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捕捉手册》第105章


可即便他这会儿的外貌没有一点改变,可是周身的神态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他就坐在那一块巨大粗糙的石头上面,明明周边是一片荒芜,却硬生生有庙堂之上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这幅作态明显是在等人,而如今他也确实是等到了他想要等的人。他眯眼看着执剑飞奔赶来的贺知舟,竟然还微微笑笑,抬首扬声。
“孙侍卫,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南城城门?怎么能够随意玩忽职守呢?”
这样的姿态模样,虽然还是责问的话,但明显已经是玩笑嘲讽的意味更多上一些了。贺知舟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在这个人的眼前,他心下微沉,脸上反而也扬了一个低眉顺目的微笑,反而与他一唱一和地对戏。
“知道公子要离开,属下这才特意来找您会和。”
那“世子”便哈哈大笑,“可担不起皇帝手下御|用的影暗卫一声属下,只是不知,知舟你是哪个部门的那位大人啊?”
连乔装的身份都被人叫破,这在贺知舟的任务历史之中还真算得上是绝无仅有,这才知道自己面对的对手竟然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还要可怕百倍。
只是事到如今,贺知舟倒也不再一味佯装,他慢慢揭开脸上人皮面具,这才抬了两份眼眸,又微勾三分嘴角,露出一个标准贺首席矜高微笑,“影门,贺知舟。”
那世子倒也礼尚往来,“我已经许久不用真名了,不过我依稀倒还记得,来这晋平之前,我曾经是叫……浩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到名字的时候,他还微微凝眸停顿了片刻,显然是在思索。
世子,或者说浩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就微微歪头看着贺知舟的反应,却见贺知舟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只是淡淡看着他。
浩然这才笑了,“真是一点儿错处都不能有,只是手下人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能够让你寻到了错处,找到这儿来,该说不愧是影门首席吗?果然名不虚传。”
贺知舟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发现我的潜伏的?”
“首席大人说的是‘贺公子’还是‘孙侍卫’?”
“两者都有。”贺知舟语气平淡,若是这个时候还认为被发现只是浩然的某种猜测或者是巧合,那他这个影卫首席的位置才真的是坐到头了。
浩然便突然笑了,显得神秘又高深莫测,“鸿源其实不久前就出事了吧?”
贺知舟心下一沉,凝眸看去。
浩然摆了摆手,满是不以为意的模样,“其实我定期都会给鸿源发一封信件,时间不长,间期大概也就在两三个月一次左右,每回在那信件的上面我都用了一些小手段做了一些指示……信封则被我抹了药,指示的字是我用特殊的墨水书写的,只会显现一次,第二次接触空气的时候,只有一篇空白而已。而就在一个月前,鸿源却对我的要求没有一点儿反应。也就是那时候,我确定鸿源已经暴露了,可看动静来说,那蠢货恐怕是连自己现在的状况都看不清楚,还坐着自己的白日大梦。”
“也就在我揣测那个蠢货究竟透露出多少消息的时候,你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晋文王世子的眼前。”
贺知舟嗤笑了一声,向来自负的神色里面难得带了些自嘲,“这么说,倒还是我让你骤然警惕起来,将所有计划提前的?但我还是很奇怪,你怎么就肯定了是我,甚至不惜瞬间做下决定釜底抽薪?”
大概是因为事情已成定局的缘故,浩然倒也是并没有隐瞒,“我当然不能够肯定是你的,可是,你还记得之前你们在晋平废了大力气收到的那封信吗?”
信?
