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澜(百川鱼海)》第59章


方才等着结婚离婚的众人都守在门口,就等里面两人出来,现在却率先出来一个,再往里看,男人杵在结婚窗口前,一动不动,大厅里的气氛却比先前站了十几个疑似黑社会更加阴冷恐怖。
“冯翎…”孟璟澜低头看了一眼填写完一半的表格,“让Peter准备手术,我马上过来。”“这么快?不是说和无彤去登记吗?”冯翎有些拿不准他的意思。
“不结了。”孟璟澜声音忽地就暗哑,忍着一腔酸楚,手里抓起两站表格,瞬间就被揉成一团丢进纸篓。不再留恋,大步离开。
52、终于忘记
箫彤按着蓝色网布绷紧的手窝,站在玻璃窗外。箫郑已经做完手术,尚未脱离危险,躺在ICU的病床上,身上插了不少管子,光看着就有些恐怖。
“少夫人,这里有我们守着,请您回去。”仇万在看见这个女人蹬着一双高跟鞋跑出电梯的时候,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狄千说今天少爷和她要登记结婚,这个女人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签病危通知,又是自告奋勇输血,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我…回去了。有什么情况…”箫彤本就害怕仇万,见他面孔拉成驴脸,立刻收声离开。
箫彤打车回到民政局,急急忙忙往里走,里面等待登记的人早已换了一波又一波,但是窗口的工作人员对她有印象,见她进来,又有些慌了。
“他们已经走了,你离开之后就走了。”还没等她开口询问,工作人员率先交代了孟璟澜的行踪。她心猛地一沉,往孟璟澜的手机拨去电话。
铃声一声声不停地响,孟璟澜正在换衣服,目光扫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宝宝两个字不停地跳跃,最终没有接起来。
箫彤知道孟璟澜或是真的生了气,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拨着,等到对面终于接起来,她迫不及待地唤了一声:“孟璟澜!”
“无彤…”电话却是冯翎接的,“璟澜他现在在手术室里。”“手术?”她惊骇,“孟璟澜今天做手术?”他竟然从没有告诉过她。
“中心医院,你马上过来。”冯翎语气难得焦急。箫彤来不及考虑,踩着高跟鞋走得极快。众人不禁猜测这个来去匆匆的美艳女人独自到这民政局做什么,结婚不能结婚的,离婚也不能离婚。
她几乎是一路跑到手术室外,走廊上早已守着不少人,听到她急促的脚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过去,面色俱是不善。
“你还知道来?”陆方淮最是冲动,心里憋着气,见箫彤姗姗而来,忍不住爆发,“是不是那个混蛋脱离危险了,你才会想到孟老大?”邢湛伸手按住陆方淮的肩膀,也没看箫彤一眼。
“孟璟澜进去有多久了?”箫彤自知理亏,也不与他争辩。现下满心满眼都是对孟璟澜生死不明的害怕,腿肚子抖得很厉害,有些站不稳,手扶着走廊的瓷墙,才勉强站直。
“一个多小时。”冯翎神色严肃,眉头少见地蹙起。“手术…是不是很危险?”气氛如此肃杀,她也感觉出苗头不对。
“成功几率…不高。”冯翎含糊其辞,虽然Peter向来严谨且保守,可他给的数字着实有些低了,人都已经进去了,又何苦拿个数字吓唬箫彤。
医院总给人不分四季,常年森然的错觉,箫彤抱着双臂,靠着墙,目光一直不离那扇紧闭的大门。
身体微微颤抖,肩上突然落下一件外套。箫彤一惊,回头见冯翎站在她身侧,已收起方才外露的急躁,表情却还是有些严肃:“坐下来休息一下。”
箫彤之前抽了400cc的血,又穿着这样高的鞋子来来回回毫不停歇地奔波,面色已经苍白到极点。她摇摇头,仍旧固执地站在那个离门最近的位置。
没有哪一刻的时间会比现在漫长,眼睛酸涩得几乎不能闭起,视线也不挪开半寸,最终盼到灯熄灭了。
伴着沉闷的声响,厚重的手术室大门从里面推开,男人一面摘掉口罩和手术手套,一面往外走。
“翎,手术很成功。”男人拍了拍冯翎的肩膀,语气平静,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喜怒难辨,说着箫彤听不懂的语言。
“冯翎,他说什么?”箫彤揪住冯翎的袖口,紧张地问。“璟澜的手术成功了。”冯翎不似方才的忧心忡忡,松懈下来,面色又有了温和的笑。
