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元春重生》第70章


☆、第55章 最肯忘却故人 事
天气越来越冷。
院子里;马厩顶;都积了厚厚一层雪。
冷到极处;贾元春有时会将蓬松的新雪捧在手中取暖。
这一日,夕阳西下时;东边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有绚烂的色彩随着那声巨响冲向高处,像是某种信号。
皇太孙立在梅花旁;负手远望;许久没有说话。
当夜;贾元春便被提审了。
她一路上都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临走时皇太孙曾按着她的发顶;对她微笑;却没有说一句话。
这让贾元春有种不安的预感。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守在提审室外的竟是碧玺与抱琴。
她二人见贾元春随着狱卒走来,抬眼望处都愣住了。
抱琴搂着怀中的篮子,已是红了眼眶。
碧玺却是直接哭了。
“好小姐,你这番糟了大罪了。”碧玺哭着迎上来,摸摸她被雪浸湿又阴干了的衣袖,为她整理鬓发。
贾元春被关在马厩这数月,陡然见到昔日侍女,只觉身在梦中,哑声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提审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走出来一位白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低阶的官服。
他走过来,笑道:“贾大小姐,请您来走个过场,马上就让您的丫环送您回府了。”
贾元春被人扶着,引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了提审室里。
白胖男子站在她对面,笑吟吟地递过一份文书来,和和气气地道:“来来,您把这东西给签了——稍等,稍等,等秦大人来了,得他跟我一处看着您签才成。”
贾元春有些木讷得接过那份文书来。
白胖子还在一旁说着,“秦大人过来,您得跟他说这是您自愿的。对吧,咱们也没对您用刑,也没……”他嘿嘿笑,搓着手瞥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碧玺和抱琴,“我之前跟贵府也有些交情,这也是府上请托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等下秦大人过来……”
他说的话贾元春都听在耳中,却又仿佛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她捏着手中的文书,直直盯着上面的字看,那些黑色的字仿佛都在白纸上游动起来:
“皇太孙”“起兵”“太孙印”“目证”“亲口吐露”……
薄薄两页纸,被她捏得簌簌作响。
“贾大小姐?”白胖子见她颜色不对,脸上的笑收了一收,慢条斯理道:“您瞧,只要写个名字,马上咱们就送您回府。回去吃顿好的睡顿饱的,醒过来您还是贾府大小姐,这俩月的事就这么过去了。”他随手磨了磨砚台里的墨,亲自把蘸饱了墨的毛笔递到元春手边来。
贾元春下意识地把笔接在手中。
白胖子嘴一撇,笑了,正要让把秦大人请进来,却听对面的女孩轻轻开口问道:“若是我不签呢?”
不签?
已经走到门边的白胖子闻言停下脚步,他脸上的笑还在,口气也还算温和,“要不,您问问这俩丫环?”
碧玺和抱琴就在门口听着,闻言都泣道:“好小姐,您就签了吧。不管是什么,既然家里老爷太太都许了,想来必无妨碍的。这两月来,您吃了多少苦,如今既然有机会脱身出来,可千万莫要放过了啊。”
贾元春维持着提笔的动作,慢慢侧过头来,问道:“家中老爷太太可还好?”
抱琴泣道:“为着这一场横祸,太太上月便病了,如今吃着药只还不见好。”
贾元春悚然一动,颤声道:“是我不孝,累母亲担忧了。”
“小姐,且不说这些了,您把这文书签了,大人放您回去,太太一见您自然就好了。”碧玺急道。
贾元春握笔的手都在微微颤动,足见她内心激烈的争斗。
“小姐,您还在等什么?”抱琴与碧玺声声催促。
良久,贾元春仿佛是稳定了情绪,又或者已经做出了决定,她问道:“秦大人呢?”
