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天等你[出版]》第93章


有一个约会,那远在少年时就定下的盟约,阴雨的季节太长,人间的是非太忙,春天是否也一样健忘?
钟荩是在三月最后一天收拾行装的。何劲让她玩几天,油菜花要再清明后都会盛开,她说我等不及,看看花苞也行。
花蓓在晚报上写了篇报道,说直通车又提速了,现在,不管去哪,选择动车,一票难求。
去安镇的还是那辆K字开头的邮政绿的慢车,还是在黄昏发车。
春运刚刚过去,候车室里还是挤得水泄不通。
列车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进站,钟荩给水杯冲满热水,买了本杂志。
“钟荩?”
她怔了下,抬起头,看见一脸惊喜的常昊。
很默契的,一别之后,他们都没主动联系。
常昊那一头怒发,依然显目。
“我以为看错了。”常昊不住的吞咽着口水,额头上都是汗,电脑包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你是来宁城出差么?”
能够再次见到常昊,钟荩很开心。
常昊点头:“是的,我准备坐动车回北京。你呢?”
“我回家。”
常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钟荩,清眸晶亮,神采奕奕“你很好,是不是?”
钟荩笑出声“是的!你呢?”
“我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广播里播报常昊乘坐的动车进站了,钟荩笑着与他道别“下次来宁城要联系我,我请你吃饭。”
“钟荩。。。”常昊欲言又止。
半个小时之后,钟荩的列车也进站了。人群潮水似的挤向站台,钟荩被挤得东倒西歪。
一双宽大的手臂在身后轻轻托起她的腰,一手拉住她的右臂,一只手掌安全的抵住她的后背,让她无需面对陌生人过于亲近相贴的尴尬,也没有因为落难而投入任何不应该的怀抱。
但是。。。
钟荩不敢动弹,脑子轰的炸了开来。
当放好行李,在车厢里坐下时,她四处张望。
刚才是错觉么?可她分明感觉到了熟悉的温度,感觉到了体贴的呵护。
她的位置挨着窗,身边是个胖男人。钟荩还好,坐在边上的一位女子就可怜了。只挨了个边。
列车开动了,浅浅的暮色里,车窗外的电线杆一根一根有节奏的将烟灰色的填空划破,再随着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倏地从视线里掠过、向后移去。
一只电脑包塞了进来,搁在她的脚旁“对不起,我能和你换个座么,我这张是软卧。”
“当然可以!”胖男人像捡到宝了,忙不迭的接过票,走了。
钟荩愣愣的,有些回不过神来。常昊?
常昊扯扯领带,抱歉的朝边上的女子笑笑,坐了下来。
“你。。。不是回北京了?”钟荩好不容易从震惊里找到自己的声音。
常昊拉上窗帘,挡住外面渐浓的夜色,车顶上细碎的灯光洒下来,他的笑容仿佛特别明净。“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这人就爱挑战不寻常的领域。你的心很小,放不进我没关系,我的心很大,可以装下你的所有。”
他是过了很久,才琢磨透这个道理的,然后也就明白了灵魂当初为什么不肯见他。
凌瀚一眼就看懂了他的心。凌瀚深爱着钟荩,在爱情里,谁都是自私的。即使他能给钟荩的有限,在这个有限里,凌瀚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他们的爱,但当有限到了终止的一天,凌瀚渴望有人能替他好好的爱钟荩,照顾钟荩。
他对长好说请好好珍重自己,珍重自己,才能让自己变得强壮,才能陪钟荩走的更远更久。那是凌瀚委婉的拜托,也是祝福。
想通了,常昊就一点也不纠结。一件案子,改变了四个人的命运,只有他一个人被命运厚爱。
“我过得很幸福。”钟荩紧张的说明“你不需要这样”
“嘘!”他竖起中指按住她的嘴唇,“没人要你承诺,睡会,省点力气,明天带我去看油菜花!好久没放假了,有点兴奋!”
