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天使的缺点》第105章


那时候许曌对两性间事全然懵懂,入目却是……
那些夸张又暴虐的媾和画面,深深冲击着女孩子的眼球和大脑。
恶心、恐惧、耻辱,是当时的光碟留给她的唯一印象。
这印象根深蒂固,她逃避现实,假性地遗忘过,却终于潜雷一样埋伏在脑海中。等到她要和喜欢的人寻找真正的快乐时,滞后地惊爆。
那些不堪的经历讲出来,高扬每听一个字,都像是狠狠自虐了一回。
他仿佛隔着一层积满灰尘的玻璃,眼睁睁瞧着自己心尖上的姑娘受难,拼了命想撞碎那玻璃过去救她,可撞得头破血流也无济于事。
因为那层玻璃,是足足六年的时光。
从前的事已不可更改,他唯有加倍疼惜如今的她。
瞒着许曌,他去咨询过袁文昭袁医生。
听完许曌的遭遇,袁医生分析说:“女性遭受性侵害后,大部分会有各种心理问题。而许曌,怕是最严重的一种……”
因为被侯家成猥亵时,她第二性征刚刚发育,性观念也初初萌芽。
如果更早几年遇到这些,她于男女间事全然不懂,即时伤害没有那么深,成年之后的后知后觉固然使人心惊,但恐惧毕竟不是根深蒂固;如果再晚些年遭遇这些,她性观念已经成熟,受到伤害后可以用理性解离恐惧,从而安抚自己,走出阴霾。
可偏偏,许曌那年十三岁。
这个时期对性形成的恐怖印象,会像一颗种子,埋在她大脑深处,随着她身体的发育和观念的认知,一起成长。
更糟糕的是,当年她身边无一人可以倾诉,更别提保护。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把恐惧压抑进潜意识中。
越压抑,就像把那颗恐惧的种子埋得越深,那棵名为阴影的树,也就长得越高大。
待她长大,这种恐惧已经如普通人怕高、怕黑、怕死一样,近乎成为写进基因里的本能。
听完这些分析,高扬一双拳头不知攥了多少回。
他哑着嗓子问:“那……有什么办法吗?”
袁医生摇摇头,无奈说:“现实不是拍电影,目前学界对心理创伤的治疗,其实是很无力的。尤其国内,这一块基本是空白。国外的催眠术我关注过,但是成效也一般。最好的办法,还是在伴侣的帮助下,慢慢自愈。”
“怎么帮?”
“首先,要取得她完全的信任,信任到把她的身体交给伴侣的程度;然后,需要她有勇气直面恐怖的经历,失败后仍然敢继续尝试;最后……需要耐心和时间。”
高扬缓缓点头。
前两条他们都已经做到,接下来需要的,就只剩耐心和时间。
他并不急切,也每次都耐心哄着许曌。
可一次两次……直到暑假快要结束,她还是不行。
又一次颤抖着哭出声后,高扬慢慢将她安抚好,然后裹上睡袍,翻身下床,准备去浴室冲冷水澡。
他坐在床边踩上拖鞋,刚要起身,却被一只手拽住衣带。
忙回过头,他沙哑地问:“怎么了?”
许曌缩在被子里,只一条雪白手臂露在外头。
她眼圈红红的,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又哭起来,泪水啪嗒啪嗒滑落在两侧的枕头上。
高扬有些慌,忙凑过来替她擦眼泪,不知所措地哄着:“刚不是没事了吗,怎么又哭了?这回我过分了?吓着了?”
她呜呜咽咽的,咬着嘴唇,只是摇头。
“你……”高扬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连带着棉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低地问,“那是怎么了?不许哭了,先告诉我。”
她哭腔太重,一张口有些瓮声瓮气,却又带着一种咬金断玉的决然,直直望着他说:“要不、要不你别管我怕不怕了。你、你硬来一次。也许我冲过那道坎儿,后面就没事了呢?”
高扬:“……”
有些气郁又有些心疼,他松开手,把她放回床上。
深呼吸了两次,他才拍一下她汗津津的额头,没好气地说:“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哭成这样,叫我硬来,拿我当什么人了?”