抱琴与碧玺只当她愿意签了,不禁抱在一处又是哭又是笑。
那白胖子闻言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回头若有所思得打量着贾元春。
提审室没有窗,只有一盏油灯,亮着幽微的光。
女孩安静地坐在破旧的木凳上,烛光下的脸憔悴却不掩娇媚。也许是她的神情太过端凝的缘故,白胖子望着她,仿佛望着的是一尊汉白玉的雕像。
白胖子是做久了提审官的,却从来没有见过要昧着良心作证时还能如此镇定的犯人。他立在原地思考了一下,折返回来,走到贾元春面前,俯身对她低声道:“贾大小姐,我收了府上一万两银子。看在这一万两银子的份上,我告诉你两件事。”
他抹去了脸上的笑容,骨子里的阴狠隐约露了出来。
贾元春仍旧静静坐着,只转了一下眼珠,将目光落在白胖子面上。
“第一件事情,这个局是你惹不起的大人物布置下来的,你惹不起,我惹不起——那个秦大人也惹不起。那位秦大人不上这条船,但是也绝不会去捞落水的人,你明白吧?”
白胖子的声音透着阴冷,他看着毫无反应的贾元春,眯起了一双小眼睛,“第二件事情,我高志健做提审官以来,手上没有过一条人命。凡是在我手上不按我的意思做的,我都让他求、死、不、能。你听好了,我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看在银子的份上,你乖乖照做,我不会动你分毫;但是你最好也不要尝试挑衅我。听懂了吗?”
贾元春静静地看了他一瞬,平静道:“高大人解释的很清楚。去请秦大人来吧。”
秦大人来了。
贾元春抿了抿唇,出语惊人,“这是一场蓄意栽赃皇太孙的阴谋。”
白胖子与秦大人一时都愣住了。
秦大人愤然起身,指着白胖子骂道:“高至健,我告诉过你,我不掺合你们的浑水!你把事情处理好!”他目光复杂地看着贾元春道:“你方才的话,我没有听到。”他低头走了出去。
白胖子陪着笑脸送秦大人。
碧玺与抱琴已经被这变故惊呆了。
抱琴泣道:“小姐,您这是何苦?”
贾元春坐在原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却丝毫没有改变她原本的信念。为了皇太孙殿下,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愿意去努力;即便是一丝一毫的希望也没有,她至少可以选择不做那个将皇太孙推下万丈深渊的刽子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白胖子狞笑着疾步走回来,身后跟了两个干瘦的狱卒,他对着元春一挥手,“给我把这小贱人捆上!今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
鞭笞,钉板。
用白胖子的话来讲,“这只是个开始。”
贾元春起初还能听到碧玺与抱琴在外面惊惧的哭泣声,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渐渐的……那些让人痛苦的声音飘远了,令人抽搐的疼痛感也迟钝了,她听到白胖子说“今儿先这样吧,日子长着呢”。
有人把她架了起来,半拖着她往很冷的地方走。
贾元春努力撑开眼皮。真是奇怪,她明明睁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片无声的黑暗。
让人懒洋洋的暖涌上四肢百骸,贾元春昏死过去。
***
皇太孙从狱卒手中接过贾元春时,双臂都在颤抖。
女孩半身都是血,后背上新鲜的鞭痕处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他知道那些提审官的手段,便是无所畏惧的江洋大盗落在他们手中也会只求速死。
那些亡命之徒也为之胆颤的酷刑,竟被加诸于这样的弱女子身上。
皇太孙抱着元春,倚着马厩里的木柱子坐下来。
他用怀抱与屈起的长腿构筑成一处温暖的天地,将受伤的女孩安置在其中,令她受伤的后背曝露在他眼前。
红的是血,白的是女孩细腻的肌肤。
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他缓缓伸出手去,食指轻而又轻得点在女孩背上,然后将沾惹的那一点红送入口中。
腥,涩,苦。
血的味道,还有蘸过食盐水的鞭子的味道。
皇太孙凭感觉,摸上女孩朝下的面颊,一点一点向上,摸到她的鬓发——一片湿冷,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他知道,她本可以毫发无伤地回家去,继续做养尊处优的高门嫡女。
他一直都知道,从这个女孩第一天被送过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接近他,赢取他的信任,从他身上榨取利益,一朝风云变,即刻背叛他。
身边这样的人太多了,几乎是每一个人都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这就是他永泩,做为皇太孙,这二十年来的人生。
元春在昏迷中小小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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