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微尘里[出版]》第54章


哪知,这一下扰了他的好眠,他动了动,便睁开了眼睛。
他真是睡得太熟了,以至于睁眼的一瞬间有些迷茫,怔松须臾后,才想起自己是在哪里。
“醒了?”她问。
他揉了揉眼睛,缓了几秒后才问:“我睡了多久?”
曾鲤按开手机屏幕看了下,“大概两个多小时吧。”
“好些了没?”她问。
他没答话,睡眼惺忪。
曾鲤第一次见他睡醒后的样子,似乎过了老半天了思绪都还有些迟钝,和平时的艾景初哪有半点相似。
见他闷坐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你把车开回来的?”
“嗯。”还能有谁?
“你怎么不进家去?”
“我又不知道你住哪儿。”
艾景初闻言,指了指左边,“这不就是。”
曾鲤随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居然就是那个屋前种着黄桷兰的小院。
“进去坐坐?”艾景初问。
“不了。”
他酒量原本不错,但是刚才酒桌上没怎么吃东西,白酒红酒又喝混了,有些上头,如此睡了一会儿酒劲儿已经去了大半。他觉得嗓子干涩难耐,如火烧一般,下车打开后门,从里面抽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仰头喝下去。
曾鲤也随着他下了车,“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陪你回去吧。”他说。
“不用了。”她坚定地否决。
他愣了下,这样反常的曾鲤让他心中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随后淡淡说:“那我送你去打车。”
两人关了窗,锁好车,肩并肩沿着小路往外走。
夜风拂面,空气中又飘来那黄桷兰的香味,曾鲤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她想起他刚才在醉意中对她说:“你来得那么迟,一路上也不和我说话,我问你,你还不理我。” 那口气不是生气抱怨,而是像个孩子一般地呢喃嘟囔着,这透着一丝难以觉擦的孤单和敏感。
想到这里,她突然驻步不前。
他有些意外,多走了几步,又回头等她。
她站定未动。
“我有话要告诉你。”她说。
他侧了下头,一言不发地等着她的下文,她只要是这个表情,那必定是很慎重的事情。
“于易回来了,他下午给我电话,约我见面。刚才你喝醉了,我没法叫醒你,他就一直等我。他明天就要走,我得去一趟。”她一口气将话全部说完,怕自己稍作停顿就会退缩。
听完之后,他眼波微动,睫毛颤了颤,遮住了一切情绪,半响才缓缓问了一句:“一定要去?”
“我答应他了。”曾鲤不敢看他。
艾景初凝视着她。
良久。
“那走吧。”
最后,他说。
4
此后,他们步行出了军区大院,再了一截路,到了街边,此刻已经过了十一点,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
两人一路无话。
曾鲤上出租车的时候,他拉她一下。
她望着他。
艾景初松开手,“到了给我大哥电话。”他说。
曾鲤答应着,然后将车门关上。
送走曾鲤的艾景初长久地站在原地。
他感到胸膛里塞满了难言的情绪,赌得他有些难受,就像被一双手不停地揉着,似乎要毁了它行动才会停止。他站在那里,不停地有出租车以为他要拦车而停下来,甚至也有夜里出来拉人的私家车也忍不住缓缓驶过,问他走不走。
上夜班的清洁工人在倒腾着手来的饮料瓶,周遭的店铺几乎都开始关门,能频频听见拉锁卷帘门的声音,只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开着,字这条长长的大街上,那是唯一明亮的地方。
旁边的环卫工人已经走了个来回,看到艾景初还站在哪里,终于忍不住关心了下他,“小伙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艾景初摇摇头,跺了跺麻木的双腿,便朝便利店走去,买了一盒烟。
走出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没有货,又折回去买了一只打火机。
吸第一口烟的时候,艾景初看了一眼手机,不知道她到了没有,见到于易没有,会不会忘了到了之后要给他回个信。
他吸第二口,鼻唇间呼出一团青烟,他蹙着眉透过烟雾又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打开短信箱,上一条短信也是下午曾鲤发给他的,跟他说她出门了。
艾景初又举起左手的那只烟,放在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烟上的火星,明亮闪烁,迅速地燃烧着。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仿佛她一去见于易,他就会失去她,那个在山东雪夜里为他送药的女孩再也不会为他而出。而同样是山东,对她而言却封存着另一段回忆,他又想起清晨日出下她哭的模样,那样的眼泪却不是为了他儿流。
原来,于易还是比他来得重要吗?
