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展昭]变成猫啦》第101章


开了。
展昭目送欧阳春离去,才掉转头往衙门里头走。方才与欧阳春短短的交谈在他心中转了一圈,引起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对于欧阳春所说的事情,展昭其实已相信了一大半。不只是因为他信得过欧阳春,也是因为阿岚对此的表现,她脸上的神情几乎可以说明一切。
所以,阿岚其实有个舅舅——哪怕只是干舅舅——这个舅舅还是北侠欧阳春。
展昭有些头大,他觉得自己该为阿岚感到欢喜,毕竟一个女孩子能有家人在背后撑腰,今后行走江湖都更有底气。然而另一方面,展昭又有些无奈——阿岚是他徒弟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然而好巧不巧,知情人中就有欧阳春。
他加快脚步往阿岚的住处那里走,同时一阵心烦意乱。
夜已经很深了,朦胧的月色像是兑了水进去,淡得几乎在夜色中显不出来。厢房外的小径被未化尽的雪覆盖着,一旁的某株腊梅树仍旧未开花,但已有花骨朵挂在褐色的树枝上面。展昭隔着老远便看到阿岚房中还亮着灯,便走上前去,在门前迟疑了片刻,屈指叩了几下。
“吱呀”一声,阿岚拉开了门。她仍旧还穿着之前那身衣裳,脸也没洗,整个人看上去迷茫而又难过。
展昭的心揪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阿岚便已经委屈地上前一步,抬手搂住了他的腰。
温热的身体贴过来,展昭一下就僵住了。
良久,他才勉强找回声音,哑声道:“阿岚,怎么了?”
“他和你说什么了?”阿岚片刻之后才闷声开口,不答反问,“他是不是告诉你了?”
展昭轻轻在阿岚背后拍了拍,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他说了荷包的事情。”哪怕展昭现下心中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思绪,这会儿也都得统统往后靠。他能感到阿岚在微微发抖。
“哦。”阿岚闷闷地应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她低声问道:“那你相信他说的吗?”
展昭回答:“这不重要,阿岚。”
“重要。”阿岚固执地顶嘴。
“真正重要的是,”展昭说着微微扶着阿岚的肩膀,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无奈地说道,“你是不是还没洗脸?”
阿岚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又抿起嘴,自己用袖子猛擦脸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痕迹,她嘟哝着说:“你又笑我。”
“不笑你,不笑你。”展昭推着阿岚往屋里走,“你去坐下,我打点热水来。”
阿岚被按在桌边坐下的时候,起伏的情绪终于渐渐缓和下来。她默默地拿起一旁的铜镜,对着烛火看了下自己的尊容,然后又默默地把镜子放下了。
完了,居然是这幅鬼样子,刚才竟然还扑进展昭怀里了。他这么久还不回来,不会是去换衣裳了吧?
阿岚一边继续用袖子荼毒自己的脸,一边在心里疯狂后悔。她刚才突然见到欧阳春,惊得整个人都是懵的,回来之后哪里还记得洗脸换衣裳的事情。
“哎,你是要把脸上的皮搓下来一层吗?”展昭端着脸盆还没进门就开了口,“别糟蹋你的衣裳了,坐好了我给你拿毛巾擦。”
阿岚眼见展昭大步进来,把盆往桌上一放,拧了拧手帕就要给她擦脸,吓得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了!”这么大了还叫别人给自己洗脸,太丢人了。
“老实坐好了。”展昭按住她的手,“脸都花了,你自己擦得干净吗?”说着把毛巾捂上了阿岚的脸。
阿岚只觉热乎乎的毛巾贴着脸,身子顿时一哆嗦。
出乎意料的是,展昭居然动作格外轻柔,似乎生怕毛巾太糙会弄疼阿岚似的。在暖黄色的烛火照映下,他的神情细致而又耐心,并且带有罕见的温柔。
阿岚仰着头,感受着温热的毛巾一下下在脸上擦着。她忽然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展昭的眼睫毛居然很长,简直比自己的还要长。
她的心“嘭”的跳了一下,只是轻轻的一下。
但有些东西,从这一刻起变得不一样了。
第88章 过去
虽然阿岚对自己的过去闭口不谈,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过去。甚至对于阿岚而言,短暂的童年始终具有着强烈的存在感,根本无法抹去。
她的父亲在很早的时候便离开了——或许是死了,或许是走了。阿岚的母亲从不跟她提起任何有关父亲的事情,并且在一切能够引起相关回忆的事情面前都显得暴躁易怒。在阿岚生命最初的那段模糊的记忆中,似乎隐约还有父亲的影像存在,但是因为太过淡薄而无法形成完整的个体。