“她是澜的女神?”Peter眸色一闪,问了冯翎一句,冯翎颔首,Peter神色不变,眼里却跳跃着不易察觉的光芒。
“澜脑子里的弹壳碎片是取出来了,但是因为在脑部停留太久,已经和神经末梢融合在一起,取出来之后,势必会连带切除部分脑组织,尤其是海马体部分,对记忆力会有严重的影响。”Peter中文流利,像是给她打预防针,交代了孟璟澜术后可能出现的后遗症。
箫彤才摆平的心又被猛地悬起:“会怎么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询问。“因为部分脑组织被切除,存储在那些脑组织里的记忆也就会被破坏,简单说来就是丢失部分记忆,且永不恢复。”
“你不用这么紧张,澜三十岁,应该有不少记忆,切除的只是极小部分的细胞,绝对不影响他的正常生活。”见箫彤面上满是惊骇,Peter幽幽开口,语调冷冰冰不变,半点不像在安慰别人,反倒似幸灾乐祸。
孟璟澜被推出来,面上罩着氧气,脸色青白,额头上布着洗髓晶莹的汗水,双眼却一动不动,仿佛陷入沉睡。
箫彤哪里还肯离开孟璟澜左右,一路跟着推车进了病房。“他什么时候会醒?”箫彤握着孟璟澜的手,看着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孔,口气异常焦急。
“最多七天,澜一定会醒。”对于自己的专业技术,Peter还是非常自信的。于是接下来的七天,箫彤几乎寸步不离。
她想这就是她的报应,早先受了伤迟迟不肯醒来,累得孟璟澜焦灼煎熬,原来提心吊胆是这样痛苦的一种情绪,她终于也尝到了味道,涩得麻了神经。
第七天凌晨,箫彤已经六天没有好好合眼,终是抵不过睡意,靠在床头小憩片刻。手里还握着孟璟澜的手,大掌突然间动了动,箫彤本就睡得不安,这样轻微的动静就将她弄醒。
望向孟璟澜的脸,除了平静稳定的呼吸,没有丝毫动静,她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手心的大掌又动了动,食指几乎勾起。
箫彤惊喜:“孟璟澜,你醒了?”小手覆上他的额头,捋了捋他的刘海。病房里只开着一盏壁灯,孟璟澜几天没有见光,即使这样微弱的光亮,依旧不太适应,抬手挡在眼前。
或是适应了灯光,孟璟澜对上了箫彤的眼,片刻,又微微眯起,眼底一片茫然。箫彤见他这样的目光,心底生出几分不祥,小声轻唤:“孟璟澜?”
孟璟澜眉头皱得越加厉害,抚落她摆在自己额头的小手,沙哑的声音伴着她撕裂的疼:“你是谁?”三个字,几乎要了她的命。
“孟璟澜,你别和我开玩笑…”她呆了几秒,面上极困难地扯出笑脸。他撑着双手想要坐起,箫彤慌忙将他安住:“你还不能坐起来。”却有一次被他将手从胸前推开。
孟璟澜固执地坐起,有些警惕地与她对视,箫彤忍着一阵阵翻滚着尖锐的痛,按铃叫来了Peter。
“澜,果然是野兽一样的自愈能力,六天就能恢复得这么好。”Peter收起听诊器,极难得地露出几分笑。孟璟澜极浅地勾了勾嘴角,算是回应。
两人用法语又聊了几句,箫彤没有听懂,也插不上话,一小会儿,孟璟澜有些疲倦地闭上眼,Peter才转身离开。
箫彤跟着Peter出了病房,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丁医生,他为什么不认得我?”“我之前说过,他会缺失部分记忆,正巧,是关于你的。”Peter是中法混血,中文名丁盛,耸耸肩,像是遗憾,“而且,不能恢复。”
箫彤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靠在了墙上,慢慢滑下,抱着双膝蹲在那里。直到双腿发麻,才扶着墙站起,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才拧开门走回病房。
孟璟澜睡得很安稳,呼吸沉稳绵长。箫彤坐上床沿,将他扎着针头的那只手捂在自己的小手中间。或是因为一直挂着水,凉意从手背透向手心,在她的温度下一点一点变热。
目光恋恋地从他的眉头一直描摹到嘴角,一遍又一遍,将他的样子烙在脑海里。他信誓旦旦地承诺,他怎么会忘了她!一切真实得仿佛就在昨日。
他这样闭着眼,才能让箫彤骗自己,孟璟澜依旧是那个将她刻进骨血的男人,依旧是醒来第一眼就看到她,给予最温柔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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