犹豫间,他用手按了手机上的回复,待指尖再次触碰到屏幕的刹那,却不知道可以些什么,叫她不要去?让她回来?告诉她他的不舍?
甚至,央求她?
他猛地一惊,突然就觉得自己陌生了起来。
他怎么会是那样的男人?!
活了三十年的艾景初,这一生何时对人如此卑微过?
艾景初将手机默默地收起来,笔直地站在路灯下,身影孤单落寞。他忽然觉得是不是他错了,那个原本会陪伴他一生的人,其实并不存在,一直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妄念而已。
他将烟蒂捻灭,仍在人行横道旁的垃圾桶里,刚转身便听到一声疾呼。
“艾景初!”
那声音极其洪亮,在这样的深夜,于空旷的大马路上,显得如此突兀又清脆。他有些不敢相信地朝声源方向望去,看到马路对面按个身影居然是去而复返的曾鲤。
他们之间隔着一条路,曾鲤在这边,他在那边。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那样呆呆地看着她,有些无法置信。
她又喊了他:“艾景初!”这一回比刚才的声音小了一些,少了那种急切,但是心中的情绪却随之流露了出来。
司机往回开的路上,曾鲤想过自己要在哪个路口下车,要如何跟门口的警卫解释,要怎么找到那个种着黄桷兰的小院子,可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过了那么久,他居然还站在那里,一个人抽着烟。
他们之间隔着的那条路是城市的主干道,中间正好是下沉通道的出口,没有设过马路的人行横道,她想过去,却过不去。她吓了人行横道的台阶,想越过车道,从中间隔断的栏杆直接翻过去,可是来往的车辆虽说不多,速度却太快,她走了两步,又被逼得退了回去,待她再一次借着车流的空隙朝前冲时,艾景初却急了,冲她吼了一声:“曾鲤!”
她止步脚步,看他。
他有些怒,扬手,指着右边一百多米外的人行天桥说:“走那边!”
她看了看,急忙按照他说的做,走了几步再看对方,他也在一边走一边看她。
两个人便在这条平行线上,朝着同一个方向奔去。
但是他个高腿长,步子又打,走得比她快多了。
她连忙小跑了几步。
一百米的距离却那样漫长。
她从未在这么晚的时间一个人在街道上徘徊过,所以时不时会看艾景初一眼,为自己壮胆。而艾景初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在那么暗的街道上,他害怕他一眨眼,她就不见了,又怕她只是自己虚构出来安慰自己的幻影。
他俩一前一后踏上楼梯上,走了十米个台阶,拐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再上十来个台阶,然后登上了天桥,看到了彼此。
她走得太急了,微微有些喘,到了跟前又有些胆怯,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去而复返的举动。
而他却没有丝毫迟疑,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至胸前,不由分说地吻了她。
他吻得那么用力,那么猛烈,一只手紧紧拽住她的手腕,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用力地压向自己,她的嘴里还有他亲手给粘上去的金属矫治器,但是他顾不得这些,一心只想狠狠地吻住她,将她怎么挣扎,他也没有放开。
曾鲤吃痛地哼了一声,又将另一只暂时还能活动的手,放在他的胸前,隔开两人紧贴的身体,好不容易推开了一点缝隙。有了这丝空隙后,她趁机使力将脸错开些,于是角度微微一偏,牙套上的金属钉便划破了他的唇,刮出一道血痕。
她丝毫不觉。
他也固执起来,不止不休,手上一使劲儿,让她又回到原位。
曾鲤一遍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一边说,“你弄疼我了。”
她的伤口拆线没多久,肉还很新,稍不注意拉扯到还是会很疼,而且腕骨也似被他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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