仙的天分,只能做个凡人,却还是一直陪伴着他。
但他们在修真界日子并不好过,特别是像谢洵这种有极高的天分却没有背景和师门的人,战斗、厮杀、争夺,有很多次谢洵都命悬一线,连带着付秋年也受了很多苦。
日子就这么过了几年,直到有一天,谢洵听说在大宁最北的地方有一座神殿,神殿在雪山之巅,只要能够穿过漫漫雪原,历经考验,便可于神殿中得到羽化登仙的机缘。
在多方打探确定这个消息属实之后,谢洵便动了往北去寻求机缘的念头。
“我说过,我要强大起来,我要保护身边的人,可是秋年,我并没有保护好你……”
海浪拍打着礁石,谢洵却背对着大海,望着什么也看不见的北方,下定了决心:“现在,我要往北方去,我要成仙,我要强大起来,保护你。”
付秋年问:“你决定了?”
谢洵肯定地回答道:“嗯,决定了。”
“那么走吧。”付秋年说,“我陪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看来是更隔壁了……
☆、提灯照忘川【8】
“铛。”
付秋年扶着谢洵走到那座吊桥上时; 听见了远处山上那座古寺遥遥传来的钟声。
此时正值清晨,晨光熹微,林间缭绕着些许雾气,初秋潮湿而又清冽的风从崖底涌上来,吹得两人衣袂翻飞。其实这时候天气并不算冷,但受了重伤失血过多的谢洵却冷得发抖。
付秋年握紧了他冰冷的手; 道:“阿洵; 再坚持一会儿; 还有一两天我们就可以走出碧海大山脉了……那边山上有座古寺; 我们今夜去那儿落脚吧。”
这只柔软温暖的手无声地给了谢洵力量,两人相互扶持着,往那座古寺而去。
一路从南往北走来; 谢洵与付秋年历经厮杀无数,往北的每一步; 艰辛无比; 似乎每一步都踩在别的修士的尸骨上。
时光飞逝; 一路往北; 一路历练,他们已经在鲜血与杀戮中相伴走过半年。现在他们终于将要翻越碧海大山脉,正式进入被碧海这个天堑分割的北方。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到达了那座古寺; 此时寺中正好鸣起晚钟,一声一声的嗡鸣,带来心灵的震颤。
付秋年带着他急匆匆地推开了寺门,古老的红漆木门发出嘎吱一声响; 惊起了一群草丛里的飞鸟。
付秋年扶着谢洵往里走去,当走到供奉着释迦摩尼的大雄宝殿右侧时,他们便看到一个白须老僧眉目平和地撞着一口古拙的大钟,钟身颤抖晃动着,发出禅意的嗡鸣。
付秋年和谢洵一路向寺中走来,并没有遇到僧人,便想向这个撞钟老僧询问一下借宿之事,于是便在一旁驻足等待着。
听着那钟声,谢洵有些出神,闭上眼凝神听了一会儿,他仿佛感觉到那钟声从自己的肌肤上缓缓流淌而过,带着血色的一幕幕从自己的眼前逐一显现。
而一切的喧嚣与尘埃都逐渐沉淀下来,一双洁白无瑕的手向他伸出,在血红的天色中,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慢慢地往前走去,他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了……
往前,再往前……
他好像见到了洁白高耸的雪山……
接着开满荷花的侬丽水乡闪现……
又在连绵巍峨的宫廷万人叩拜……
“铛……”钟声终于戛然而止。
方才脑海里闪现的一切全都消失无踪,似乎从未出现过。谢洵回过神来,却并没有多想什么。
“阿弥陀佛。”撞钟的老僧转过身来,看见了被付秋年扶着的谢洵,就微微皱眉道,“谢道长的身上好浓重的血腥气。”
谢洵挑了挑眉,并不意外老僧认出了他,如今认识他的人不少,否则他与秋年也不会麻烦不断了。
谢洵看着老僧的表情,便知道他所说的血腥气,并不是现在身受重伤的他身上的血腥味,而是久经杀戮的他身上的杀戮之气。
谢洵对此不置可否,似乎并不在意,只道:“在下与爱侣途经此地,来此只是想借宿一晚。”
“谢道长由南往北去,是想去北方的雪山上寻找成仙的机缘吧?”老僧却摇头叹道:“谢道长手上杀孽过重,成仙之路恐会受阻啊……”
谢洵冷冷道:“大师多虑了。”
“我要到北方去,穿越深林,翻过碧海大山脉,渡过冬季冰封的燕水,穿过茫茫雪原,到北方的神山上去。心心念念,魂牵梦萦。”
“一点杀戮,一点鲜血,阻碍不了我的脚步。”
老僧看着谢洵毫不动容的眼神,知道自己几句话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唤了一个小和尚,道:“空明,带这两位施主去禅房吧。”
“是,师傅。”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和尚领着他们,往寺庙的后院走去。
谢洵正跟小和尚走着,忽地就看到了院中的那棵系满红绸的高大古木,被红绸系在树上的木片在晚风中碰撞出微微的响声。
谢洵停在廊上,出神地看了那棵树一会儿。
小和尚看谢洵停了下来,便顺着谢洵的目光看过去,恍然道:“啊,那便是姻缘树了。”
小和尚笑了笑,道:“很多有情人都把自己与爱人的誓言写在木牌上,再系在树上,便可得到神灵美好的祝愿。”
谢洵抬起头看着古树上随风晃动的木牌,木牌用红绸系在一起,写满了美好的愿望,有些木牌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十分古旧了,红绸颜色暗淡,墨色也有些脱落,但仍旧透出美好幸福的气息。
谢洵心底某根弦似乎被触动了,他恍惚地笑了笑,转过头对付秋年说:“真好……秋年,我们也写吧,写下我们的誓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付秋年也笑了,她凝视着谢洵,目光温柔得像三月流淌的溪水,她说:“好。”
于是谢洵取了笔和空白的木牌,先自己写下“岁岁相守”四字,再把笔递给付秋年,付秋年思索了一下,在另一块木牌上写下“永不相忘”四字。
谢洵将写好的木牌系在一起,然后往树上抛去,红绸稳稳地搭在枝头,他看着树上晃动的木牌上“岁岁相守,永不相忘。”八字,唇边泛起满足的笑意。
……
两人在那座古寺借宿一晚后,第二天就离开了,接着往大山脉之外行去。
但刚刚出了碧海大山脉,谢洵与付秋年又遇上了一场厮杀。
一场苦战之后,将那些阻碍他的人杀戮殆尽,谢洵带着付秋年住进了一家客栈。
将身上的血腥洗去之后,两人吹灯睡下。
深夜的时候,谢洵被付秋年叫醒了,醒来时他急促地喘息着,背上附着着一层冷汗,初秋的凉意让他打了个哆嗦,他知道,自己大概是又做噩梦了。
这段时间,他只要一闭上眼,仿佛就看到了尸山血海、横飞的血肉和哭号的亡魂。
廊上灯笼昏黄的光微微透过纸糊的窗照进室内,谢洵借着这微弱的光线,凝眸深深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付秋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付秋年的眼睛很亮,他看得微微失神,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抚摸她的眼睛,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暂得喘息。
静谧的深夜里,他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恐惧、无措、自我怀疑,都含在他微微颤抖的声音中:“秋年……我的手上已经沾满鲜血……”
付秋年伸手爱怜地抚摸着他英朗又疲倦不堪的眉眼,轻轻地吻了吻他干燥起皮的唇,声音在雨夜里有些朦胧,她说:“别怕,雨水会冲走所有的鲜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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