她抽抽鼻子,忙解释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这样没出息!明明都说开了,为什么还是不行?我就想快点儿好起来!我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
高扬无奈,大手帮她擦着眼泪,最后苦笑了下。
这丫头看着软糯,其实骨子里狠绝果断,尤其对她自己,简直算得上野蛮粗暴。
当初对小耘动过不该动的心思,她后悔内疚,想改过自新,于是近乎破釜沉舟地,做好了和他分手的打算,跑去唐家扒光自己,坦白一切。
这回她又是一样的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自己最怕的事儿做了。做完了不论对自己伤害有多大,至少不再怕了。像缠绵病榻的人狠心给自己下虎狼药,撑得住,药到病除;撑不住,死个痛快。
可……
高扬把她湿漉漉的头发拨到耳后,沉沉睨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招数,就算放在武侠小说里,那也是走投无路下才用的险招。从前你是一个人,没退路可走,只能孤注一掷。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咱们两个人在一起,有那么多风险更小的法子可以试,干什么要对自己这么狠呢?”
许曌眨眨眼,又是两颗泪砸下来。
她瓮声瓮气地问:“……可是有什么法子呢?”
“医生不都说了?要耐心,还要时间。”
“时间……”她咬着嘴唇,想想刚才自己瑟瑟发抖的模样,有些自暴自弃地呢喃,“那万一一辈子都不行呢?”
高扬又打她一下,嗔怪说:“二十岁都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动不动就说一辈子?再说了,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不想她再胡思乱想,他低头,用鼻尖儿蹭了蹭她的,不正经地低笑说:“你就这么想那个啊?嗯?”
“我!”许曌立刻红了脸,抬手推他肩膀。
他纹丝不动,她被压在下面,结结巴巴反驳说:“谁、谁想那个了?我是想快点儿好起来!”
他在她耳边低低地笑,“嗯……想好起来……可好起来干什么?还不是做那个?”
“你!”
许曌挣扎着打他,他夸张地抽着凉气,一副痛得要命的模样,拧眉控诉她“家暴”。
然而被“家暴”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把“家暴者”裹实了禁锢在怀里。
最后,许曌没了力气,老老实实缩在他怀里。
他低下头,一下下亲吻她发顶,等她彻底老实下来,才在她耳边低低说:“不闹了。”又说,“我不急,你也别急。咱们慢慢来,总能好的。信我一回,嗯?”
良久,许曌闷闷地“嗯”了一声。
又过两天,暑假结束。
高扬没时间去送,许曌自己坐火车返校。
大二开始学专业课,内容更精深了。
同时,许曌也加入某个老师的项目组,又报考了GRE,课余时间几乎全被占据。
大一还总抱怨学习累,现在却连抱怨的时间都没有了。
越忙,反而觉得时间越快。
不知不觉就是次年四月。
这个时间,本不是任何假期,许曌是请假回的浮远。
因为唐耘的二十一岁生日到了。
大学后近两年,许曌每逢假期,都会时不时到唐家去转转。
同为大学生,假期重合,所以她遇到唐耘的次数也不少。
大多数时候,唐耘都冷着脸。
可渐渐地,在她和二老说话的时候,她也会偶尔插进来两句;她一个人做饭忙不过来,她也会钻进厨房,给她帮点无关紧要的小忙;有次她炸虾,被热油溅到手指,她没说什么,却默默递给她一枚创可贴……
正如高扬说的,唐耘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时间一长,总会原谅她。
去年唐耘二十岁生日,整岁,生日宴办得很隆重。
许曌怕给她扫兴,没去参加,不过送了一份很有意义的礼物。
唐耘学的是美术,专业水平很好,可碍于文化课成绩,只去了一所比较普通的美院。
她一直想得名师指点一二,可苦于没有门路。
恰好,许曌一个室友的男朋友正是清华美院的学生。她介绍唐耘和那男生认识,通过他,唐耘又在线上得到名师点评的机会。
那位名师是业内大拿,对她唐耘也颇为看好,鼓励她考研时报考清华,如果成绩过线,他愿意将她收归门下。
对这份礼物,唐耘没说什么,却心存感激。
今年,许曌还犹豫要不要回去给唐耘过生日,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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