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冬尽》第56章


岑矜沉吟了一小会,说道:“买实用的,不用贵,最好是买了明天他就能派上用场。”
秦知络一边走进店里,一边在心里回味这个建议。出来时,她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至于里面装的东西,只等孟方祈回来看他喜不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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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岑矜早早地起来,画了一个妆,裸粉色主调,应该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那一型。衣服也穿地极规矩,一件黑底碎花的裙子。
可李毓虹不喜欢,就是见不得她闺女穿黑色的衣服。
“我瞅着你柜子里那么多红的、粉的、绿的衣服,哪件都比这件强,你去换了去。”
被李毓虹这么一说,岑矜顿时觉得自己衣柜里的衣服都难看极了,还红的绿的,又不是春天里的花园。
“就这件,衬得我格外有气质。”岑矜在镜子前转了个圈,一手拿着包,一手提着礼物就出门了。
褚再清的车停在楼下,看见她从单元门里出来,他下车去迎她。觑了一眼她手上的东西,“不是说礼物我会准备吗?”
“我妈给我准备的,从我爸的私藏里顺的大红袍,反正他现在也喝不了嘛。”岑矜促狭地笑了笑,把礼物递给他放在后备箱里。
原来岑矜父母是知晓回大院这事的,褚再清一时之间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敛了表情说道:“矜宝,我没先去拜访你父母,反是让你先跟着我回家,这事是我没考虑周到。”
“你那么严肃干什么,弄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岑矜抬起手臂给他看,“我爸妈见过你了呀,而且每回见你都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才不想见你。”
褚再清看着她一脸苦笑,“那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我?”
“不满意你的话,那大红袍能给我顺了来?”岑矜其实对褚再清说得很轻松,而当她告诉李毓虹这个安排时,可是应付得相当艰难。
李毓虹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男方没有来拜访,自家闺女先去,这事在她这不可行,颇有点掉身价的意思。
她厉色问:“是不是他们家条件好,看不上你?”
“人都没见着我,怎么个瞧不上。”岑矜觉得李毓虹这真是想多了,要看不上还去个什么劲,过得太舒坦了去找堵?
“那你让褚再清先过来。”
岑矜也是个熟练于先斩后奏的主,直到周五晚上才告诉李毓虹这个消息的,“现在让他过来?他今晚上值夜班。”
李毓虹气结,瞪着岑矜一句话说不出口,半天后才吐出一句来,“岑矜,你这个样子,回头被婆家看不起都是自找的。”
岑矜知道李毓虹这么计较,终归是在为自己好,只得抱住她了安慰道:“我先去他家估摸个情况,要是婆媳关系难处,家里亲戚不好惹,我心里有了个底,回来能好好考虑一下与他的关系。真要是样样都不满意,他还来我家干什么。再者说了,这次去可不是我要去的,是他求着我去的,我还不乐意带他来咱家呢。”
李毓虹听着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就你聪明会说。妈去给你准备见面礼,可不能叫他们轻看了。”
褚再清听着没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启动了车子。一路到了大院那边,车内的空气厚重了几分。等看见警卫员,岑矜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一声大过一声。
“就是一顿家常便饭,对吧?”
褚再清停稳了车,点了一下头,准备揉一下岑矜的发丝,却她拦住了,“不要破坏我的发型。”
两人穿过院子进屋,一幢二层小楼里面布置得很别致,有点中西混合的意思。大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妇人,保养得益,岑矜猜不出年龄。而且她整个人气质极好,端庄而不老派,柔雅而不别扭。
她的眸光像是不经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岑矜,然后走过来迎了他们,“再清,这是矜矜吧?”
岑矜淡笑着叫了人后,随着褚再清坐在了付佩琼对面的沙发上。
“再清,矜矜喜欢喝点什么?你让张妈泡一杯来。”付佩琼叫得很顺口,而岑矜却听得拘谨,两人这才进来几秒钟,她就支使走褚再清了。
“阿姨,太麻烦了,我不渴。”
付佩琼脸上的笑意不收,“怎么能不喝,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就没给你上茶。”
褚再清起身前,轻拍了拍岑矜的后背。
“矜矜在哪上班?”
