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嫁到》第36章

“嗯。”程墨深闻言，低低地应了她一声，报纸翻页的时候，他抬头看她。相处多时，他知道她向来都是不施粉黛的，然而这一刻，她面色中多了几分慵懒，倒有了些令人眷恋的味道。念想在新湖里掀起了涟漪，而，像是不允许这涟漪的波动被察觉，程墨深清咳了两声，语气装作平淡，说：“去刷牙洗脸，等下我们要出去。”
“啊？”施浅美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程墨深重复了一遍，她才晃过神来，紧张兮兮地问：“是要带我去见催眠师吗？”
到香港的主要目的，她可没忘记，只是程墨深早出晚归的，她也不好意思催促，怕耽误他的公事。所以，这一刻，当他一副悠闲的模样说要和她出去时，她呆愣过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想起了催眠师。
六年的记忆，催眠师是目前她唯一的希望。
即使她知道，也许催眠师令她想起的，与潘汀汀所言的别无二致——
残忍、不堪。
——但，即便如此，她也想要记起来那些过去。如果自己曾经是那样的人，那就一定要去弥补，无论是潘汀汀还是别的人。而弥补所必须知道的，就算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就算自己也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就算自己本身就很害怕那样的自己，可是，没有任何不去面对的借口。
听到施浅美的问话，程墨深在那一瞬间也敏感地感觉到她语气里的紧张。
他悄然地将报纸合上，搁在一边后，端起杯子抿一口茶，佯装着漫不经心地问她道：“你看来像是很着急啊？”
施浅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以为你忘记了。”
“没忘。”程墨深看了她一眼，语气想要掩饰不悦，却仍然是一不小心就透露出了，连带着，眉心也起了褶皱。像是要将这泄露了的不悦不动声色地掩饰下去，他再一次拿起报纸，继续翻看起来，一边再次吩咐她说：“去刷牙洗脸。”
“马上去！”
说罢，施浅美转身小跑着溜进了浴室。
空气中，她掀起了小小的一阵风，凌乱了他的心。
有异样的情愫在心里荡漾着，程墨深轻轻地叹息，他想起林以都说过的那一句——“施浅美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想着，趁着起风，他起身，往屋内走。
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催眠师，他只是迫切地想带着施浅美逃开林以都，因为害怕。
是的，害怕。
这是程墨深有生以来第一次害怕失去一个人，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不是他的母亲，也不是他的妹妹，不属于亲情的范畴，而是另一种复杂的感情——爱情，是的，他承认，他爱上了施浅美。
只是，目前的他只肯对自己承认这一个事实。
等了些时候，程墨深才和施浅美一同出门。
然而，出乎施浅美意料之外的是，一路的游玩，从迪士尼乐园到海洋公园，从大屿山到维多利亚港，他们玩了一整日，却没有到所谓的那个催眠师那里去。
并非不享受这两个人类似“约会”的时光，相反，在这一日，施浅美更是见到了平日里不可多见的程墨深的另一面——
譬如在坐过山车的时候，明明想要尖叫却硬是忍住憋了一整个过程的那个程墨深。
又譬如在自己的威逼之下，无奈地咬一口棉花糖觉得味道不错却因为吃棉花糖影响了形象，所以一直皱着眉头的那个程墨深。
再譬如在玩海盗船时因为被旁边的小孩死命拽住衣裳而露出一脸嫌弃却怎么也不敢太用力掰开小孩子的手的那个程墨深……
每一个程墨深，都丰富了她的记忆。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对程墨深，她还有很大的了解空间。
可，约会的甜蜜也没有叫她忘记记忆追寻的这件事。于是，直到晚饭时间，施浅美才弱弱地问他：“Boss，我们今天不是要去见催眠师吗？”
坐在她的对面，程墨深抿一口红酒。
施浅美打量着他的表情，淡漠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下一刻，她听见他用着纳闷的声音反问她——
“我有说过吗？”
被他一问，施浅美回忆起来，才发现，从起床的那一刻开始，根本就是她自己在猜这一日的行程是与催眠师有关，而他连是与否都未曾说过。于是她囧然，却不死心地再问：“那今天纯粹是出来玩的？可，Boss不是说要带我来见催眠师的吗？”
