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住太阳的月亮》第38章


,莫不是尉迟大人私底下为她疏通了一二”,引得旁观者一阵阵恣意大笑,带动酒宴的气氛一路飙升。
忽然,一道婀娜倩影步入华文殿。
莲步无声,一袭逶迤拖地的朱紫霓裳出现在众将士的视野之中。几乎是同一刻,闹哄哄的华文殿登时寂静下来,粗糙汉子们忘了喝酒,忘了戏笑,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的难以置信。
来者,正是裴承秀。
不再模仿男儿郎的装束,朱紫霓裳映衬着裴承秀一张巧施粉黛却光艳动人的容颜。
她的乌发梳成惊鹄髻,斜簪一朵国色天香的芙蓉花,髻前别了几支华美精致的金钗珠钏,眼角微微飞起,清澈眸子里明明透出的是桀骜不驯的气息,然而,她唇如胭脂轻轻地抿着,似笑非笑,却勾出一丝妩媚。
弹指一挥间,众将领群情激动,七嘴八舌嚷嚷起来——苦战刘黑闼数月,身体劳累辛苦,心灵空虚寂寞,忽然亲眼目睹裴承秀从雌雄难辨的“女汉子“华丽转变为一位倾世佳人,莫说激动,嫉妒尉迟敬德的心情都有了!
尉迟敬德亦是非常惊讶的看着裴承秀,许久不见,忽然一见,想起方才那番难登大雅之堂的下流话,他怔住,脸上立刻多了一道不自然。
裴承秀缓步走过去,拂起香风阵阵。
走到尉迟敬德身旁时,裴承秀垂下眼眸,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桌上七倒八歪的空觥筹,绛唇勾起,轻轻的笑了:“看样子,你败的多,胜得少。”
裴承秀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非常的温柔,听似淡淡的戏弄,却透露了与尉迟敬德相当熟韧的意蕴,以至于分散在其他酒桌隶属于裴承秀麾下的将士们情绪高涨起来,也不管算不算以下犯下,纷纷厚着脸皮起哄:“唉哟,裴大姑娘心疼夫君了!”
尉迟敬德噤声,脸色隐隐地泛红。
裴承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挨着尉迟敬德坐下,从他手中接过空空如也的酒樽,俯在他耳边道:“今日难得高兴,尉迟大哥不必拘束,继续与诸位将士行酒令。若是输了,换秀秀来喝。”
“……”
还不待尉迟敬德开口说话,华文殿立即响起一阵阵快要把殿檐瓦片震下来的爽朗大笑,在这一片热热闹闹的气氛之中,尉迟敬德一双黑眸尽是赧色。
彼时,程咬金尿遁归来。刚跨进华文殿,见整座华文殿人声鼎沸,程咬金很迷惑的巡视四周,接着,眼神呆住。
奶奶的,裴承秀终于出现了?
怎么回事,裴承秀打扮的这么好看,勾引谁?
程咬金愣了好一会儿,见裴承秀与尉迟敬德俩人歪歪腻腻地坐在一起,他登时昂首挺胸,虎虎生威地走过去,随即满上一碗酒,带了三分自嘲七分歉意喝道:“来来来,都是自家人了,喝酒喝酒。”
忽然与程咬金相见,裴承秀没表现出任何的反感,颔首一笑,立刻与程咬金行起骰子酒令。几轮玩下来,不知是她运气好抑或是她狡黠机敏,竟然赢得多,输的少。
程咬金颜面挂不住了,当即调整战术,使唤身旁的一员猛将:“这位老哥,来来,换你上!”
这位猛将自知酒量一般,更知道裴承秀酒量厉害,故意自输一局,败下阵来。
一见身旁人如此避让裴承秀,程咬金气不依不饶,怒下战书:“奶奶的,裴承秀,老子与你再来一局……”
尉迟敬德打断他:“算了。”
程咬金酒精上头,脸色涨得通红,没有多想便扯着嗓子搬救兵:“黄冠子,你出来!你脑子好,帮老子猜骰子!”
高昂粗犷的声线压住了所有的声音,这一刻,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程咬金的背后。
惟独,裴承秀头也不抬,弯唇一笑,与尉迟敬德说悄悄话。
“尉迟大哥,我好像醉了。”
“你送我回去,可好?”
