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不过一生凉》第42章


竭嘶底里,发癫发狂。
灯光明亮,心却一片暗黑,坠入无底的漆黑的深渊,痛苦密不透风。
砸无可砸,攀舒蜷着身子,在碎瓷汤水里坐下。
身边,她花了一下午时间,精心做出来的食物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像发着恶臭的蛆虫。
有汽车开进院子大门,雪亮的灯光透过窗玻璃照进大厅。
攀舒从地上跳起来,被推到审判台上,傻呆呆站着。
大门推开。
来人脸上严肃忧伤,略带无可奈何,又或许有别的,眼睛漆黑、深邃,不再有嘻笑和不羁。
是陆宏。
姜淳渊真的不回头了,攀舒意识涣散,彻底崩溃。
“傻子,不过回到六年前,有什么所谓!”陆宏笑,走上前,揉她头发。
不一样的。
攀舒捂着脸,咬着嘴唇,泪眼婆娑看他。
“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离开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怎么样?”陆宏柔声说。
脚下遍布碎片,荒芜的废墟。
攀舒茫然四顾,视线飘向楼梯。
木质楼梯厚重沉稳,楼梯上面,二楼,有姜淳渊精心为她装饰的房间,柜子里,有他为她购置的数不清的衣服。
攀舒后退,撞上餐桌后停下来,神经质似地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不走?”陆宏微怔后,朝她逼近:“姜淳渊娶贺美娜是定局,你不走,打算做小三吗?”
小三两字像鞭子凶狠地抽向攀舒,攀舒身体发抖,嘶声喊:“我不是小三,我十岁就认识他,我们早在六年前就相爱了。”
“可是他要跟贺美娜结婚了,他马上就有家庭了,你算什么?”陆宏残忍地说。
攀舒摇摇晃晃,腿软得墙壁也支撑不住她的身体,缓缓往下滑。
“跟我走吧,把一切都抛掉。”陆宏蹲了下去,搭着她肩膀,低低说:“攀舒,给自己留点尊严颜面,好吗?”
她不要尊严,不要什么颜面,她只要姜淳渊。
可是……
攀舒伸手,搭住陆宏朝她伸过来的手,闭上眼,不再看眼前似是地震火灾后的惨烈景象。
深夜,马路上车辆行人稀少,空气带着夜的清冷,高楼大厦在夜的阴暗里有些模糊。
攀舒蜷缩着坐在副座椅上,一动不动,像没有意识的死人。
“咱们去我家乡吧,过几天就是我妹妹的忌日,我正好可以去祭奠她。”陆宏说,眼睛直视着前方道路。
攀舒静坐着,没有反应。
“我妹妹去世那年刚十七岁,一眨眼十三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陆宏低声道。
攀舒眼皮动了动,又垂下眼睑。
汽车出了城,驶上高速路。
高速入口停车,攀舒扭头,从后挡风琉璃看来路。
陆宏悄悄按下按键,将车门锁死,将收费员递过来的卡拿给攀舒。
“收着,下高速时要刷卡交费。”
攀舒麻木着,手指一动不动。
陆宏强硬地把卡撒进她掌心。
门窗紧闭,车头灯幽幽照着前方,暗幕如海。
“我家乡那地方,真正的穷山僻壤。”陆宏拧开了汽车音响,《断情殇》的古筝曲如诉如泣,他的声音在乐声中说不出的伤感,“我妹妹怎么死的你没听我说过吧……”
攀舒身体微动了动,侧头看了陆宏。
陆宏涩涩地笑。
“在崖底找到我妹妹尸体时,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棵灵芝,当时,我真的想一死跟她去,我不想活了,我不能拿着她用命换来的钱心安理得上大学。”
攀舒垂在身侧的手紧攥起。
收费卡边棱尖锐,深深地扎进掌心皮肉里。
“可是我不能,千古艰难唯一死,我妈等着我奉养呢。”
攀舒满是死寂的眼睛濡湿,半晌,哑着嗓子问:“我们走了,监狱那边要是批下来探监,会不会错过?”
