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33天》第41章


是一周前,江余突然打来电话,语气严肃地问他:“你知道时夏要去加州了吗?”
他回答,“我没听她说过。”
江余的声音越发沉重,“那我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好好想一下,不一定对,但我得告诉你。我姑姑江澜也是医生,时夏回来的时候找过她,大脑的毛病,情况不明,我姑姑把她病历给她远在加州的导师看了,然后建议时夏去加州见见她导师,时夏打算把你们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卖掉,她姥姥还留有一份房产,在市区,市值大约有两三百万,是之前时夏爸妈留下的,她一直说要留给姥姥养老,所以没动过,但我听律师说,时夏最近把房产已经变卖了,她所有的积蓄大概都已经变换成现金攥到手里了,至于要做什么,你自己猜一猜,反正我是觉得,时夏在想后事了……”
那时他听到,有一瞬间的愣怔,之前种种反常,好像都能解释的通了。
他能怎么想,他所想的,无非和江余一样。
之后看见时夏,沉默着,想问,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时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照旧对他笑,追着他问一些从前的事,淡淡的,什么都很淡,她努力营造一种现世安稳岁月宁静的氛围出来,两个人像是初恋的男生和女生,青涩的,稚嫩的,笨拙的相互爱着。
他踯躅了几天,想了很多,每晚都睡不着,睡着了就是噩梦,梦见她离开了,又是不告而别,醒来一身的汗,扭头去看她,看她安安稳稳睡着,然后才安心,却再也睡不着。
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没开口,怕一开口,她连最后那点儿微末的氛围都不愿再营造,掉头就走了。
他困得住一时,也不能一辈子困着她。
她要是想走,他是拦不住的,就像那次她说分手,她眼神那么绝望,表情那么悲伤,他有意挽留,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不敢刺激她,也不想她进退两难更加难过。
如果离开对她来说是解脱,那么他也没理由去阻止她挣脱束缚寻找自由。
这次也是,如果她执意要离开,要瞒着他,他也没资格去指责她。
如果换做他,他大概也会这么做。
爱情是相互的,不能给予的时候,所得到的,也无法心安理得。
他可以不求回报,但她也许无法释怀。
他原本,是做好了她会不告而别的打算的,他想,大不了就追到加州去,大不了动用点儿不太磊落的手段,他是看不得她一个人。
也不想松手。
顶多背后做事,不叫她发现。
只是没想到,她最后竟对他坦白了所有。
很意外,也……很高兴。
她愿意把手给他,对她来说,是件多难得的事,他是明白的。
江余知道他说的是哪件事,笑了笑,“不客气,不过很庆幸,和我猜测的不一样。”
周政烁扯着唇角勾了一个笑,“挺意外吧?”
江余没否认,“是。”他印象里,时夏是那种不愿给任何人添麻烦的人,如果得知自己生了大病,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瞒着所有人,自己给自己安排后事,要是治得好,之后再回来,也铁定轻飘飘一句,“那时候生了点儿小病,不碍事,已经好了。”
要是治不好,就此两散,谁也不妨碍谁。
她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自主自立得让把她放心上的人觉得寒心。
又心疼。
从时夏托他处理房子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大对劲。
后来姑姑来家里,跟父母谈话,他从楼上下来,就听见客厅里的声音,“时夏的病,其实并不太乐观,脑中有异物本身就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更糟糕的是,病因不明确,从CT上来看……”之后说了什么,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这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屋里时夏和乔薇在看房子,两个男人无事可做,在院子里待着,扫了扫石凳石桌上的雪,对坐着下围棋。棋盘里渗了雪水,两个人也不在意,只是捏在手里,越发显得凉。
上午还下了场雪,下午却出了太阳,红彤彤的日光,把满地的白映成了绯色。日头晒在皮肤上,久了留下暖热的温度。
江余深深吸了口气,白子落下,啪嗒一声,蓦地开口,“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夏夏。”
他笑了笑,这样坦白,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了。
有些执念,一念能念十年八年,可说要散,转头就散了。
