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不可方物》第83章


沈树白拦住。
“让开。”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消息,你别为难自己。”
“让开。”
沈树白紧皱双眉,“就算我让开了,你又能做什么,你知道该去哪里找她吗?”
资临身形一僵。
沈树白狠狠心,故意说:“你现在要是猝死在这,也许就能见到她了。”
资临一拳挥过去。
沈树白倒在地上,头昏脑涨,鼻血汩汩而流。
资临喘着气。
这一拳,用尽全力。像是从深处开出一条口子,被悲痛情绪僵化的身体缓缓恢复知觉,麻痹多日的神智逐渐清醒,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指关节也开始隐隐作疼。
先是闻到辛涩浓重的烟味,有些慌张。
她不喜欢他抽烟,很久之前听她提过一句,他决心要戒掉,有时候应酬客人,客人抽烟,烟味沾染到自己身上,怕她嗅到嫌弃,回家之前,会重新换一套新西装,喷上她喜欢的古龙水,才敢近她的身。
资临脚步踉跄,走回去抽几张纸巾,弯腰将地板上的烟头拾起,脱掉外套,一同丢进垃圾桶,窗户全都打上去,白色的窗帘在风里呼呼作响。
毛绒彼得兔全是烟味,拿在手间盯着看,没办法扔,怕她回来找他算账,胡乱抓起一瓶香水,喷了又喷。
甜腻的玫瑰味充斥整个房间,沈树白呛得咳起来,喊:“阿临,别喷了。”
资临胸膛呼吸起伏,转过身,冷漠地看过去。
沈树白坐在地上,鼻青脸肿,对上他的视线,扬起嘴角笑。
资临慢慢走上前,伸出手。
沈树白就着他的白色衬衫,擦了擦鼻血。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
听到资临的道歉,沈树白有些出神。他认识资临的时间比许诺短,但是他知道资临的事情比许诺多。
资临不是个柔软的人,又或者说,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与感知,在他这里,通通不存在。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一个不将人当人,甚至不将自己当人的人,他的世界里,只存在一种颜色。
嗜血的红色,是童年被虐待时从身体里流出的颜色,是母亲临终前将刀片切入动脉时的颜色。很久很久以前,沈树白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听到连环杀人案的消息,还好他的这位病人,足够自制。
沈树白从没能成功纠正过资临内心的错位,心理上的绝症,比肉体上的病症更令人绝望。
时刻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煎熬,所有力气都用来伪装和克制。还好,出现了一个朝岁岁。他不介意用医学奇迹这四个字去称呼她。现在她失踪了,对资临的打击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
沈树白苦涩笑了笑,“打我一拳,心情好点没?”
资临不说话,坐下去。
两个大男人坐在地板上,寂静的房间只有风声肆虐。一声又一声的风,盖住空气中轻闪而过的呼吸声。
“你说,她现在在做什么?”资临哽咽,双目紧闭,语气稍显激动,声线低沉,终于肯向人倾诉:“树白,我一闭上眼,脑海中就全是她哭肿眼呼喊求救的样子。”
沈树白拍拍他的肩,嚼着索然无味的话:“说不定她现在正睡得香,你的小姑娘漂亮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受伤。”
资临颤抖起来,压抑的情绪全都涌出来,再也没法假装若无其事,低吼:“她怎么会好,她被人绑走了,我却连她的线索都没有!”