拷问开始了。岑矜望着对面的付佩琼,礼貌地答道:“和褚再清一个单位,延济医院。”这句话答完,她看到对面的人端茶杯的手顿住了。
付佩琼嗫嚅道:“医生还是护士?”
“医生。”
付佩琼脸上的表情骤变,岑矜双手交握,攥得十指发麻,这是怎么了?她总共也没说几句话,秦知络交代不能谈的话题她也没提。好在褚再清回来的很快,岑矜求助地望向他,手足无措。
褚再清也察觉出了这两人之间气氛的异常,他拉过岑矜的手握在手心,温声对着付佩琼说道:“妈,您身体不舒服?”
付佩琼眼里渐渐回神,这回脸上的笑没了,她瞥了褚再清一眼,然后望向岑矜,缓缓地说道:“矜矜,不好意思,阿姨刚刚突然想起点事,对你款待不周,见谅。”
岑矜着实被吓着了,现在指尖冰凉,却还是佯装不在意说道:“没事,阿姨。”挣脱开褚再清的手,喝了一口面前的清茶,这才感觉口里好受一些。
“矜矜,你和再清坐一会,我去厨房帮张妈做饭。”付佩琼说着就起身了,又对着褚再清说道:“你爸今天去军区开大会了,你待会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付佩琼的背影一从拐角消失,岑矜的肩膀就垮了,她盯着褚再清,心里觉憋屈极了,付佩琼从始至终的表现只说明了一件事:她对她不满意。
“矜宝——”
“阿姨看不上我,对吧?”岑矜艰涩的开口。
褚再清锁眉,就看着岑矜,好一会,他说:“不是,不是看不上。”
“我现在可不可以离开?”
岑矜甫一说完,褚再清就捏住了她的手腕,两人之间沉默的可怕。良久,他沉声说道:“我一直很想让你跟我回大院,就是想让你融入到我的生活里来。”
“可现在不是我不想融入进来,是你妈不接受我,褚再清你弄清楚。”岑矜此刻忆起付佩琼刚刚的面容,心里还是发慌。
“秦知络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能在我妈面前谈论什么?”
岑矜眨了一下眼,像似在承认。
“不能提不仅仅是怕她伤心,还是因为她会发病。她现在有严重的心理障碍,总是会间歇性以为大哥没有去世。”褚再清说着脸上一片悲恸。
“可我刚刚只是说了我是医生。”岑矜委屈地说道。
“自从大哥去世,她不许我学医,也不想家里出现任何学医的人。我从德国回来那年,事情败露了。她举着刀对着我,说‘既然你不怕被砍,我砍死你’。我这才知道医闹给她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回来后,我陪了她半个月。她平时一切如常,只是再次谈论到我当医生这件事时,会情绪失控。”言毕,褚再清觑了一眼厨房方向,里面很安静。
岑矜略懂了,付佩琼不接受的是她的职业。而又想到褚再清如今就在医院上班,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你怎么顺利去医院上班的?”
“和征服你的方法差不多吧。我拿到延济医院offer的当天,就在这个大厅,她把这能砸的全砸了,一个水杯砸中了我的头。看着我满脸的血迹,她点头了。”褚再清说着指了一个地方。他一面和岑矜说着,而另一面其实那些画面都在他脑海里一帧一帧跟放电影似的。
付佩琼说:“既然你死都不怕,那就去罢。”
褚再清话音刚落,岑矜就起身开始扒拉他的头发,小声嘀咕:“上回我就是看见了两个疤,你硬说是我那一下敲了两个,明明就是不同时期的疤。”
褚再清捉住她的手,按住她的肩膀,想让她坐下来,不让她看了。
岑矜却站着猛地用力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以为你是希波克拉底吗?你以为你是黄帝岐伯,还是李时珍啊?少了你一个医生,大家都要病死了吗?你不当医生不行吗?”她说着就哭了,声音嘶哑。
“可是我学了那么多年,不当医生的话,那几年不就浪费了吗?”褚再清说着还带着笑意。
“多的是转行的。”岑矜撇开脸,不想让他给她擦眼泪。
“你不是也没转行吗?”褚再清擒住她的下巴,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竟还替她擤了一下鼻涕。
“脏死了。”岑矜夺过纸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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