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除灵日常》第95章

我点头，但是没有说话，直到灌了半瓶子烈酒后，我颓然地开口。
“我一直都在做错误的决定，有时候我明明意识到这种错误，可是还是在放纵自己将错就错，阿九，你说这样的我是不是死一百次都不够。”
“很多时候自身并没有过错，错的是那些逼你做决定的人。”阿九拍拍我的脑袋。
我认真地盯着他，发自内心地笑了。“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他也笑，我们一起笑，迎着阳光开怀大笑。
“阿九，现在你还要我吗？还接受我吗？”
“沐沐……”
“啊，说起来不怕你笑，教会一直都在排挤我，我现在觉悟了，我进教会就是一个错误，不管是一开始懵懂的时候，还是流放两年再次回去的时候，哪一次都是一个错误。可是都是自己傻，不管是为仇恨，还是为所谓的爱情，就是傻罢了。”
我笑得很自嘲，也不知道现在的情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是醉了。
“所以阿九，能接受我回到猎人吗？”我说的时候，一直不敢看他，我怕他能够轻易看透我的胆怯和伪装。
他轻轻搂住我的肩膀，我的身体一颤，我听到他说：“回来吧，不要想太多。沐沐，外面让你不开心，就回来吧。”
我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了，同时升起的是呛鼻的难过。
我们一起从围栏上站起来，举起酒瓶子碰了一下，齐齐大喊：“猎人！”
扑通——酒瓶甩进江水中，没有溅起涟漪。
阳光穿透我们的身躯，我的脸上微笑着，心里悲伤着，眼泪涌动着，在滑下的那一瞬，我转过身，不应该让他看见。
猎人基地。
阿九领着我回来，带我走过军守大殿，上次我没有来过的地方。
四下的恶灵军团齐齐盯着我，各种目光都有，密密麻麻一大片，让我惊叹于猎人基地的巨大。
高高的站台上，我和阿九二人居高临下，底下目光齐聚，我竟有种恐惧。
阿九高声宣布猎人第二首领回归组织的消息，他此时的威严，和平时的逗比温柔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阿九发言完毕，底下无任何异议，一片欢呼之声。
不得不说猎人是极具领主意识和团队意识的这样一个团体，一心所向，所以集结起来是恐怖的存在。
我从高台下来，碰到了凡晓婷，从刚才她就一直以冰冷的目光盯着我，现在碰面，虽然她的目光里的不屑仍旧藏不住，但是对我说话的语气明显比以前好很多：“欢迎回归，苏首领。”
“谢谢，猎人大副。”我说。是的，自从大副死去之后，凡晓婷被提任大副的位置，但是她似乎很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她。
的确，此大副非彼大副，
“以后请直接叫我的名字，谢谢。”她说完，转过身。“你的回归让我很意外呢，首领，希望你能习惯，并在这里，好好的。”
她的声音，很幽，让人听不懂情绪。
是吧，我可能要让她失望了。
我把炸弹分布在基地的四面，以及中部，就在阿九集结猎人全体成员的时候，只为庆贺首领回归，这也是我的期待，到时候，将会是非常宏达的场面呢。
这种炸弹为恶灵特制，成本极高，这是目前为止没办法大规模生产的原因。
这种炸弹对人类没什么实质伤害，顶多就是些精神上的震荡，然而对恶灵来说，却是极大的伤害。
至于有多大，我不清楚，也没有接触过，只听说是，毁灭性的。
我这个人是容易纠结的，任何事。包括现在放置炸弹的时候，放置炸弹之后。
我容易自我怀疑，自我否认，自己跟自己争吵打架，然而这样的人其实最容易自我毁灭。
我的心虚让我找到阿九，我期待在他这里获得一点点安心，甚至心安理得，然而我越是跟他在一起，心里越是撕扯。
我控制不住问他：“阿九，我突然回来，你就不怀疑我吗？”
即使我知道这样的举动很有可能让我的计划功归一篑，可是我真的很不安，尤其看到他对我所做的细致的一切之后，真的很不安，他就不怀疑我吗？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要怀疑吗？你是沐沐呀，我需要怀疑什么？唔，我可是一直都在期待你回归。”