“不会,探监批下来至少提前一周通知,就算是临时通知,咱们坐飞机回来就行。”陆宏笑,抹额头,一手薄汗。
第36章 chapter36
汽车驶了十几个小时,第二天中午在一个小镇停下。
陆宏把车寄停到小镇一家小旅馆。
“从这里到我家要走四十多里山路,怕不怕?”他笑着看攀舒。
攀舒摇头。
跳火海踩刀山的痛苦都经历过了,一点点苦累算什么。
进山前,陆宏带攀舒进餐馆吃中餐。
攀舒没吃,陆宏动了几筷子菜,叹了口气放下筷子。
山路很窄,只能一个人走,有的地方还得侧着身紧靠着崖壁慢慢挪动才能过去。
头顶树叶茂密,午间阳光正盛之时,林子里只有稀稀疏疏点点碎光。
路面坑洼不平,不时冒出一块尖尖的石头。
四周,不时传出或是细微或是刺耳的声音。
有鸟的鸣叫,有虫的蠕动,也许,还有蛇。
心死,人麻木,来自危险的生物的危胁微不足道。
攀舒重重喘着气,一双脚没停顿过。
*承受的越恐怖,越痛苦,心灵的重压相对便轻。
时间在脚步声的流逝。
一头朝地上栽倒时,攀舒心头涌起一股得到解脱的如释重负。
晕晕沉沉,意识来了又走。
感觉陷入无尽的漫漫长夜,有人绞了热毛巾不停地帮她拭额头拭脸,半托起她喂中草药汤。
扶着她的人身上有一股山草林叶泥土的气息,手臂纤瘦,却很有力。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睁开眼,攀舒看到木架子床,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蚊帐。
耳边有人在小声说话。
“看到你带着个女孩回来,妈就放心了。”嘶哑苍老的女人声音。
“妈,我说了,攀舒只是妹妹。”陆宏说,有些烦躁,伴着碗勺叮当细响。
“蕙妞也是你妹妹。”陆母说。
“阿蕙又不是我亲妹妹,攀舒是我亲妹妹,亲的,我当她亲生妹妹。”陆宏重重说,勺子的声音响了些,“等攀舒醒来,别露出看媳妇的样子来,别吓着她。”
陆母不说话了,幽幽叹息。
他口中的妹妹原来不是亲生妹妹,而是心上人。
嘻笑不羁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痛彻心扉!
攀舒闭上眼,假装还昏迷着。
陆母过来,把攀舒扶起来,往她嘴里喂汤药。
攀舒喝了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睡了很久,在鸟鸣声中醒来。
房中没人,外面传来笃笃砍柴声。
攀舒起身下床,拉开门。
门外是个露天院子,泥土夼实的地面,野草和泥糊就的半人高的围墙。
院子一角,陆宏在劈柴。
打着赤膊,只穿一条大裤衩,腰间系着一条大毛巾,晨光里,后背线条如练,肌肉紧实,润泽的汗水泛着水色。
“起来了,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陆宏扔了斧头,扯起腰间毛巾抹汗水。
“挺好的。”攀舒小声说,抬眼四顾。
青山如墨,绵延蜿蜒,这里是崇山峻岭中,山坳里一处小村落。
民房稀稀疏疏隐在林木里,目测只有三十多户人家。
黄土墙,青瓦屋顶,野草泥土糊就的院墙。
“怕不怕我把你拐卖给人家做媳妇?我们这边可是很多男人娶不上媳妇的。”陆宏笑,伸手揉攀舒头发。
攀舒没避,眯上眼,由他揉。
陆宏的手在她脑袋上顿了顿,狠狠扫了一下。
“怎么不躲了?”
“不躲。”攀舒微笑,抬头看他,眼睛晶亮。
“小模样真可爱。”陆宏嘻笑,收回手,指院子一角,“水井在那边,自己打水刷牙洗脸。”
铁丝箍了木板做成的木桶,年月久了,木桶颜色古朴沉暗。
攀舒抓着绳子,小心翼翼往下放木桶。
木桶在水面飘,摇晃着,就是不进水。
“有你这样的么?小女娃没做过,哪懂得打水。”陆母从厨房出来,嗔骂陆宏,走过去抢过攀舒手里的绳子,“我来。”
她的手很宽大,粗糙结实,皮肤黑里透红,额头眼角布满皱纹伤疤等年轮的印记。
“谢谢阿姨,我学学。”攀舒笑道。
“给她玩,城里孩子没弄过,当玩儿。”陆宏在后边笑道。
“那可小心一些。”陆母讪笑,不住眼看攀舒,赞道:“小女娃真脆嫩。”
只有黄瓜才说脆嫩吧?自己成黄瓜了呢,攀舒抿唇笑。
早餐是糙米粥,陆母自己腌的咸菜和咸鸭蛋。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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