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柯山)》第729章


转子山南坡下。第六营第一千总部排出一个四方形,与其他战兵营一样。第六营的第一总也是戚家军的编制。
作为明代最杰出的军事家,戚继光在不同的作战环境中不断调整着戚家军的战术和编制。鸳鸯阵一直是基本阵形,由这个基本阵形延伸出适应大小规模作战的司级、千总级和营级阵形,不是只有适合南方的战术。他镇守北方十余年间北虏无一人敢叩关,并发展出了严格的军事纪律和操典。
戚家军出现的时间与荷兰陆军军事革命几乎相同,荷兰的莫里斯改革促成了欧洲近代军队的诞生,但中国的最后一次古典军事变革,却在张居正死后戛然而止,戚继光逝世几十年之后,留下的唯一种子在浑河血战中绽放了最后的余晖。
如果历史没有陈新的出现。后人便只能从戚继光的兵书中寻找戚家军曾经的光辉。即便是在如今的登州镇中,鸳鸯阵也将很快退出常规编制,在登州镇的超前发展下,即将被成军更简单快捷的线列步兵替代,此次的盖州之战,将是登州鸳鸯阵在大规模阵战中的最后一次亮相。
戚家军在北方对北虏进行营级作战时,会排出一个类似的空心方阵,每个方向部署两个司,形成外围的防御。每个方向留通道一个。方阵内中是一个小的空心方阵,由四个司战兵、家丁和骑兵组成,内圈的兵力会从通道进行反突击。
陈新没有这样的鸳鸯阵大编制,千总部就是登州最大的鸳鸯阵编制。在对骑兵进行防御作战时,便形成每边两个局的空心方阵,每个方向都加强有重武器旗队和炮兵的火力。中央则是分遣队、哨骑和救护队。
第六营第一总共一千三百人,杀手队和火器队各四百五十人。另直辖重武器旗队一个五十二人、分遣队一个五十人、哨骑队一个二十人,辎重兵一百三十人。救护队二十人,除了辎重兵留下守卫营地之外,其他编制均来到战场,杀手队在前排,火枪兵在后排,列成了一个这样的防御型方阵,每个方向有杀手旗队所属虎蹲炮两门、大弗朗机一门,西北角和东南角各部署一门四磅炮。重武器旗队的十五门架火战车在正西面一字排开,这种火箭车所带火箭为三百支,在战场上属于消耗品,发射一次之后很难再装填,因此被集中布列于西侧。
后金骑兵开始往转子山西侧移动后,左翼的主官范守业将第一战兵营第二线的两个司转向,靠着内线机动的优势,提前部署到了这个空心方阵的侧后两翼,方阵兵由第一营副营官指挥,另又调派骑兵一个千总部支援,由骑兵第一营的营官担任这个方向的主官。
第一营炮队剩余的两门八磅炮也加强给了两个方阵司,在后金骑兵列阵时基本完成了部署,形成了两个步兵千总部的防御兵力,以及一个骑兵千总部的机动兵力。
两个方阵司和一个突前的空心方阵形成品字形,军官们大声下达命令,调整方阵的位置,确保火铳能够支援前方鸳鸯阵空心方阵的两翼。
黑压压的后金骑兵在转子山西南方向列阵,打头的是蒙古左翼,这是登州镇的老对手,登州镇在固安便是对上的这支人马,由此一战成名,踏上了壮大的道路。
蒙古左翼的固山额真依然是乌纳格,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蒙古马贼已显出老态,从崇祯三年被登州镇意外重创之后,这几年来流年不利,蒙古左翼的实力至今也只有一千七百余人。
此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又占据了绝对的人数优势,乌纳格马贼本性上来,一阵海螺号响彻战场,蒙古左翼和外藩蒙古兵呼啸而来。此次外藩蒙古共计出兵四千五百余丁,全部投入了转子山,六千多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漫过白色的原野,两万四千只马蹄雨点般敲打着大地,闷雷般的蹄声如同要把人心中胸腔中震动出来。
身处中军的陈新也能感受到那种千军万马的威势,虽然登州步兵都有对抗骑兵演练,但真正面对迎面而来的敌人骑兵时,依然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陈新对第一营能否独自坚守左翼也产生了一丝怀疑。后金骑兵的第一波攻击是必须要面对的,登州步兵没有机动优势,如果后金骑兵不发动攻击,就始终无法抓住后金的主力,而只要交战开始,后金骑兵的阵形就会被登州的步兵阵割裂,命令的传递会变得艰难,登州步兵才能牵制住这些骑兵,届时才是陈新压缩后金兵阵线的时候。
