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_李暮夕》第47章


“谁要留你一个人在这?”有人笑着推门进来,先往里面看一看。这一看,脚步有一丝凝滞。
沈清石也看到了这位故人,背脊僵硬,不能言语,几乎是本能地侧过了身子。
她心里想:为什么总是这么巧?不想碰见的,偏偏这么容易碰见。
“嘉越,你怎么也来了,不是陪我哥哥吗?”谢飞澜过去,挽住他的手腕。
嘉越不自觉地挣脱了。
飞澜看他一眼,有些困惑:“怎么了?”
嘉越低下头,再抬起时对她笑了笑:“没什么,有点不舒服,这儿空气闷,我们出去说吧。”
楚嘉琳“哦”了一声,抬起指尖点点他们:“恨不得摆脱我这个碍眼的啊。”
“瞎说什么呢?”谢飞澜说,瞪她一眼,眉眼弯弯的,全是笑意。
楚嘉越这时候问一句:“到底是什么事儿?”他的目光落到沈清石身上时,匆匆而过,似乎是不想多看。
飞澜的笑容凝滞了一下,不过很快释然一笑:“其实也没什么,这位女士的丈夫和嘉琳他们起了点冲突。”
然后,她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嘉越沉吟着:“其实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不想再待下去了,不想再听她们讨论她丈夫的事情,他对谢飞澜说,“我们去吃夜宵?”
“我想喝豌豆汤。”
“好。”
她牵了他的手,朝门外走去。
阴沉的天气中下起了雨,雨滴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不断作响。窗外青灰色的屋檐被迟重的夜色压得深沉,浓地化不开。
沈清石在空荡荡的休息室站着,全身的细胞仿佛都僵住了,直到身边人不断地摇晃她,把她摇醒。
她抬头一看,是赶来的杨子欣。
“你怎么了,傻了啊?”杨子欣怒骂,“这个蒋自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干些混事。”
沈清石想起来还没有去认领蒋自成:“我还没见过他。”
杨子欣拉住她:“别去,就让他关着吧。你就算要保释,那也得明天吧。今天这么大的雨,大老远赶警局肯定淋坏了。你要是病了,亮亮谁来照顾?”
沈清石还在犹豫,杨子欣又说:“你就算去了又怎么样?对方会轻易放人?对方来头不小,你还是先准备东西明天去医院道歉吧。”
清石想想也是,叹一口气。
☆、第041章
041
回到家蒋明月又是一番闹,说是一定要见蒋自成。沈清石心里烦,懒得理她,她一个人在客厅吵了很久;砸了点东西,见她不应;气呼呼地摔上了门。
沈清石一晚上没睡,早上起来,两只眼睛都是黑漆漆的。她买了早餐,一路上边走边吃;打了个的到第二医院。
她又把昨天传过来的医疗单看了看,揣了揣怀里的钱。凭白又是一笔大支出;没有心态是假的。但是,这钱又不能省。蒋自成还被关在派出所,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得到他们的谅解。不过;对方似乎不太友善。
她想了想,在路上买了个果篮。
大清早的;天还蒙蒙亮,门口只有清洁工阿姨在扫地。她上前问了地址;连声说谢;最后赶到楼顶的加护病房。楚嘉琳今天正好没课,在床边给那受伤的男生削平果,两人有说有笑的。
犹豫了会儿,她在半开的门上敲了敲,问了好。
楚嘉琳回头一看是她,笑着的脸顿时挂下来了,“腾”的一声站起:“你来干什么?缴医药费去前台。出去!”
沈清石有点儿尴尬,不过没有退。她弯腰对他们道歉,然后把果篮放到床头柜上。上面已经摆满了水果和一些祝福的贺卡。
“让你走没听见啊?谁稀罕你们的东西。”楚嘉琳抓起那果篮就要往外面扔,受伤的那男生拦住她,说,“嘉琳,你干什么?人家也是一番好心,我没什么事了。”说着,抬头看了她一眼。
清石这次才看清这个男孩的模样,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对不起。”她又是弯腰道歉,把结了的意料清单取出来,“这是已经付过的,你们看看,还有什么别的。实在不好意思,我老公这个人脾气比较暴躁,但是心眼不坏的……”
“你说够了没啊?神经病,你老公脾气暴躁?脾气暴躁就可以随便打人啊?我告诉你,这事别想善了,你们等着法院的传单吧!”
