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偷龙转凤》第116章


而今天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一旦他们举朝南迁,拿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当朝长公主惨定了!当北燕的那五十万大军在京城里扑了个空,他们肯定会改道杀向大魏的征西大军,而且说不定还能玩一招出其不意,以极小的代价就把二十万魏军连同威名赫赫的大魏长公主一起干掉!
就算夏侯宣早有心理准备,不至于中计落败,可他手下的兵马也肯定会因为朝廷渡江南下的行为而军心浮动,境况远不如回援京都之后再行苦战。还有镇北大军也同样危险了,简而言之,朝廷一旦跑掉,就是自毁根基,并白白送给北燕一个分而击破大魏的镇北、征西两军的绝佳战机,外加江北的百万沃土……
在那之后,当北燕人在江北站稳了脚跟,即使朝廷收拢了南方的军力,再想杀回故都也难了。
所以,真的可以逃吗?夏侯卓动了动嘴唇,犹豫迟疑,嗫嚅地发不出声来——
此时此刻,他心里有一把声音在呐喊,叫他坚强一点、像个男子汉,更重要的是必须担起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然而可惜的是,夏侯卓真心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和勇气,真心没法坚强,于是心中的呐喊声渐趋减弱——他“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张开嘴,准备说一句“那就按国丈说的办吧”……
但齐靖安却抢在了前头,因为他根本不需要迟疑,也不缺少勇气,所以他当即暴喝了一声:“胡说八道!”
说着,怒发冲冠的驸马爷回身就把拳头砸到了国丈那扭曲而丑陋的老脸上,只听“砰”地一声,国丈满脸开花,连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第八十六章 开打
任谁都想不到驸马爷竟会在勤政殿内动手,而且打的还是皇帝陛下的老丈人;这、这这……这可真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啊!
一众大臣们全数目瞪口呆;而刚才正准备出声的夏侯卓更是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眼泪都快飙了出来——但看看瞬间变成猪头的国丈;他又觉得自己这点儿小痛算不得什么了……
“你你、你竟敢,竟敢打我?!”徐峄一手捂着脸颊;一手颤颤抖抖地指着齐靖安,因极度的不可置信而表情扭曲、语调古怪,再加上他那漏了风的门牙;真是把“丑角的精髓”给演绎得活灵活现,令回过神来的众臣们都有些忍俊不禁。
但在这样严肃的关头,当然没有人会真正笑出声来,大家都维持着惊诧的神情,围观这场大戏——
只见驸马爷愤怒地回指着国丈,喝道:“打的就是你!老匹夫,竟敢怂恿陛下弃国都而逃,弃江北千万百姓于不顾?真乃祸国之蠹虫、卖国之奸贼!特特该打!”说着他又扬起了拳头,作势就要再往徐峄的脸上招呼一下狠的。
“哎哎……住手、你快住手!”徐峄吓得跳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大叫道:“禁卫军呢?快来人啊,有人当廷撒野、或欲犯驾!”
齐靖安冷哼了一声,收起拳头,背手而立,身躯挺拔,一派硬朗风度,毫不心虚地环视四周,义正辞严道:“我齐某人素来只会救驾,不会犯驾,揍你这奸贼,更是为了救国救民!”
对于驸马爷的这套说辞,文官们大多不置可否,可武将却都很吃这一套,尤其是他们几乎都与陈家关系匪浅,眼看着陈长清还在西边征战,许多老哥们也都在镇北军中,要是皇帝跑了,那还得了?所以他们纷纷出声应和,并狠狠地瞪向徐国丈,甚至还有人呲了呲牙,放出了几分杀气。
徐峄浑身哆嗦,也不知是真被吓到了,还是气的,他目光游移,见没人出来为他说几句“公道话”,心里大觉恼怒,便朝着御座的方向伏倒在地,痛哭道:“求陛下明察!老臣一心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怎料竟被齐驸马动粗,还被这般诬赖……老臣冤啊,真是太冤枉了!”