呢喃软语,声音虽不大,但足以令众人听得清清楚楚。
☆、第三六章 就是喜欢
月夜下的长安城,格外清幽静谧。
裴承秀与尉迟敬德并肩而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拘谨的保持着中间一道空隙,缓缓向前行。
临近清明,今夕是寒食。尽管隋末以来寒食节已不再严禁烟火,漫漫长路依然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点起灯火,此时夜风拂面,掠起裴承秀的发丝,令她一时间颦了黛眉,掩唇,轻轻的打了一个喷嚏。
尉迟敬德停下脚步,脱下玄黑的外袍披覆在裴承秀的窄肩。
被温暖的男性气息所包围,不仅仅是身体,心情好像也被温暖了。裴承秀拢了拢衣袍,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并不熟悉的脸庞。
片刻,“谢谢。”
“举手之劳。”尉迟敬德客气道,暼向裴承秀足下一双金丝薄檀木底雀头鞋。目光对上尖尖的鞋头,他浓眉一皱,“脚疼么?”
“……其实,不怎么习惯。”略尴尬的回答。
尉迟敬德也不废话,俯身,揽住裴承秀的纤腰,把她打横抱起,朝着右仆射尚书府所在的方向大步前行。
裴承秀惊了一下,欲婉言拒绝尉迟敬德的好意,然而,尉迟敬德猜到了她的顾虑,开口解释道:“不必介意,我应当照拂你。”
“……”裴承秀默默的闭上嘴。
尉迟敬德抱着裴承秀又行走了一会儿,路过几座深院大宅,脚步不知不觉的慢下来。“他们说话没有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
一番斟酌过后,低沉的嗓音又道了两个字,“抱歉。”
“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尉迟大哥,谢谢你毫无保留地把突袭战的策略写给我。”裴承秀仰起小脸,并不居功自傲。
尉迟敬德迟疑:“……他们,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尉迟敬德不说话了。
裴承秀不明白,一番胡思乱想之后,她重重的“咦”了一声:“你们,难道在说荤段子?!”
“太过分了!”不待尉迟敬德回答,裴承秀气愤道,“我还没出嫁呢,怎么可以用这些混账话来侮辱我!”
尉迟敬德略微思索,旋即回答:“寻一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们。”
“如何教训?”
“罚他们去守玄武门。”
乍听到“玄武门”这三个字,裴承秀无奈的笑了。笑完之后,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尉迟大哥,我有一些话不得不说……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包涵。”
“但说无妨。”尉迟敬德并不意外。
“尚未出征之前,陛下曾和我谈起过你,太子殿下亦在沧州询问我是否愿意与你结成夫妻……我没有直言拒绝,不仅仅君命难违,还因为你人品中正,没有可挑剔之处。”
“考虑到你将成为我一辈子的夫君,有些事,我并打算隐瞒你。“裴承秀垂下眼眸,语气晦涩,“我喜欢上了一位公子,但是,这位公子并不中意我。”
尉迟敬德严肃了脸色,仔细聆听。
“尉迟大哥,我不知道你对于我是什么想法,我自己是经过数日慎重考虑才答应了这桩婚事。”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承秀的小脸多了一丝绯红。
“我会努力忘记那位公子,也会努力适应你的存在,但是,所有的改变都需要时间,无法一蹴而就……我就想问问,能不能……能不能,晚一点儿成亲?”裴承秀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脸羞红如滴血。
尉迟敬德凝视着裴承秀,半晌,一言不发。
裴承秀自知这一番提议有违常理,不禁一阵心虚,咬牙道:“我不是针对你。你如果不愿意……”
“就按你的意思办罢。”浑厚坚毅的嗓音打断她。
听到如此干脆的应允,裴承秀愈发心虚了:“尉迟大哥,你若对我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来。”
尉迟敬德没有立刻回答,抱着裴承秀又走了一长段路,直至瞥见右仆射尚书府的朱红正门,他停下脚步,把裴承秀放下。
裴承秀默默的站好。
长街寂静,皎皎月光映照在裴承秀一张惊艳的容颜,惊鸪髻上别着的金步摇花坠亦随着她的一举一动投射出璀璨星辉,尉迟敬德觉得喉咙微微的发干,心情亦有些不痛快,然而,如果忽略所有的不痛快,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萦绕在他的心头,渐渐地,衍生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怀。
许久之后,尉迟敬德沉沉地开口:“我对于你,只有一个要求。”
裴承秀的表情是很明显吓了一跳:“什么要求?”
“从今往后,你我互相称呼对方,能否去掉姓氏?”
裴承秀愣了好久。不一会儿,她的小脸又开始泛红,片刻,皓齿轻咬住嘴唇,喃喃的声音响道:“嗯。”
尉迟敬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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