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故事里的玫瑰》第61章


哪想到,这双胎里的龙胎命薄,生产下来,居然是个死胎。许慧芸差点没吓晕过去,外头等着的陈老太太,一屁股坐地上,反应过来后,揪着黄先生领口要人。黄先生被揪得眼冒金星,嘴上不停地说,不关他的事,不关他的事——
是这龙凤胎双生双克!
陈老太太眼睛一瞪,怒吼:“我陈家的孙子!还能着了道,被克了?!”
“先把我放了!把我放了再说!”
黄先生心有余悸地瞄了眼陈老太太,说:“其实,要说克,也不是克。但不说是克,又好像就是克。”
“说什么屁话!”
陈老太太又要去揪黄先生领口,黄先生脚快,往边上一躲,陈老太太气得一杵拐杖,“你这小人!快给我说清楚!”
从医学角度来说,其实事情特别简单。
母体双胎共用胎盘,弱肉强食,一个营养过剩,一个发育迟缓。到头来,女胎抢走自己双胎兄弟的养分,活了下来。
死胎于许慧芸,如遭雷击。而此时,陈家男人的身体渐渐不行了,许慧芸满心想着再孕,却是结局渺茫。没过多久,陈家男人就病逝了。许慧芸生儿子的执意,却莫名其妙地深种了。
直至现在,她也没法忘怀,当初要不是陈之,她的儿子,指不定现在多顶天立地了。看了多年冷眼,受了多年委屈,陈老太太都过世了,许慧芸还在介意。
这种事情,常人大约是没法理解的。就连身处此中的陈之,也觉得荒谬不已。但是,许慧芸只有一个,谁也没法替代她,去体会那几十年的辛酸苦楚。
所以,谁也没法说三道四。
陈之从陈萱的学校出来,漫无目的地在街巷里打转。有个卖蛋饼的老头看她来来回回的,把她喊住,问:“是不是外地来的?走不出去了?”
陈之一晃神,才摇摇头,“我本地人。”
她出了街巷,就好像空无一物的盒,忽然被开了盒盖,万千浮华纷至沓来。太满了、太多了、太忙了、太乱了——
陈之抱起手臂,茫茫然地看着盒外。
几十年前,许慧芸要是没有遭遇陈家男人,没有遭遇陈老太太,现在会成什么样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温柔乡,而许慧芸运气不好,一生的男人扛不住风雨,没法成为她的温柔乡。
陈之想,她的运气,倒不至于这么不好。
她想到那个男人,忽然有了来去的目的。
50、第五十一章 
宾馆的钟滴答响过数声; 林敏掀开被子; 下床洗漱。卫生间很狭窄; 也很简陋,头顶低矮,林敏得稍弓起背,才能容下。没有窗户; 就算是白天,也得把灯打亮。
洗手台墙上的镜子; 照出他的脸和半身。长时间没有打理; 林敏的下巴上冒出星星点点的胡茬。他抬手捋了一把; 糙得很。宾馆附近有小超市; 他琢磨着,过会过去买把刮胡刀。
从卫生间出来,一眼就看到墙边角落里的快餐盒。他一边小心地换上外出的衣服,一边想; 买刮胡刀的时候; 顺带着把这堆快餐盒也扔下去吧。
他的手臂还固定着,衣服不太好穿。门被敲响的时候,他还有一边衣袖没有套进去。
敲门的是楼下办登记入住的马尾妹妹。
“有人找你!”马尾妹妹做了个数字六的手势; 靠在耳边摇了摇; “有个女的打电话过来,听起来挺急的。”
“女的?”
林敏套手臂的动作顿了一下,大约能想到是谁,快速地把衣服穿好; 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马尾妹妹小跑着,跟在后面,说:“她说寻呼你了,但你没回。联系不到你,就打我那的电话了。”
电话的话筒已经起了,随意慌忙地搁在旁边。林敏拾起来,放到耳边,喂了一声。电话那头的人等久了,很快回了一声。
这道声音——
林敏呼出口气,带着点遗憾地说:“是你啊。”
林玲没好气地喊:“你还想是谁啊?!”没工夫和林敏瞎折腾,林玲直接报了地址,要他赶紧过来。
赵芬芳住院了。
“前两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忽然?”林敏把话筒夹在肩上,摸了摸口袋,还有些闲钱,“我这就来。”
林玲把电话挂了,回到病房,赵芬芳躺着闭目养神。医院里,恰好有林正大的熟人,这间病房,也是托了这层关系,才搞到的。
其实,赵芬芳根本没什么大病,无非是这个年纪的人,都有的那么些个小毛病。寝食难安,血压显高,身体不适,病容全反映在脸上。四壁花白,床也白,被也白,人脸也白,到处是白,看着唬人而已。
林玲想,这老太太,留不住人,就爱耍些无伤大雅的小花招。
赵芬芳盖着被,一只手露在被子外,正挂着水。林玲手过去碰了碰,冰冰冷的,“妈,我再把暖气开大点?”
