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冬尽》第88章

秦知络本来有点食困，这下也被他缠没了，“我先打个电话。”
秦知络这个电话是打给关常雅，说实话，她仍不死心，她想保住孩子。
关常雅今天不上班，在家，接到秦知络的电话一点都不意外，王浔已经早秦知络一步打过电话了。
“知络，情况我都大致了解，儿科、心外科的专家我也替你咨询过，因为你现在月份还小，后期孩子还会发育，可能还会有变化，所以你如果确实想留住这个孩子，那就别着急，等第24周、28周，甚至到第32周，再做检查看情况。但到那时候月份大了，你如果想引产，对你身体伤害是很大的，你知道严重性。换个角度，秉着优生优育的原则，有畸形的孩子，我们都劝父母慎重，毕竟有缺陷的孩子在这个世上生存，要比我们想象中难得多。”
“生下来的治疗呢？”秦知络声线哆嗦而不自知。
“这个我可以帮你约心外科的专家谈一谈就这两天。”关常雅热忱地说道。
“好。”
撂了电话，秦知络与孟方祈说了这一番曲折，他沉吟了片刻，而后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先咨询。”他没说接下来怎么样，但秦知络都懂，这样的情况不适宜计划太多，走一步看一步实际的多。
如此一来，也没必要告诉秦父秦母那边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说不迟，现在说了不过是平添担心罢了。
秦知络因为一夜未眠，一整天翻来覆去的睡觉，孟方祈也没打扰她，就呆在外面客厅，隐隐约约能听到交谈声，应该是在打电话。
到了傍晚，秦知络起床，照了照镜子，脸色仍旧不好。孟方祈恰好在打电话，看着她从卧室走出来，笑了一下，接下来像是敷衍般挂了电话。
“晚上就煮碗面，上面给你煎个荷包蛋行不行？”孟方祈问。
秦知络正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的手指滞住，“行呀。”她一面退出外卖app，一面答道，但面上却有些不敢相信。
孟方祈也看懂了她的意思，随意地解释道：“就会点，勉强凑合。”
孟方祈说完就进厨房了，甚至还把门给关上了。秦知络微掀唇角，保持住他的形象，她不去围观。
约摸二十分钟后，孟方祈端着一大碗面出来，其实看不见面，上面盖着三个荷包蛋，把面压得严严实实的。荷包蛋的边边全煎得焦黄焦黄的，好在没有糊。孟方祈把碗慢慢地放在餐桌上，“不好吃就把蛋吃了，少吃点面。但应该比外卖强点，没放多少调料。”
秦知络拿起筷子，刚准备夹起一个蛋，却发现孟方祈就杵在旁边，一眨不眨地瞧着她吃，她又放下筷子，“你的呢？”
“你先吃，这么大碗，你应该吃不完，我吃剩下的。”孟方祈不甚在意地说道。
秦知络重新拿起筷子，心口紧紧密密地涌上来一股酸意，“方祈，你辛苦了。”
“面坨了就不好吃了，快吃。”
这天晚上，孟方祈和秦知络并肩躺在床上。秦知络好几次话到了嘴边，她却又咽下去了。最后，孟方祈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欲言又止，忽然说道：“早点睡，少想点事。不管怎么样，我们不拿已知的来赌未知的。”
秦知络大着肚子不好翻身，她侧首，眼眸里亮晶晶，看向身旁的人，他一手枕在脑袋下，眼睛望着天花板，神情莫辨。
☆、第72章　番外之秦知络〔六〕
（六）
早起，孟方祈接到秦知络母亲胡韶洁的电话。
胡韶洁打电话过来，是询问秦知络昨天彻夜未归的事情，她本是打的秦知络的手机，却没想到接的人是孟方祈。
孟方祈说是过来有点工作，过来忙完，接秦知络吃了晚饭，就宿在这边了。胡韶洁无异有它，又闲聊了几句，就撂了电话。
孟方祈放下手机，身旁的秦知络悠悠转醒。两人静望了片刻，孟方祈先打破沉默，“你去洗漱，我去给煮一碗昨晚上那样的面，行吗？”
秦知络掀开被子下床，动作很迅速，看得孟方祈眉头一跳，赶紧过来扶住她。
“我来做吧。”秦知络说。
孟方祈笑了一下，“我在身边呢，不得让你休息下。”