夏侯卓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他有心想说“国丈的提议也有几分道理,大家可以好好地探讨一下嘛”,却又怕妹夫激动起来甚至会连他一起揍了,于是就支支吾吾道:“国丈为朕着想,这、这心思当是好的……只是,呃,也许只是在仓促之间没考虑周全吧。”
可夏侯卓这么说,徐峄又不乐意了,他哀声叹道:“陛下啊,老臣并非考虑不周全,只是不像驸马爷那样年轻气盛、心态过于激进罢了……”
说到这里,徐峄转头看向齐靖安,苦笑道:“齐驸马,你扪心自问,京郊那十余万将士真能挡得住来势汹汹的五十万燕贼吗?”说这话时,他已努力保持平静,想要尽量表现得更客观、更理智些,但他的神色间还是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了几分怨毒之情。
齐靖安并不把徐峄放在眼里,只淡淡道:“你这个问题,实是在问京郊大营的将士们战力如何,这莫不该由枢密院来回答么?”
徐峄顿时一噎,无话可说,心下暗骂齐靖安当真狡猾:枢密院一向自诩帝党,跟朝堂上的任何一派关系都不咋地,但终归还是会有偏向的,自从公主驸马夫妇俩与枢密院渐趋交恶,他们徐家一派就逐渐拉近了与枢密院的关系。可如今这话题给齐靖安这么一带,岂不是在隐射他根本不信任枢密院嫡系军队的战力么?
而枢密院的那群人呢?他们同样也在暗骂齐靖安:这般拿话堵他们,如若他们支持徐峄的南逃建议,岂不是要自认能力不足了?
暗暗咬了咬牙,枢密院院使出列下跪,哽咽道:“确是臣等无能,以致京郊大营的将士们无法以一敌五,既辜负了陛下的重望,也教驸马爷失望了,臣等惭愧!”
枢密院院使说话的水平也不低,“以一敌五”这个词显然是重点,夏侯卓听到这里,也不免觉得自家妹夫确实是太过激进了些,与其背水一战,倒还不如按他之前想的,留得青山在……
“院使误会了,”齐靖安依旧是一副坚定至极、决不妥协的模样,“我从未指望过京郊大营的将士们能以一敌五,又谈何失望?”
如此这般地回扇了枢密院一个响亮的巴掌之后,齐靖安继续说道:“陛下,各位同僚,燕贼虽然来势汹汹,却也挟着几个不容忽视的大劣势,只要我朝上下一心、将士用命,就远不致于要落到‘弃都南逃’的地步!”
“哦?”
夏侯卓和众臣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驸马爷究竟有什么高论。
“首先,燕贼为什么会南下来袭,实是因为镇北大军已逼近他们的王庭,几乎快将他们逼到绝境了,若非镇北侯他老人家倏尔辞世、登仙而去,燕贼就只有引颈就戮的份,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齐靖安一改方才激愤而尖锐的态度,又恢复到了温文理智的模样,款款而谈,甚至拿出了他与夏侯宣初初相识、以言谈吸引对方的那份口才,从头说起,把整件事解说得条理分明,更兼语气不疾不徐,有效地平息了众人心中的浮躁。
“那五十万燕贼是哀兵,战意汹涌;但同时,他们也是远驰千里而来的疲兵,一旦我们使用拖延战术与其周旋,他们的气势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层层下跌……”
“事实上,这一场仗,拼的就是谁先自乱阵脚。我方占尽地利人和,而敌方看似占了天时,其实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无论是征西大军及时回援,还是镇北大军攻破燕贼王庭,都会使那五十万来犯之敌军心大乱、变成无根的浮萍,不堪一战!”
“更何况,江北各府,人心尽皆向魏,值此国难关头,如何不能集结出百十万壮丁来协助我们守卫国都?我们的军力,实则远不止京郊十余万耳。”
话到此处,齐靖安便停了下来,再不多说什么了,只气定神闲地站着,透出胸有成竹、信心满满的气势来。
“驸马所言……有理,当真有理。”见妹夫这般镇定,说出来的话也很有道理,夏侯卓的小心肝便略略安定了下来。他朝齐靖安扯出一个笑容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又问大家:“众卿以为如何?”
还能如何?大多数人这样想着:驸马的口才如此之好,皇帝显然已经被说动了,那就这么着吧,反正他们本来也并不想渡江南逃,那样太没风骨了,甚至还有可能在史书上留下骂名……如果驸马就跟他家媳妇一样英勇,真能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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