贺知舟自然是记得的,那还是他自己亲自追踪,最后才确认的信件,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鸿源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让“文谋士”盯紧了晋文王,并且挑拨晋文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让晋文王能够在必要的时候能够为他们所用。
这甚至是个“群发”信件,其他诸王侯那里也有收到类似的命令。也正是这交代下级探子的语气,让他们再次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晋平的威胁不大,最多也不过是有鸿源习惯性普遍撒网留下的探子而已。
可是如今再看,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浩然看贺知舟骤然阴沉下去的神色,便知道他是想起了那一回事,再开口的时候也是颇为感叹地吹嘘,“百年前大乾皇帝就肃清了所有有关于蛊毒的一切东西,不知毁了多少用蛊之法,杀了多少‘南疆妖民’,那段时间里,就连大乾的百姓们都是谈蛊色变……可惜,清地太干净了,以至于干净到你们都忘了昔日蛊虫的玄妙之处了。”
南疆的疆域其实真的不大,人口也十分稀少,但是因为南疆人那控制蛊虫的秘术,让所有人都心生畏惧才能够在战乱年间还存活许久。
可是后来,太祖有雄心壮志,一心扩展版图御驾亲征,他将朝政交托给几个皇子,却不想自己在前方打仗之时国内却开始不太平,蛊毒不知怎么就流连于后宫之中成为了嫔妃们争风吃醋的道具,甚至,前朝有心术不正的皇子也买通了南疆蛊师妄图以此除掉自己的对手,为自身谋利。
然而蛊虫泛滥,后果之惨烈自然是不必多说,当时不但是百姓受到无数折磨,就连皇室也是损失惨重,在外出征的太祖甚至因为后方不宁险些被俘!而等他带着数十万大军狼狈回国之后却又发现自己的腹地又是这般情形,太祖生性暴戾弑杀,见此自然当即大怒,下令肃清蛊毒。
当时,不仅是大乾境内的蛊师被尽数诛杀、所有胆敢染指蛊毒的人都统统被以叛国罪处理。一时之间,鲜血不知将那宫门口的街道染红了几遍,所有大乾人皆是谈“蛊”色变。
而因为子嗣的死伤惨重,恨极痛极的太祖自然是不能够再迁怒于自己剩下的几枝残苗,只能够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给了南疆。虽然南疆人用蛊的本事厉害,可是蛊虫难得,又怎么抵挡的料那数十万的铁骑?十多年的肃清下来,即便是南疆那边,也没有留下多少关于蛊的描述,又何况是大乾呢?
但往事已是过眼云烟,浩然的感叹在贺知舟的耳朵里无疑是极为刺耳的炫耀而已,但是事到如今,跳脚咒骂也不过是显得他像是跳梁小丑而已,贺知舟即便是输了,也照样要输的潇潇洒洒。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浩然,轻轻自嘲笑笑,“我十四岁起便开始单独在外执行任务,虽不算都是顺风顺水,却也很少让我尝过挫败的滋味,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受到一败涂地是什么滋味的人。”
浩然若若大方地接了这句话,还和善地笑了笑,面色不变地和他进行着商业吹捧。
“谢谢,你也是头一个让我感到棋逢对手的人。”
大抵是和赵如徽在一起的时间久了,贺知舟觉得自己都被他那没皮没脸的性子给传染了,在这种时候,竟然反而是淡定了下来,还看着浩然扯了句犊子。
“既然我们彼此之间这么惺惺相惜,真的不考虑考虑束手就擒、金盆洗手?你放心,陛下最是宽宏,凭借你的心志智慧,绝对会得到重用的。”
“哈哈,是这样吗?”
浩然看起来挺开心地笑了笑。他用着世子的脸,之前那样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真的是让人看了很不习惯,但是现在这般开怀一笑,反倒是没了几分的违和感。
只是可惜,他在笑过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贺知舟,“可我想了想,现在的局势,应该并没有这个必要吧?
“你就这么自信?”
仅仅勉强维持着表面平静的谈判显然是破灭了,贺知舟虽然还是微笑,但人却微微向后退了几步,他眼神锐利,手已经重新握上了腰间的长剑。
“我要做的不过是拖住你,至于之后,不论怎么样都已经有了结局。”
浩然亦是抽出了腰间的佩剑,看着防备注视着他动作的贺知舟,悠悠叹了一口长气。
“更何况,我对自己一向是十分有信心,虽然面对的是贺首席这样厉害的人物,但我觉得我也不一定会输呢?”
一阵风携着细碎的沙土吹破了方才温文谈笑的虚幻。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他们两人都已经是长剑出鞘,看着对方,神色严肃。
平心而论,浩然实在是贺知舟有生以来遇到的最为厉害的对手了。他心机一流,多年以来能够毫无破绽地埋伏在王府之中,甚至是将前来探查的贺知舟他们给耍的团团转;他智谋超常,仅仅凭借两份各有奥妙的信件就能够将目前的局势试探地一清二楚;他手段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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