黑色的骑兵群距离登州的步兵阵越来越近,跳动的马头充满了这个视野,陈新目不转睛,抓着栏杆的手已满是汗珠。(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空心方阵
乌纳格的左右涌动着无数的马头,骑手的小辫在脑后的空中左右摆动,周围蒙人丁口的尖声怪叫震耳欲聋,几声火炮轰响,铁弹刮破空气的尖啸声加入了蹄声的轰鸣,马匹中弹的惨嘶在左右响起,片刻便被马速抛在身后,身处千军万马的奔驰之中,乌纳格的感觉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自己这支骑兵,即便其中还有很多衣衫褴褛的蒙古丁口。
蒙人们娴熟的控制着马匹,纷纷拿出了骑弓、标枪等武器,他们的阵形并不密集,更显得铺天盖地。前方那个千人方阵坚定的屹立着,但乌纳格毫不怀疑他们会在骑兵到达前崩溃,他见识过无数明军的步兵阵在骑兵惊天动地的冲锋中提前崩溃,然后被后金骑兵冲踏而死。
骑兵进入了一百五十步距离,那方阵前方摆放的东西已经能看清楚,乌纳格在晃动的马背上辨认出那是明军的火箭车,登州的架火战车比普通明军的更高,车体上还有四根伸出的矛头,此时头脑中的热血让他毫无畏惧,火箭车后的二三十个明军正在飞快往方阵逃窜。
刚刚升起一股得意感觉,架火战车上突然爆发出无数耀眼的火光,白烟瞬间将背后的明军军阵遮盖,无数带着尾焰如同出巢的蜂群,带着呜呜的鸣叫飞向空中,划过低平的弹道迎向后金骑兵群,一道道呼啸在乌纳格的身边呼啸而过,马匹和骑手的惨叫声响成一片,重武器旗队扇形部署的十五门架火战车在短短时间发射出四千五百支火箭。密集的白烟充满两军之间的空间,视线一片模糊。
凶猛的后金骑兵浪头为之一乱。被火箭命中的马匹在地上翻滚跌倒,后方的骑手纷纷减速避让。避让不及的则同样撞在那些伤马之间,中路的攻势为之一滞,前方那些没有被命中的骑手则继续前进着,队形变得十分零落。
乌纳格在白色的烟雾中努力辨认着前方的路面,一边调整着马头,他开始看到了架火战车,战车前面还有伸出的矛头,他不能撞上那东西,小心翼翼之间。冲击的威势消逝不见,乌纳格发热的脑袋也冷静了不少。
周围奔跑的蒙古左翼士兵依然不少,乌纳格减缓速度,隐藏在他们的身后,跑过片刻之后,眼前突然变得清晰了,他们已经跑出了那片火箭制造的烟雾,并且绕过了登州空心方阵的正面,出现在空心方阵的右翼。登州军前排皆是黑色盔甲的近战兵,半蹲在地面上斜举着手中的兵刃,后排则站立着一排排红色的火枪兵,这个方阵的后方则是明军那种长矛阵。右翼总共是两个。
最先冲出烟雾的蒙古兵再次怪叫,控制着马匹沿着空心方阵右翼跑过,手中的骑弓想着那些明军射出一波波的轻箭。乌纳格看到有明军的火枪手被射中,但明军竟然没有射击。多年前在固安交手的回忆浮现出来,明军在等更多骑兵进入他们的射界。乌纳格猛地趴在马背上,将身子藏在了马身左侧。
一声天鹅音响起,空心方阵面向后金骑兵的三面同时爆发出火铳齐射,期间还有三门虎蹲炮、三门大弗朗机和两门四磅炮的散弹射击,六百余枚散弹横扫方阵三面。
乌纳格感觉如同有一道飓风从身边刮过,方阵周围的蒙古骑兵如同被刮落的枯叶般纷纷落地,部分被惊吓的马匹胡乱逃窜,甚至在原地转圈跳跃。
枪炮声停歇后,乌纳格发现坐骑还在安稳的奔跑,这匹陪他征战多年的马匹早已适应了战场的枪炮声,那些蒙古牧民却没有这样适应的机会,乌纳格估计这几轮打击已经给这支蒙人大军造成了数百人的伤亡。
此时后面的出现了更多的蒙古马队,马群奔跑已经带散了火箭发射的白烟,前锋遭受的打击没有阻挡住六千多骑兵,潮水般的骑兵涌过战场。马匹自动的绕过了登州镇那刺猬般的方阵,这些聪明的动物不会去一头撞上尖锐的兵刃,那些骑手也不愿意去送死,黑色的后金骑兵潮水在登州空心方阵前分成两股,往左右两翼倾泻。
蒙古骑手们在登州阵线三十步外策骑跑过,手中的骑弓快速的发射着轻箭,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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