沈树白唇线紧抿,刚要开口,视线触及对面人的脸庞。
冷峻的五官近乎扭曲,漆黑的双眸,盛满戾气,自责,以及,眼泪。
沈树白诧异。
资临在哭。
眼泪从他眼里流出来,他却浑然不觉,一味地打下绝望而愧疚的烙印:“都是我的错,我弄丢了她。”
沈树白不忍再看,撇开视线。
窗外黑黝黝的天际,隐隐泛起一道青白的光缝,缓慢地在云层间飘摇渲染,不多时,这道光就将破茧而出,大口大口侵吞所有的噩梦与美梦。
紧随黑暗而来的火光,要么是燃烧希望的罪念之火,要么是驱散冷寒的治愈之光。而当治愈之光转变成罪念之火,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沈树白吁口气。
还能做什么?唯有虔诚祈祷,祈祷资临能够撑住,祈祷岁岁能够安然无恙。在北城光明正大地抢人,绝非临时起意,至少需要数月的时间筹谋。
能找到还好,但要是找不到……他不敢想象,资临会做出什么事来。
南城。
岁岁从床上坐起来,微微喘气,身体有些发软,脑子里跟装了浆糊似的,意识不太清明。
往枕头边一摸,没有摸到手机。
她强撑着站起来,打量眼前的一切,目光所到之处,无一不是她熟悉的摆设。
这是她的房间。
隋穗的房间。
记忆中最后一件事,是连夏生抱她,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她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至于睡了多久,她不知道。
岁岁环视周围,试图找到手机或电脑,但似乎一切能与外界联系的方式都被断掉。
最后只能打开电视机,调到新闻频道,日期映入眼帘。
三天。
从她被绑架那天起,竟然已经过了三天。
岁岁想到什么,疯狂地调台。
没有。
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找她。
门边传来动静,连夏生走了进来。
第65章 
他穿整洁的白色衬衫, 脚上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鳄鱼纹皮鞋, 平和优雅,在门边站定,仿佛外出多日的丈夫归来,满眼皆是对妻子的思念。
他走到她身边, 朝电视看一眼, 没有太在意,反而像没事人一样,随口道:“凡是上新闻者, 非死即伤。”
岁岁啪地一下将电视关掉。
连夏生走进衣帽间,几分钟后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双鞋。一双洁净名贵的粉缎鞋, 是她年少时喜欢的牌子和样式。
连夏生弯下腰替她换鞋。
岁岁扶着墙,盯着连夏生英俊的侧脸发呆。
“为了解除之前用药的后患, 这几天你可能会没什么精神,使不上力气。”他耐心地将鞋带交叉系好,话语温吞:“是我太粗心, 错估了药量。”
岁岁呼出一口气, 好奇疑惑,胸脯起伏, 不敢放松:“我好像一直在睡觉。”
“是, 吃过就睡, 像头无忧无虑的小猪。”
岁岁不高兴, 眉毛拧在一起。
她并非自愿出现在这里。一切皆由连夏生主导, 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飞机上说开的事,就像一个炸…弹,炸得她脑袋里全是浆糊。
鞋穿好,连夏生直起身,“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岁岁抿抿嘴。
“你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发现你在我这里,对不对?”
岁岁被说中心思,视线不自觉撇开。
正如连夏生说的一样,凡绑架案,出现在新闻里,那就是已经尘埃落定。事情直接跳到结果这一步,相当于画上句号。就像当初她发现自己重回人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自己的新闻。
没有动静,就说明事情仍在继续。
“为什么没有人发现?”岁岁轻声问,有些不甘心,“都三天了。”
连夏生笑一声。
他一笑,岁岁顿时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连夏生做事滴水不漏,没有把握的事,他绝不会出手。
资临聪明,可是,连夏生也聪明。
“别沮丧,外面到处有人在找你。”连夏生不紧不慢,捞起岁岁的手放在掌心:“刚才我收到消息,我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被破掉。”
他神情轻松,毫无半点慌乱,仿佛早已预料到,并不畏惧。
岁岁几乎瞬间想到他自信的原因。
连夏生低下头抵住她,“你也想到了?”
岁岁心里闷闷的,细声细气点明:“这里是南城,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你连夏生不是地头蛇,是另一条强龙。”
连夏生将她半边脸捧住,大拇指蹭着下颚,摩挲抚摸:“我要是没点实力,怎么护你这么多年。”
岁岁咬咬唇:“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要从北城绑走一个大活人,而且还能挡住四面八方的势力来寻,需要的不仅仅是精力,还有时间。
“到北城的第一天。”
岁岁惊讶。她以为他会说,是在北城识破她之后才开始准备。
岁岁哑着嗓子,像幼稚的孩童拖长尾声:“哪里出了破绽?因为我见你时,不小心掉了泪?”
连夏生俯得更低,舐舐嘴唇,“不是,我早就认定是你,所以才来寻。”
除非他一辈子困在疗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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