那时候见时夏不多,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时夏才会回老家待一段时间——因为爷爷奶奶那一边去世的早,她经常在姥姥姥爷这边待,把这里称作老家。
时夏不是个闹腾的女孩子,文文静静的,回了老家也不经常出门,时夏的妈妈是独生女,所以她也没有舅舅啊姨妈什么的,自然也就没有表兄弟姐妹的。
反倒是江余和时夏同龄,所以也就常待一块儿玩。
称不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到底记忆都是美好的。
江余看了周政烁一眼,一脸的恍惚,苦笑了片刻,“不过没敢说过,年纪小的时候不敢,后来就长大了开始别扭,觉得自己没什么值得她喜欢的,再后来,好不容易鼓起点儿勇气,又发现,她有喜欢的人了。”他说到这儿的时候,深深看了眼周政烁,“其实,要是别人,我未必会帮,但你不一样。”
周政烁是时夏年少就喜欢的人。
一喜欢,就是这么多年。
那天得知时夏的病情的时候,他大脑里几乎电光火石间就把一切串联在一起了。
时夏突然回老家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有疑惑,后来周政烁追过来,再后来绯闻闹得厉害却一直没见澄清,时夏哪哪都反常着,突然又让他帮她卖房子。
她这是,在打算自己的后事了,如果没猜错的话。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一瞬间悲哀或者怜悯都涌出来,甚至带着点儿难以言说的气愤。
气愤她从来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默默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
“她爸妈刚出事的时候,也是这样,什么都不说,沉默得让人心疼,没过多久,一切都正常了,可谁都知道,她怎么可能放得下。”
那场面,光是听听,他一个外人都觉得唏嘘,何况是至亲的她。
黑子被围困,死了一大片,江余默默捡着子,周政烁用手抵着下巴,看着棋局。
“其实……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周政烁指间夹着一枚黑子,迟疑了片刻,稳稳落下来,这才抬头去看江余,“时夏她脑袋出过问题,记忆丢失了一部分。”
江余白子捏在手里,却是迟迟落不下来,周政烁再去看的时候,分明看见他楞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干涩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周政烁有时候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大脑受伤,失忆……听起来,总觉得像是电视剧里才会有的离奇情节。
可事实上,真的是发生了。
他解释,“那时候时夏受了很大的刺激,当时还请了心理医生去疏导,她丢失的记忆恰好又只是父母出事那一小段,当时大家都觉得她是因为受了刺激,不愿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其实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江余再去回忆,似乎才看出一些从前忽略的端倪。
“你是说……?”他举棋,迟疑着,面儿上是僵了的表情,饶是他学医这么多年,知道人体尤其大脑是何等的复杂精巧,这会儿也有点儿不可置信。
周政烁点点头,之前他也像江余这样惊讶,甚至不相信,可时间是个好东西,能平复掉一切,包括那些不可思议的情绪。
周政烁想了想,又说:“其实除了父母,她连我也不认得了。”
出事后一直是她父母的同事还有她姥姥在那边照看,他毕竟还是晚辈,且年岁尚浅,主意他是拿不了的,只是偶尔去看看她,那时候谈恋爱瞒着老师瞒着父母,也没法肆意陪着她,哪怕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也只是偶尔去看她。
她一直躺在病床上,昏迷着,后来醒过来几次,他都没看见,印象里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很,没有丁点血色,床头的心电监护不停闪烁着,数字变换,他看不懂,只觉得那上面的曲线还在规律的跳跃着,就是好的。
再然后,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从医生那里听来的消息,却夹杂着担忧。
有心理医生给她做疏导,她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毛病,问她刚刚发生的那件惨事,她茫然地抬着头,疑惑地问,“什么?”
是的,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到底属不属于创伤后应激障碍,说不好,她其他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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