赵芬芳没睁眼,像是已经睡了。过了一小会,倒是把头点了点。
林玲前脚过去调温,林敏后脚就到了。
林玲走出病房,把门轻合上。
病房里就剩一母一子,这时候,赵芬芳才蓦然把眼睁开,瞪得溜圆,狠骂:“不孝子!”
林敏正想扒拉条椅子,在床边坐下,听到这三个字,没动弹了。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一句话。
赵芬芳看着人高马大的儿子,就这么傻站着,心里那股火,倒是下去了点。稍稍平息了一会,赵芬芳才用眼神示意了下旁边的椅子,大发慈悲似的,给林敏赐了个座。
林敏一声不吭地坐下,垂着脸,想,今天赵芬芳不管是说什么,他都顺着应着,绝不当刺头,不打击老人家。又想,老太太都这么虚弱了,还能说出些什么?像上回那样,母子俩拉拉家常,和平喜乐,相安无事。
偏偏,赵芬芳不打算相安无事,质问林敏的头一句话就是,“我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结婚了?”
林敏瞥了赵芬芳一眼,心存着侥幸,还想着糊弄过去,说:“没,该我结婚的时候,我还是会结婚的。”
哪想赵芬芳这人精,一眼就识破了他,说:“你别和我耍花腔!我是问你,你是不是打算和萱萱结婚了!”
林敏暗暗地,深吸了口气,没回话。
“好,好,好——”赵芬芳明白了,林敏这意思,就是当个闷嘴葫芦,我不和你争,不和你闹,但心里还是自有褒贬,说到底,还是要和你对着干。
母子俩都沉默了一会。
终于,赵芬芳叹了口气,像是败下阵来,气呼呼地说:“行,行,行!那就取消婚礼吧!我这条老命,都已经在这挂着了,”啪啪拍了两下脸,“我这张老脸,干脆也别要了!”
林敏心里想着,你这么大把年纪,怎么就知道个陈萱,你觉得陈萱好,可他不觉得。整天陈萱陈萱陈萱,全中国就剩下个陈萱了?也不见见别的姑娘。
赵芬芳哎哟了一声,林敏又回了神。帮着忙,把老太太扶着靠坐起来。赵芬芳一边用手撑着床,一边说:“我这已经是把老骨头了!但我也没想这么早,就去见阎王。我还想多活几年。”接着,狠剜了林敏一眼,“都被你气得!”
林敏嘴上忙回:“妈你肯定长命百岁。”
赵芬芳哼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其实,赵芬芳气的,还真不是林敏不和陈萱结婚这事。她活过半百的人了,怎么不晓得,就林敏这条件,会找不着更好的?真要比对起来,陈萱这姑娘,顶多就是中规中矩,这婚要是结不成,脸上确实没光,但也谈不上有多遗憾。
当父母的,都想着儿女早些成家,趁身体还健朗,也能抱抱孙子。
但照现在这局面,赵芬芳得断了这念想。
她气的是,国家好好地给分配的工作,林敏说不要就不要了。
“听你爸爸说,你不想再回局里了?”这件事,赵芬芳和林正大是同一个反应,觉得林敏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去广州?你想干什么?你有个谁都羡慕不来的好工作,结果呢?你学那些人下海去了?”
赵芬芳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不是傻啊?喝茶看报的活不干,去干吃苦受累的?下海是有赚头,但又能多赚几个钱啊?你两个姐姐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家里有积蓄,我和你爸的,都是留给你的!”
两个老人,总归是要去了的。化作一抔黄土,带不走一分钱和财。
赵芬芳一边想着,一边叹息着。
“别去了,啊?”她抓着林敏的手,声音里忽如其来地,带上了哀求,“结婚的事,我和你爸能搁下,”忽而又矛盾地转了口气,变得强硬,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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