两人凑近，秦知络轻嗅，就闻到了孟方祈身上的那股烟味，这股味道在两人前几回见面时，已经淡了很多了，甚至是没有。现在这么浓，只能说明他刚刚才抽完。
秦知络抬眸，看向孟方祈，眼神里其实没有其他意思。然孟方祈被她这么一看，却心虚了，原本环住秦知络肩膀的手，下滑，改为抱住她的腰，语气诚恳地说道：“就这一回，我一定戒烟。”
秦知络微僵，“抽烟对你身体也不好呀。”
“一定戒，一定戒。”
“其实偶尔也可以抽，毕竟需要纾解一下压力。”
孟方祈敛起表情，手掌盖住秦知络的肚子，“已经给我教训，我要长记性。”
秦知络不想孟方祈把责任都揽住他自己身上，先天缺陷的孩子造成原因很多，甚至是环境污染，他如此自责，她亦好不到哪里去。但这样的事没什么好争论的，毕竟谁心里都不好受。
早上，两人吃过早餐就去医院了。秦知络带着孟方祈先去了趟妇产科。进科室，正好早会散了。关常雅出来，一眼就瞧见了秦知络，而后看见她身后替她拎着包的孟方祈。
“孩子爸？”
孟方祈上前打了招呼，“您好。”
关常雅上下打量了一轮孟方祈，身形高大，模样俊朗，再观秦知络，两人单论外形都能称得上是佼佼者，怎么的孩子就多灾多难呢？
“带你俩去心外科。”想必这两人应该心情都不好，关常雅也没有多说其他的话，直奔主题。
关常雅找的是心外科的老专家茅医生，临床经验相当丰富，他拿着秦知络的检查单看了一会，说道：“确实还有等等的必要，现在月份还早，胎儿发育阶段很多事不好说。”
秦知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两只手绞得紧紧的，旁的孟方祈许是观察到了她的紧张，用手掌包住了她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眼，孟方祈的手掌又用了些力。
孟方祈问道：“如果生下来后，仍旧是心脏有严重问题，您对手术这方面怎么看？”
茅医生沉吟了片刻，“针对主动脉瓣狭窄，我们目前开展的手术有两个，一是主动脉瓣形成术，该手术能够保留自体瓣膜的完整，心室功能恢复好，无需终身使用抗凝药物，发生并发症的概率低，致死率也低，但是该手术才开展没多久，国内技术不醇熟，主要还是国外的实验室开展，成功的案例不算多；二是主动脉瓣置换术，就是使用人工的瓣膜，做这个手术后，需要终生服药抗凝，并发症很多，生活需要格外注意，而且我给你们交个底，术后患者的存活时间虽然没有精确的报告，但就临床来说，十来年。”
这一席话无疑又给两人泼了一盆凉水，孟方祈侧首，秦知络的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
从心外科出来，秦知络往外走，走着走着突然打了个晃，幸好孟方祈在旁边稳稳地搂住了她。
“是不是累了？我们找个地坐会。”
秦知络没反对，两人在住院部大厅寻了张椅子。秦知络坐着，孟方祈站在她身旁。
因屋里热，秦知络把羽绒服的拉锁拉开了，露出了肚子，孟方祈从上往下看，就像是她的肚子里硬塞了一个球，在直直地把她往下拽。
怀孕这几个月，她一定特别累。可是她一句怨言都没说过，就算是现在。
孟方祈淡淡地撇开眼，一手顺秦知络的马尾，他说：“现在，你就想还有我在，所有烦心事都交给我好吗？”
秦知络眼睛直视着前方，平静地说道：“把孩子打掉罢。”
孟方祈的手一滞，再动时扯住了秦知络的头发，他一时竟还有点无言，她的果断惊着他了。
秦知络被扯了头发，也没有抬头迎上孟方祈的眼睛，做出这个决定算是她深思熟虑了。
良久，孟方祈问：“你确定？”
“我确定。”
孟方祈伸手把秦知络搀扶起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温声说道：“我们回去再商量好吗？”
言毕，他倾身替她拉上了拉锁，带着她回去了。
两人到家，孟方祈给秦知络泡了杯牛奶，看着她喝完了，这才坐下。他说：“今天专家的一番话把你吓着了？”
秦知络虽然不是什么话都会往外说的人，但也不是习惯把话憋心里的人，只是早前对着孟方祈，她不得不小心翼翼，说话行为都谨慎，害怕有任何一个细微的事惹得他不悦了。然现在这般情形，是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