而能够取代父亲,在阿岚的生活中具有重要地位的唯一男性,就是她的舅舅。
当然,对于那个时候的阿岚而言,舅舅就是舅舅。无论是欧阳春这个名字,还是北侠这个称号,都完全比不上舅舅所代表的一切。她小的时候极其盼望舅舅到她们家来探望,每当那个时候,母亲就会把简陋的家收拾得焕然一新,甚至在炒菜的时候用一些猪油。
而舅舅每次来的时候也绝不空手。有时候是妥善藏在包裹里的点心,有时候是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玩具,都是给阿岚的。每当那个时候,母亲就会先跟舅舅客气一番,然后叫阿岚谢谢舅舅。
舅舅长得及其高大,每次打起帘子走进屋子里,都会把屋顶衬得又低又矮。他经常会把阿岚扛在肩膀上,结实宽厚的脊背曾是阿岚最喜欢依靠的地方。在年幼的阿岚眼中,舅舅和母亲一起构成了她生命的全部。母亲尽管时常打骂她,但是会在她饿的时候给她喂稀饭,阿岚要是一不小心把衣服划破了,母亲就会先抽她一顿,然后唠唠叨叨地坐在门槛上给她补衣裳。
而舅舅,他会带阿岚到住的房子以外的地方,然后玩个尽兴。田野上、山里面、河道旁,充满了儿时的回忆,阿岚现在仍旧能够回忆起那时跟着舅舅外出探险激动与兴奋。
如果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阿岚相信自己会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只是这种假设并无异议,因为在她稍稍长大一点之后,情况便开始有所改变了。
最初的端倪,是母亲开始要求她讨好舅舅。当然,“讨好”这种事情对于小孩子来说还太难理解。母亲当时告诉她的,是听舅舅的话、不许惹舅舅生气、要尽可能让舅舅开心。
阿岚于是尽力按照母亲的要求去做,使劲浑身解数讨舅舅欢心。如果做得好了——虽然阿岚一直不知道评判的标准是什么——母亲似乎就会很高兴,而如果做得不好,她就会挨打、挨饿,母亲会大发雷霆、一连好几天都阴沉着脸。
这样的情况持续一段时间之后,阿岚对于舅舅的态度便愈发拘谨,她像一只小心翼翼的幼猫,当着母亲与舅舅的面时恨不得肚皮贴着地。她发觉自己不再像从前那样盼望舅舅来了,然而如果舅舅当真有一段日子没来,母亲仍旧会变得暴躁易怒,轻易便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而大发脾气。
阿岚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中生活了两年,这也是她无忧无虑——如果不至于饿死、晚上能够睡在床上就算无忧无虑的话——的童年的最后一段日子。
转折点在一个晴朗得出奇的秋日午后,阿岚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用狗尾巴草编一些猫猫狗狗的小玩意儿。她皱着眉头专心致志和柔软的草茎较真,直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与其说那是争吵声,倒不如说那是她母亲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更合适一些。舅舅偶尔会在母亲喘气的间隙低声说一两句,那种平稳、低沉的嗓音在多年后都是阿岚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也许会很奇怪,因为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可能女人大吵大闹的声音要更可怕一些。然而不知为何,阿岚就是从她舅舅那种坚定的、冷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他不会因为母亲而改变自己的心意,她隐约预见到将有什么改变,却只能惊恐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天舅舅甚至没有吃饭就离开了,他并没有动怒,甚至在离去前嘱咐阿岚的母亲保重身体。
而阿岚也没能吃上饭,因为她母亲狂怒之下把桌子都掀了,粗瓷碗碟“乒铃乓啷”摔了一地,变成了数不清的碎片。那是阿岚这辈子头一回感到什么叫做天塌下来,她缩在屋子的角落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出现在母亲面前。
在这不久之后,有一天——依旧是很晴朗的一天——她母亲仔细梳洗了一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带着阿岚出了门。她们走了很远,路上有几次,母亲问她:“囡囡,你现在还认得回家的路吗?”
阿岚傻乎乎地回答:“认得呀,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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