“看来你真是很着急啊。”程墨深瞥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说，“施浅美，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失去的那些记忆对于你而言，是不重要的。因为不重要，所以才会选择性地抛弃。”
施浅美听得一愣，转而摇头，“我又不是选择性失忆。”
程墨深再抿一口红酒，淡淡地说：“同理。”
“随便吧。”施浅美恹恹地回答，也抿了一口红酒，“可是，Boss，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六年里发生了什么事。从前我就只有汀汀一个好朋友，好不容易找回了记忆之中的一点温暖，结果却被指责我是那样……”话说至此，她苦苦一笑，合上了嘴巴，又轻抿了一口红酒，再继续道，“其实，挺憋屈的！”
“浅美……”
程墨深正开口想说些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打乱了这对话。
他有些不悦，但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又不得不接通了电话。而那一厢像是在说着什么紧张的讯息，不过两三秒的时间，竟将程墨深的两道眉拉往了中央，挤出了折痕。
而片刻后，程墨深挂断了电话，招来了服务员买单后，只说：“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吃完饭就直接打的回酒店，不要乱跑。”
“哦。”
施浅美点点头。
他起身，走了两三步后，又转了回来，嘱咐她：“吃完就回去等我，不要乱跑，我有事跟你说。”
程墨深说罢，转身离去，施浅美想问一句“什么事”的空当都没有。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她看到了，可是猜不透。
她摇摇头，既然猜不透，她也不愿意自己再去胡思乱想，只是，当她再看向程墨深的座位时，空落落的感觉让她忽然有些寂寞。仿佛程墨深一走，这眼前美味的饭菜也失去了味道，施浅美将高脚杯里剩余的红酒全然饮尽，也起身离开。
她没有乖乖地听话，吃完饭就回酒店，她走在香港夜晚的大街上，带着一颗寂寞的心流荡。
十二月的香港，晚上的风有些寒烈。
施浅美紧紧脖间的围巾，有好些路人与她在大街上擦肩而过，其中不乏情侣，而每一对情侣路过她时，她却都想起了程墨深。
她觉得自己是爱上了程墨深。
从他们之间的那个亲吻开始，可施浅美从来不承认，或者说，她害怕承认，尤其是，她不确定自己从前是个怎样的人，她怕自己不配，更怕明明说了相信她的他到最后在真相面前退了步。
胡思乱想着，一直到感觉疲惫，施浅美才拦下了计程车，回到了酒店。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忽然想起抵达香港的第一天，当她与程墨深两个人站在这房间里时，她突然有一种新婚夫妇蜜月的错乱感觉。虽然房间里有两张床，但他们孤男寡女站在这房间里，仅是沉默，就足够暧昧时空，而在那一刻，仿佛连空气都羞涩了，静谧中，流淌着令人呼吸急促的因子。
如此想起时，她仍然会羞涩起来。
从冥想之中抽身出来，施浅美拍拍脑袋，自嘲地笑笑，便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脱去了衣裳，任花洒里的热水湿润着身子，施浅美仰起头，细密成线热水至头顶淋下，落在脸上，有些微微的刺疼。她闭上眼睛，借着小小的疼意逼自己回忆，但时间如流水逝去，她的脑子里却始终被空白控制。
好半晌之后，她才关掉了开关。
记不起过去，总有些失意。施浅美深呼吸，尔后长长地吐气，一边还惦记着过去，她一边伸手去抓衣服。可，大抵是心不在焉，明明抓在了手上的衣服，却不知道为何，随着身子一哆嗦，全然掉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渐渐湿透了的衣服，施浅美无语了半瞬。
想着前两天晚上，程墨深基本上都是一两点才回来的，而现在还不到十二点，于是施浅美只好大着胆子，围着浴袍就出来。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施浅美才从浴室出来，门就“咔嚓”一声开了。
看到程墨深之前，她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作者有话要说：醉酒了的程BOSS以及出水芙蓉的施保姆……唔……我不能再剧透了！哈哈哈……
Chapter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