“嘉琳。”那男生拉拉她,又抬头看看沈清石,表情有点儿尴尬。
沈清石听到他在她耳边说:“别太过了。”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楚嘉琳的声音立刻提起来了:“杜峰,我是为你好啊!你倒好,看人老婆长得好看就萎了?怎么没把你打死?”
“你说得哪儿跟哪儿?”叫杜峰的男生面皮涨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别的。
楚嘉琳说:“那你一直盯着这女人看干嘛?”
她一根手指指过来,清石的脚步就定在了原地,此时查房的护士正好进来,推着推车,听到动静一个个都停下来看他们。
她好不尴尬。但是事情还没有谈妥,蒋自成还在派出所关着,又不能直接走人。
门口的两个小护士往这边看了看,奇异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忍不住偷偷笑起来。沈清石更觉羞愧难当,把果篮放下,说:“对不起,实在对不住,我改天再来,请好好休息。”
出门以后,才觉得空气清新了点。
还是不适合求人。
沈清石一边走一边想。
蒋自成也是自作自受,他这个脾气,他们结婚那时候还好,收敛了好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孑然一身、身无分文,是他帮助了她。那段时间,也是他对她最好的时候。不过,后来的后来……就像俗话说的那样,得到了总是不珍惜,时间会冲淡一切。
他这个人身上的劣根性,并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她呢,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一个中文系本科毕业的,不能做老师以后还能做什么?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憎恨过。不能算她的错,却要她一个人承担,楚嘉越他的家人,就那么一意孤行,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离开了那个城市,辗转过很多地方,最后依然回到这里。
不管去到那里,她明白,只要她还在国内,她就不可能再做这一行了。她尝试过经商,不过还是失败,又因为蒋亮,分不出更多的心。
她有时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了。
楚嘉越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呢?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其实,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这样柴米油盐的日子了。
进电梯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人。她本来没有抬头,对方却开口提醒:“你的东西掉了。”
沈清石低头一看,果然,钥匙链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弯腰和对方道谢。一看才发现是个熟人。
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穿笔挺的长款西装,神色有点儿冷。
她看对方没有攀谈的打算,心里想,他们不过见面两面而已,于是低头看别处。电梯的红字一格一格地往上跳,她的心也游离不定。
最近有不少烦心的事情。
比如楚嘉越,比如蒋自成,都是给她制造麻烦的人。
出电梯的时候,谢飞澜和楚嘉琳在医院过道里的位置谈话,同行的还有楚嘉越,百无聊赖地看着急诊室的门。不过,他的视线不在那儿,在别的不知名的地方游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清石最怕见到的两个人,如此之巧地都聚集在这里。她在想,老天是不是和她开玩笑,楚嘉琳刚才不是还在顶楼?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还有一部特护病人专用的电梯,和顶楼的加护病房一样,都是给特殊的人准备的。那电梯不用等,自然比她快。
她尚且来不及绕道离开,楚嘉琳已经转过头来:“谢从洲!”
声音惊喜,脸上的表情也明显雀跃起来。在看到他身边的沈清石时,一张脸又挂下来,只是碍着谢从洲在身边,不好说什么,只问了句:“你认识她吗?”
谢从洲把随身的一份文件递给谢飞澜,说“好好照顾自己”,之后,挨个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沈清石借着他吸引来的注意力,马上走出去,一路上低着头,走过急诊室门口的时候,楚嘉越的目光缓缓在她脸上流淌而过。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嘴角微微弯了弯。
是一个嘲讽的弧度。
沈清石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车站的。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她,她紧紧抓着包带子,不敢一丝一毫松懈。
不过她不清楚,有些事情躲不过,这是命里注定。就比如当年不得不分开,比如他们现在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她再次见到他位于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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