钟荩轻声叹息。
他高大的身体替钟荩挡住一些灯光,她竟然真的睡着了。睡梦里,她行走在安镇的田野里,油菜花都开了,天空是蓝的,大地是金黄色的,风是和煦的。
有谁在唱:
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
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凝视着此刻烂漫的春天
依然像那是烂漫的模样
可我感觉却是那么悲伤
在这阳光明媚的春天里
我的眼泪一直流淌
在清晨、在夜晚、在风中。。。
她在油菜花田里拼命的奔跑,田埂,河畔,池塘,她在小桥边停了下来,圈起双手,对着远方大喊“凌瀚,我回来啦!”
远方传来回声,回来啦,回来啦。。。
常昊低头联系的拭去钟荩眼角的泪水,为了让他睡得更安稳些,他悄悄把她的头挪到自己的肩上。
什么明天,什么永远,都不要忙着描绘,好好珍惜每一天就够了。
静夜里,车轮安然的向前。
车窗外,无边的春光正在静静的等待着天明。
………………………正文完——————
【番外】
01
春夏交接的季节,政法大学法律系又迎来一个崭新的毕业季,常昊应校方的邀请,为即将踏上社会征程的学子们做一次演讲。常昊没有像往常那样列举一堆特殊案例,指导未来的律师们在工作中如何应对,他很诚恳很朴实的谈起了律师这个职业。
“律师并不是正义使者,惩恶扬善,他们必须把客户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为客户争取更大的利益。客户触犯了什么条例、法律,那都是法官的事。但是任何事都有个底,不可有悖良知。说白了,律师也是生意人,要赚钱,但不能赚黑心钱。律师的工作,大部分极富挑战性,有些事情简直就是一堆乱麻,只有律师有热情又有能力去把它们理顺。所以律师是一个高风险强挑战性的职业。比如诉讼,就极富挑战性,要和对方打,还要和法官沟通,当然法律上要站得住脚,要收集证据,要进行法理分析,还有。。。”
演讲结束,常昊挑挑眉,巡睃了下大厅。没人鼓掌,没人动弹,他知道今天他把律师这件华丽的外衣撕去了,他们给惊住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总比误导他们,然后看着他们撞得头破血流的好。
他平静的下台阶。
不知谁咳了一声,然后掌声潮水般的袭来,仿佛都要把屋顶给掀翻了。
毕竟是读法律的,他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学子们涌过来,有和常昊握手的,有和常昊调侃的。
“常大律,你现在年薪多少,够在北京买套房么?”
“常大律,听说你现在还单身着,是因为工作忙还是压力太大?”
“常大律,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或者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在一边的助理连忙挤过来,“常大律非常忙,对不起,我们赶时间!”常昊三十二了,身边到现在都没有个伴,那张随身带着的照片早就失去了任何说服力。
常昊却没有生气“做律师的重视的是证据,像这样八卦可不好。”
学子们哗的都笑了。
好不容易从演讲厅挤出来,常昊谢绝了校方的挽留,他晚上要和一家外资银行的总经理吃饭,谈论替他们诉讼的事情。
两人上了车,常昊做了后座。
“常大律,我觉得你现在有点不一样。”助理歪歪嘴。
常昊从公事包里拿出这月的日程安排,漫不经心的问道“哪里不一样?”
“随和了,有耐心了,稍微懂得小幽默”常昊扭过头看助理。
助理笑“钟检的熏陶很有成效,不过,常大律,你这样原地踏步可不是个事”
“难道我要撑杆跳?”
助理摇头晃脑“花开易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常昊轻笑不语。
“我是说真的,我看着你和钟检这样温水煮青蛙样,急死了,三年磨一剑,你这把剑够锋利了,再不出手,剑会锈的。如果钟检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她的男友,怎么办?一辈子不长的,眼一眨就过去了。”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现在的业务有一半在宁城,这样子差不多有半年他呆在宁城。他和钟荩一块吃饭、散步、自驾游,生活比以前不知道有趣多少。“喜欢一个人,难道一定要绑在同一个屋檐下?”
助理闭嘴,话不投机半句多,常大律虽然姓常,但他的思维从来就和常人不同。
爱一个人不想娶回家,难道是为了丰富思想?
常昊继续喃喃自语“我一直认为世界上美好的人和事情,如果俯首可拾,还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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