他眼底的清澈和真诚，总会让我心痛得彻底。
“不怕我做坏事吗？”我不甘，我在挣扎，也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期待一个什么结果，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对我残忍一点也好啊，我欠了他那么多，他对我残忍些，这样我好歹可以心安理得一些，他现在的纯粹和干净，对我而言是莫大的煎熬和折磨。
“不怕，沐沐在担心什么呢？”阿九拍拍我的脑袋，微笑着。“好了，沐沐不要想太多，回来就好，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你不会再受伤害。”
我要疯了，可是我还是要保持轻松自然萌哒哒的样子，我扯着他的衣袖，认真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相信我？”
“因为你是沐沐。”他的声音很坚定。
哦。
好了，好了，够了。
我忍着眼泪，慢慢垂下脑袋。如果柯凌枫也像阿九一样，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痛苦？
我扯着阿九的衣袖，紧紧地。“阿九，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比如，杀掉我吗？”阿九的声音轻柔，看着我的眼神里却变得另一种深沉。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其实他是聪明的，我不应该怀疑。
我咽下泪水，微笑起来，我靠近他，轻轻拥抱他，我长不高啊，所以可以埋在他的胸口，我低低说：“阿九，我突然想跟你在一起了。”
“怎么会是‘突然’？我们一直在一起呢。”他轻轻拍着我的背。
“阿九。”我昂起头，表情可能很凄楚。“你愿意放下现在的一切，和我一起走吗？”
“现在的一切，猎人，杀戮吗？”阿九把手蒙在我的双眼上，我的世界只有他手心里的黑暗。“沐沐，这一切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沐沐。”
都是我的……啊。
所以决定命运的，只在于我吗？
“其实，大家都累了。”阿九的手心在颤抖，我的眼皮也在颤抖，我拿开了他的手。
在重新看到光亮的时候，在重新看到他的笑脸的时候，我焦躁不安的心仿佛就在这一瞬间安静了。
“阿九，我们一起走吧。”
“那我们又该去哪里呢？”
“我们有地方去的，阿九，去一个没有天堂没有炼狱的地方。”
当猎人军团集结一堂的时候，当爆炸轰鸣火光四起的时候，没有任何混乱和恐慌，大家都很安静，冷漠的脸，冰冷的眼。
我仿佛又回到了梦里，梦里有火光，我和阿九还有爸妈都站在火光中，闻着火舌舔舐肉体的肉香，我们没有分离。
仿佛有声音在问：“放下了吗？”
“放下了。”
“仇恨呢？”
“什么是仇恨？”
“爱情和心呢？”
“什么是心？”
“阿九，你是什么时候放下的。”
“啊，沐沐回来的时候。”
“沐沐，你又是什么时候放下的呢？”
“我……”
巨大的爆破声和火光，也掩盖不了那个暴怒的声音——
“苏沐之！！！”
声音，好熟悉。
刺眼的火光，闯进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长风衣，金色冷面具，双眼中的怒火丝毫不亚于爆破的火光。
是他。
心里头刺了一刀。
是他。
我朝他伸出手，他也朝我伸出手，然而我们却触碰不到彼此。火光是堵无形的墙，隔着火光，我们渐行渐远。
“我……放不下。”我慢慢开口，流不出眼泪的我，连心都不痛了。
我慢慢放下手，我的手在火光中慢慢粉化，原来，恶灵的死亡，是没有痛苦的。
“我知道，沐沐。”阿九在我身边轻轻说，他的身体也在迅速粉化。“你可以后悔的。”
“我不能后悔。”我咬牙，最后看了一眼在火光中狂奔咆哮的男人，转过身，眼泪终于还是流下。
“沐沐，谢谢你给我的美好回忆。”阿九轻轻说。“但是我的回忆并不想带走你。”
心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